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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衣》第一卷 刀如风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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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霜剑永远都会镶嵌在云阁的中央,就如同林翊川一样,它也是剑阁的象征,任谁也想不到这把消失的剑如今依旧在云阁正中央,被一只石怪咬在口中。

林翊川抚摸着这把剑,白色,如霜一般,通体白色,自南宫柏泉得到这把剑它便成了他的佩剑,他也如这把剑一般,平静,如冷霜一般,只是颜凌一却知道他内心里的炙热。

王衣函已经端来一杯碧玉的茶,但林翊川没有理会。颜凌一站在身后面色沉重,他也没有理会。唯有兰蝶已经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端着茶杯品尝云阁上好茶点,只是林翊川依旧没有理会她。身外无剑,颜凌一也已经到达这个境界,但林翊川似乎更加高深,他心中也没有剑。

尘霜剑突然出鞘,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霜痕落向颜凌一,王衣函自然地往一旁挪了挪。颜凌一单手接剑,林翊川已经出手,右手成剑指。

颜凌一横剑拦身,林翊川的指尖点在剑脊之上,颜凌一只觉得剑身颤抖,内力汹涌,心中不免一惊。

林翊川没有再出手,他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你回来做什么?”他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拨动。

“找人!”

“谁?”

“颜小鱼。”

林翊川沉吟片刻,说道:“她不在这里,你可以走了。”

颜凌一道:“我知道,但她会来。”

林翊川看了眼兰蝶,继续说道:“我这里即将有事,你走吧!”

颜凌一眉头微微皱起,林翊川的心境太过于平静,如今他也不知眼前这个人是否还是当初的他,能够淡然身外,一笑而天下平,至少在颜凌一心中的林翊川是嬉皮笑脸的,而不是如今这般冷静得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时间太久,留下的人已经忘记了走的人是一番怎样的模样。玄尘后山,三人依坐在桃花树下的风景,林翊川总是含笑看着乔安然,而如今,走的人已经走远,只留下他自己还在原来的地方。

林翊川突然一声嬉笑,将颜凌一手中的尘霜剑拿回,插在剑鞘之中笑道:“若是不想走就留下来,听听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示意兰蝶,颜凌一尚未反应,便见得兰蝶咬了一口点心,模糊说道:“林阁主依旧还是谷主口中的赖皮林阁主,我来的目的被你一眼看出。”

颜凌一这才反应过来,林翊川确实还是林翊川。

见着林翊川没有理会,她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点心咽下,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墨香之间泛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她神秘的笑了笑,问道:“可知这是何物?”

颜凌一迷惑地看着林翊川,如今眼前这个人已经褪去了当年的优柔,或者他确实是褪去了。只见林翊川微微皱着眉目,拿起那张纸揣摩一阵又是啧了一声,说道:“皇城御用纸张,苏杭墨,宣州宣笔,书写之人内力深厚,字迹透心,其人心境亦是不可捉摸。”

兰蝶甚是赞同,她的眼光并不比林翊川逊色多少,对于细节的观察也及其的细致,称赞道:“林阁主果然深的谷主赞许,看来最了解阁主的还是只有谷主,奈何有人不懂谷主之心,连连欠债不还。”

林翊川哑然一笑,好奇问道:“我在你们谷主眼中就是个赖皮?”想着北方风雪吹拂的奇异谷中站着的人,他又认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

兰蝶抿嘴笑了笑,说道:“谷主说,林翊川这个混蛋脸皮之厚堪比剑阁云阁前顽固百年的奇石,嘴尝天下美酒却从不施怡赞美之词,耳听世间妙音似是白痴望月,眼观凡尘俗物亦不过杂乱心神。对于这张纸的产地和其中奥秘定然也能够明了但却不会过多了解,也就不必要再点明出处,只需让我来细说一番出处,其他的依照他的悟性也就勉强能够悟出。”

林翊川愣在原地一脸苦色,这奇异谷谷主确实说得很在理,他居然找不到一丝反驳的漏洞,况且,眼前之物本就是凡尘中的俗物,而他也确实没有能够品味到其中细腻之处。

林翊川问道:“还有什么?”

兰蝶思索片刻,摇头道:“没有了。”

这确实是江晚嫣的脾气,也不多问,带着纸张坐在木椅上,叹了一口气,呢喃道:“龙古云都之中却有此番了得之人,这是我始料未及之事,不过,此人究竟是何用意,为何要写下这么一番话。”

他看向兰蝶,问道:“兰蝶姑娘,这东西,在何处寻得?”

兰蝶俏皮一笑,用手扶着下巴,思索道:“林阁主能够辨识出龙古云都,确实值得谷主好好对你再评价一番。”她微微一笑,说道:“在一个好玩的地方我看见了它,就顺过来了,不过任林阁主智慧天人也想不到。”

林翊川无奈道:“早知也该问问君阳龙古云都的内情,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告诉我。”

沈南歌走在四人的之后,他并不会让自己身后有人,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让人一看感觉很温和,但稍微细细品味却觉得其中的寒意四射,让人毛骨悚然,这全然是一个胸怀城府之人,在众人面前却又掩饰地如此只好。

任延羽依旧是一脸淡漠,倒是陈青一直在和他扯话题,想要让他面色温和一些,不过看起来效果并不好。姚秋何带着杨彦林默然的走,不快不慢,他还在想沈南歌这个人。

“二阁尊。”沈南歌从身后轻拍姚秋何肩膀:“其实不必要这么在意愚弟,在剑阁愚弟只是任个闲职,也不会去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愚弟作为阁尊,自然要把知道的一切与你们分享,二阁尊说是否?”

姚秋何左眼眼角微微一眯,笑道:“三阁尊自来剑阁已有十年,此间秋何也未能真正与三阁尊交谈心声,这确实是秋何不是,此番颜凌一之事结束后秋何自当要多与三阁尊走动走动。”

沈南歌呵呵笑道:“自然自然,只要二阁尊不嫌弃,南歌自当欢迎。”

云阁之中,林翊川与兰蝶玩得不亦乐乎。林翊川猜错多遍再一次轻笑一声,问道:“皇宫?”

“非也!”兰蝶否定道:“皇宫纵然好玩,但高手太多,被抓住了要花些力气才能跑出来,我才不会花这么多气力去皇宫。”

林翊川眉头微动:“那我便不知,我并非全能,不知道的事情也非常之多,况且在你眼中好玩的地方太多,我拿不准是哪一个。”

颜凌一看不过眼,心中已经感慨万分,林翊川在一些细节上确实不如他。只见他拿着泛黄的纸检索一番,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眉说道:“光明天宫!”

林翊川眉头紧皱,光明天宫这个名字太过于敏感,中原中人并不愿意听到这个地方,反倒是兰蝶一脸得意,从颜凌一手中抢过信纸:“颜家并不涉及江湖中事,颜家伙居然知道此信得自光明天宫,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颜凌一一副贵家公子样貌,任谁都会将他看做涉世未深的世家子弟,却不知他早已行走江湖多年,兰蝶这般说也是对他知根知底地打趣。

一整脸上的嬉笑,兰蝶难得一回正经,说道:“半个月前我前往西域,恰好遇见光明天宫弟子,他们成群而走,走的是中原方向,当夜我潜入他们住的客栈,从他们的带头人那里拿到这张纸。”

林翊川心中疑惑,问道:“带头人是谁?”

兰蝶脸色阴沉,半晌没有吱声,林翊川也只是点头,没有说话。颜凌一心中好奇,但见得他二人都没有说话便也没有再问,却突然想到十天前荒漠客栈中遇见的几个人,那个刀客与唤作“燕儿”的人,还有一个面色一直一个表情宛如面瘫的人,不禁心道:“难道有联系?他们不是去寻找纯阳露的?”

他再度将兰蝶手中的信纸拿回,只见纸上写道:“鸣纯阳而露点,故荒漠有长渊,必得。”其中并无太多信息,颜凌一唯一熟悉的便是纯阳二字,初看之时便以为是纯阳露,而今再看恐怕也只是关联不大。

门外传来王衣函的声音,似乎是在与人争执,但其中却能够感受到一种敢怒不敢言,王衣函在他三人说话间已经站在门外,倒不是为了防止偷听,而是三人的谈话无不涉及到江湖要事,其中更有可能涉及到江湖绝密,纵然是在剑阁之内也容不得他不小心,恰巧小心让他见着三位阁尊。

此时的任延羽满脸阴沉,顾不得林翊川的脸面直呼王衣函闪开,王衣函却丝毫不退让,他从来不惧怕任何人,若不是林翊川在此,他早便放下所有的礼仪。但眼前这人确实太过于强势,那种独尊的模样和气势,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王衣函忍住怒意,说道:“大阁尊,阁主正在屋内与人商讨要事,三位阁尊还是容许在下通报一声。”

任延羽冷哼一声,直接一掌贴在王衣函的胸前将他震退:“本阁做事,还不需要小辈来指教,本阁想去哪也不需要谁来通报和阻拦。”

正待迈脚推门,却听得一阵风声,任延羽手尚未触摸到门栏已经感觉到门内的内力汹涌,听得一声木头崩裂之音,眼前檀木门无人自开。

任延羽心中一惊,这等内力已经是剑阁中最为高深,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再一看门栏,木门之上细微之间,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镶嵌在门腰,仿佛被一把绝世锋利的剑用剑锋轻轻划过一般。

林翊川面带微笑站在云阁中堂,缥缈的气质如同天中画仙,一身蓝白交错云袖剑纹映衬脸上淡然无常的面色,在众人眼中,他始终如此,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放佛时间定格在他二十岁接任剑阁阁主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他给人的威压越来越重,任延羽站在他的面前感觉像是在面对曾今的南宫柏泉。

“阁尊此次前来我云阁不知所谓何事?”

任延羽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阴沉:“阁主,老骨头我是寻这不该来之人。”他指了指颜凌一。

林翊川轻哦一声,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变化,任延羽也无法捉摸他心里的想法,只不过仗着自己资质高深,林翊川纵然已是阁主也会给他面子,况且他也不能任由林翊川乱来,语气也变得更加强硬:“阁主何必要装糊涂?颜凌一纵然与阁主有交情不能抹去当年的错误,剑阁门规中明明白白写着除阁主,外人不得进入书楼三层阅览。”

林翊川顿时来了兴趣,嬉笑道:“既然阁尊知道我与凌一的交情还要来此与我讨要颜凌一,阁尊的胆魄倒是惊人。”话锋一转,冷声道:“既然如此,阁尊当有自知之明,三年前凌一就当是剑阁阁主。”

沈南歌姚秋何看着气氛紧张,正欲做个和事老,却见得颜凌一已经从后厅走入,看着他们二人不语,白色的衣衫装饰清秀的脸庞。

“内息如此悠长!”沈南歌心中一惊,他听到颜凌一的呼吸,俨然比包括他在内的阁尊都悠长深厚,他呵呵一笑,劝道:“二位莫要动怒,我来做个和事老,既然阁主与阁尊都不愿意让步,何不让颜凌一自己来决定他的命运。”

他向任延羽使了个颜色,任延羽这才发现一旁的颜凌一,再一看,兰蝶也站在颜凌一身后不远处。心知凭自身功力再加上四阁尊李离也不足以拿下颜凌一与林翊川联手,沈南歌就是个搅屎棍子,坐看纷争而从不插手任何一方,反正越乱他越高兴,至于姚秋何,任延羽心知他与颜凌一的关系,自然不会出手。沈南歌的提议反倒给了他下台的脸面。

任延羽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决定?”

沈南歌道:“三年前颜凌一盗取《禅阳道经》勾结光明天宫魔教中人,以至于玄尘山被趁虚而入,这本就是理当逐出玄尘废去武学再于后山面壁三年,但其中有人调和阻扰当时也就免去此罚……”他看了眼姚秋何,继续说道:“不过,颜凌一这些年也在西域监视西域光明天宫,这些年也传回了西南圣宗的行动,可见其却是心系本门,大阁尊依旧抓着不放也有点说不过去。”

任延羽气结,说道:“有何说不过去?他好歹也是我剑阁中人,他父亲临死之前可是将他托付给我,我让他面壁思过三年还不行?”

沈南歌哑然,任延羽的心过于执着,认定的事便会咬着不放,这也是他的死穴。

兰蝶突然怒道:“搅屎棍子,你别来搅屎了。光明天宫怎么了,你还抓着不放了。”

“你说谁是屎?”颜凌一沉声道。

兰蝶一拍他的肩膀:“别在意,你还在意谁是屎呢,人搅屎棍子都没说话。”兰蝶向着沈南歌勾勒勾手指,说道:“你无非是想让剑阁水混一点,你好逍遥自在的达到你的目的嘛,你也就这点志气。我可告诉你们,龙古云都已经再现江湖。”

“我的目的?我可不像兰蝶姑娘,对光明天宫还念念不忘……”突然他意识到兰蝶的话,惊道:“龙古云都!”

兰蝶得意一笑:“有些人,只知道抓着人家的老底不放,却没有注意到天已经布满阴云。”

四位阁尊没有人反驳,龙古云都在江湖中出现他们居然不知,这确实是他们自身的消息闭塞。

龙古云都在江湖中极少出现,天下杀手都以身在其中为荣,江湖门派都愿出高价从其中买出只言片语,武林豪杰都希望得到墨笔纸宣。龙古云都本身就是神秘的,没有人知道它在哪,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十二龙王与龙君究竟是谁,他们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给人指路,或者杀人。但它每次出现都会有一个共同点,武林将乱。

林翊川有些失望,他已经三年没有问江湖之事,很多人已经改变,很多事也不再是能够按照原来的方法解决的。他一出关便听得纯阳露的消息,便知道龙古云都的出世,可笑四位常年在门中掌控门派的阁尊丝毫不知。林翊川的蓝白云衣飘然,冷哼一声便独自离去。

“真是一群老不死。”兰蝶叹息,她实在不明白当年名动江湖的剑阁如今会这般,南宫柏泉镇压一时的光景如今再也见不到,只留下一群还沉浸在武林上尊梦幻中的老朽。

任延羽沉着脸皱着眉,听到龙古云都他显然已经不想再理会颜凌一,临走时看了颜凌一一眼,眼中之意居然没有人能够看得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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