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挽起袖子双手叉腰，摇晃着脖子转了几转，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涯鱼道：“你的问题我会回答，但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能插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涯鱼端起涯照给她添的茶水喝了一小口，默许的冲李芙点了点头，然后同众人一样不错眼的看着李芙，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想干嘛！

只见李芙端庄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不该有的兴奋，大步走到床前吓得徐氏曲起老腿往床里头移了移。

“刺啦”一声响后床幔应声而裂开来，李芙伸长手捞了几捞就将扯破的床幔抱在了怀里。

李芙警示的扫了眼屋里的奴婢，然后向素姑打了个眼色，素姑便不知情的跟在她后头走到青衣妇人跟前。李芙退后半步凑近素姑低声耳语，在素姑冲她点了点头后，她面上的兴奋之色越发浓烈了。

在青衣妇人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李芙已经在素姑的协助下将她五花大绑并堵了口。

“好了，你就在这儿好生待着。”李芙拍了拍手，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得众人掉了一地眼球，当然如果说眼球能掉出眼睛的话。

当她再次走到床前扯下剩余床幔之后，几乎没有人怀疑她下一个要绑的人是谁了，徐氏已经惊得尖叫出声：“你要是敢，我便让容儿将你卖到春风楼！”

“是吗？我倒是挺期待的！”李芙飞扬的眉宇向徐氏跋扈的挑戏着，流动在眼窝里的笑容像是破茧的蛹。

徐氏被堵住口绑起来后素姑如雨点般的拳头已经落在她身上了，打着打着素姑竟无声的哭了起来。

李芙伦圆了胳膊一巴掌一巴掌甩在徐氏脸上，每打几下便说一段话，最后汇成一个哀凉的故事。

“那年李芙十四岁，慕卿被涯远求得圣旨娶回涯家，徐氏为了一己之私逼迫亲信素姑随慕卿陪嫁去涯家。”

“素姑因为舍不得李芙和李芙的父亲李忠便求老太爷换其他人去，随后徐氏便怒而将李忠发到一个偏远苦寒的庄子上，素姑无奈从了徐氏，可李忠还是没能熬到回来慕府，导致他们一家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没了父亲，李芙便成了徐氏掌控素姑的棋子。徐氏随便找个借口就打杀了李芙心悦之人，然后给李芙下药让她一夜之间成了慕容的小妾！”

最后李芙带着哭腔对涯鱼说：“我知道慕卿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但我还是恨……！我想父亲也是这般以为的吧，如果没有慕卿这些事便不会发生。”

“但最该死的还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妖怪！”李芙目眦欲裂的看着徐氏，快速起伏的胸口像众人明示着此刻澎湃在她心口的一腔怒气。

“现在我不会杀你，这样打死你太便宜你了！你会看到慕家一步步败落，你会像灰尘一样受人唾弃……总有一天你将生不如死！”

故事结束李芙便拉住素姑停不下来的手道：“母亲别打了，她不该死得这么容易！”

素姑似乎神情恍惚了，她哇一声哭出声来，脱力般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孔呜咽的哭声从指缝间漏了出来。

李芙将因为用力挥舞手臂而散开的头发挂到耳后，踱到涯鱼跟前道：“我愿用我的命偿还于你！所以请答应我，任何时候都别伤害甜甜，为此我愿以两个秘密作为你的补偿！”

“端看你的秘密值不值那个价！”涯鱼淡淡的回道，其实一直以来她只是想揪出害自己的人，至于如何处置还真没想过。

“你不会失望的！”说完李芙就轻笑着凑近涯鱼附耳轻语。

除了涯鱼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涯鱼“刷”一下立起身子的动作和刹那灰白的面色，深深的向在场的人表明了那些话的分量。

李芙满意的笑看着涯鱼的反应，从新踱到床边坐下，然后凑到徐氏耳边轻语，在徐氏已经鼻青脸肿看不出面色的颤动目光中像是宣布，又像是死前的诅咒般大声道：“原来你也会怕？从此以后你将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想想我就替你感到高兴……”

“哈哈哈……”苍白的笑声向断线的风筝般一去不回头！众人都惊诧着，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鲜活的如花女子怎么突然就血溅画壁了。

素姑扑过去抱起李芙，终于不在压抑的放声大哭起来。李芙心疼的想要伸手替母亲擦泪，手举到半空又落了回去，微微张合的口中听不清说的什么，她只好以微笑安慰母亲直到生命的尽头！

素姑像个被剥了魂的木偶，无神的双目陡然亮起视死如归的光，“砰”的一声巨响后，她拖着笨重的身子移到李芙身边，笑着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然后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道：“芙儿别怕，从此以后母亲再也不离开你了！”

谋害自己的人死了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但是涯鱼就是高兴不起来，连离开慕府时的步子也觉得分外沉重。甚至因为觉得心口闷得慌而弃了马车选择步行。

涯照自然是要陪着涯鱼步行的，南澜将“神医”和白衫老头儿遣走，自己却死活赖着跟他们一起走着。

夜色黑沉沉的，借着暗淡的月光也只能看到事物模糊的轮廓。凉凉的夜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脖子里，反倒一个激灵给人醒了神。

拐过第一个街口再往前走了一百米的距离，涯鱼很自然的转进一个向上延伸的石梯步道，再往上走了约七十多步后转个身就到一片灰瓦制的屋顶上了。

涯鱼顺着瓦缝越过屋棱仰面朝天坐下，双手撑在瓦面上，迎头撞进满天稀稀拉拉的星光里。

这是东一号街头的菩萨庙，大约是因为处在红尘中，所以庙里没有和尚，香火也不旺，屋面能保持完好，完全是因为涯鱼和涯照夏天的时候喜欢在这个屋顶上看漫天的星子。

见南澜摸索着坐到涯照右手边，涯鱼像是突然发现他也在一样，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这地方还真是不错！”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南澜索性双手交叉着枕在头下躺在瓦面上。

见南澜不作回答，涯鱼也不在搭理他，反正也没心情搭理他。“阿照，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头感觉怪怪的！”

“事情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

“我也觉得怪怪的！”南澜在一侧嘟囔道。

“你也这样觉得？说说看……！”

“我琢磨着最怪的地方还是在于李芙悄悄跟你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