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山想不到程飞云果真是这样的无耻，仗势欺人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由怒道：“好！既然你承认，那请你给我给我下河庄的村民一个交代，我下河庄的庄稼绝收，眼看都无粮食可吃，到时候引起民愤，闹将起来，我看你程府是否能承受得住百姓的怒火。”

“笑话！我为了我程家庄的村民，我问心无愧，要怪只能怪老天，我要是不这么做，我程家庄的庄稼也好不到哪去，到时候没粮食吃，你李胜山是否能给我程家庄出一分呢？”

程飞云不屑的看着李胜山，读书人果然是读书人，愚不可及。

“飞云大哥，这样子是不是会害死很多人啊，咱们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喜欢当坏人。”

程美玲小脸上写满了担心，不曾想自己一不小心间接的当了坏人，自己也是程家庄的一份子，飞云大哥为了程家庄，自然是为了整个程家庄的村民，当然也包括自己，原来害的下河庄无水灌溉庄稼绝收的人，算起来还有自己一份。

“妹子你这是哪里话，我若不这么做，难道你们庄稼没收成也等着饿死吗？我虽然不会看着你饿死，但是我程家庄那么多村民，我家即便再富裕，照顾你一个可以，照顾整个程家庄的人也做不到啊。你别乱想了，事情是我做的，李胜山，你能奈我何？”

程飞云看程美玲有点钻牛角尖，忍不住劝慰一番，对李胜山却无半点好感，也不知道小玲妹子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把这个书呆子带了过来。看李胜山长得眉清目秀的，虽然似瘦猴一般，却也是一表人才，莫不是小玲妹子看上了这家伙？想到这里，程飞云不禁心头火起，狠狠的瞪了李胜山一眼。

“妹子，你想啊，如果咱们的庄稼绝收，到时候你吃什么，你爹娘又吃什么，你弟弟又拿什么来吃？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都活不好了，还在乎别人么。话说回来，我程飞云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李兄好好谈谈，总有办法解决的。”

程飞云的话虽然说的不对，但是也是事实，这个纷乱的世道，自己能活好已是不易，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见程飞云应承下来要和李胜山好好谈谈，程美玲点点头，看了看李胜山一眼，站起身来向程飞云行了一礼：“飞云大哥说的也对，那小妹就先回去了，书呆子，我可帮不了你了，我家的情形也不好，你跟飞云大哥好好谈谈吧。”

说完，程美玲就大大咧咧的走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是她没有善心，只是她的善心要建立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既然帮不了李胜山，那就离开，反正人已经带到正主面前来了，能不能解决问题，那不是她程美玲的问题，这就是她的性子，行事果断，不矫揉造作，果真是个爽利的女子。

“多谢程姑娘，姑娘已然尽心了，请慢走，恕在下不送了。”李胜山真心感激程美玲，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激她。

“小妹慢走，带些点心给伯父伯母去吃吧，另外转告伯父伯母一声，飞云改天去探望他们。”

程飞云倒是很有礼节，亲自包了一些点心送到程美玲的手上，交代了一番，看着程美玲远去的背影，程飞云回过身来，重新坐在椅子上沏了一杯茶，兀自喝了，也没叫李胜山落座，一双浓眉大眼盯着李胜山皱了起来：“李胜山，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李胜山的事情，看在小玲妹子的面上，我可以解决，但是下河庄的村民，恕我有心无力。”

“哦？程公子家境殷实，些许粮食，想必还不会放在眼里吧，你骗得了程美玲，却唬不了我，你程家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程家庄有名的富户，何至于如此推诿，截断水源乃是事实，这是你程家的过错，莫非程公子想就这样算了吗？”

李胜山自己在一旁坐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双眼死死的盯着程飞云，你程家这么有钱有势，截断我下河庄的水导致粮食绝收，想轻描淡写的就此接过，想的也未免也太简单了。

“那你想怎样？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河流不是我程家庄的，也不是你下河庄的，我截我的水，有本事你截回去，我看在小玲的面上答应你给你粮食撑到明年，你别给脸不要脸，下河庄的人跟我有何关系？再说了，哪怕是跟我有关系又如何，我程家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不愿意给谁就不给谁，谁也左右不了。”

程飞云有些恼火，这个死读书的，一根筋，自己活好就够了，那管得了那么多人的死活，真是迂腐，愚不可及！

李胜山摇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想这么轻易的打发我，没那么简单，我要你给我下河庄的村民一个交代，而不是我一个人。”

“李胜山！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程飞云忍不住了。

李胜山心中微寒，这是要动手？李胜山心中虽然惧怕，可是书呆子劲上来了，越是这样，越是梗着脖子来，想到程美玲知道自己来过这里，即便动手，顶多也是揍自己一顿，舍了这身皮，说什么也要给下河庄的村民讨个公道，“程飞云，你为富不仁，截断水源，说道天边也是你无理，好，你不肯给我下河庄一个交代，那我明日便上县府去状告你程府，我就不信你能买通所有的官员。”

“好！很好！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来人呐，给我把他绑起来狠狠的打！”

程飞云见李胜山油盐不进，也是没了办法，只好动粗，这种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马王爷也有三只眼。

马上便有三四个孔武有力的小厮拿着绳索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把李胜山给绑了，李胜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算是他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就他一介书生，有哪敌得过三四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小厮们为防他乱喊，还给他嘴里塞了一块碎布进去，看到程飞云的眼神，小厮们动起手来那叫一个来劲，难得有卖力气的时候，以程家的家境，只要这位少爷高兴了，那赏赐可少不了，一顿棍棒下来，抽的李胜山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一会便晕了过去。

“少爷，怎么办？”

程飞云看着李胜山的凄惨模样，心中气也消了很多，要说就这几句话也不至于这么大的火，关键还在于程美玲，程美玲虽然和自己一个姓氏，但却不是一个门第，只是姓氏相同而已，程飞云与程美玲自小便有婚约，虽然就着她的性子答应了晚些年完婚，却也马上要到时候了，这个时候，绝不允许任何人插足进来，刚才看程美玲对他似乎有些关心，心中自然不虞，当然要给李胜山些教训，程美玲乃是自己的禁脔，任何人都不得染指，哪怕是做朋友也不行。

这也是程美玲在程家庄横行无忌的原因之一，有这么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撑腰，谁还敢欺负她，巴结她都来不及。

“把他扔到河里给我泡一晚上，要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程飞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杀人的事情还是不会做的，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吧。

小厮们得令，马上抬着昏迷的李胜山向外头走去。这时节的天气，白天还好，有时候还会很热，但是到了晚上，露水上来，泡在水里还是非常冷的，程飞云这事干的还真符合他的性格。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候，李胜山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冰冷的水已然泡的皮肤发白，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在水中这么泡着，又岂能不疼。不过李胜山更屈辱的是内心，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扔在河里泡着，背后好歹有跟木头插在河里，自己这才没有淹死，但是绑在身上的绳子，却紧紧的勒住身体和双手，一动也动不了。

科举没了，粮食也没了，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读书又什么用，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官，读书时用来月下河中吟诗给水里的鱼儿听的吗？还是发发牢骚写几句烂词哄青楼的女子一笑的？可惜以自己的家境，不要说去青楼了，眼下温饱的问题都不说，自己如今在这河中，又有哪个圣贤能来救自己？可笑自己还背着圣贤的名行走，既然没了科举，便不读书了罢，不做圣贤，我就是我，李胜山。

那程飞云虽不是好人，但是有句话却说的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自己年迈的父母，家中的米缸已然就要见底了，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气节，还是公道？都没有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活着，父母活着，想着想着李胜山倒是觉得身上的伤不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