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小院，一家人早早就起来忙活了。

姜爱娟照旧和丈夫秦望明凌晨三点多就去了丰四季乡取当天新鲜的食材，一路骑着她们家的“二八大杠”，顶着冬日能咬人的寒风回了家，眉毛和头发都在深冬的低温中结了冰，呼出的白气顷刻间就被寒意吹散了，围巾露出来的一小部分脸冷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家里自己织的手套也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冷，可夫妻俩心却是火热的。

他们这回备了比昨天多了一倍的食材，就算到时候铺子上消化不了，那还可以给家里加餐嘛，做馄饨的肉馅得要当天新鲜的猪后腿肉才行，不过做菜的话就没太大关系了，毕竟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吃不完的肉往屋外一放就冻上了，也不怕坏的。

有了昨天的好口碑，今天来秦家馄饨摊子上吃早餐的人络绎不绝。

这天是工作日，来尝新鲜的人起得都很早。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邻近几个胡同的居民，还有一些是丰大家属院的职工和家属。

叶家老两口昨晚听邻居老洛说起秦家馄饨的美味可口，也难得来了兴趣，人老觉少，早早就醒了，穿戴好衣服，打算和老洛他们家一块儿往那馄饨摊上走一圈。

叶玄刚放了寒假后就被他爸丢到了他大伯军营里“特训”了，不过他小娃娃一个，也没办法练太狠了，权当是让他把身子骨练结实一些，多长长个子，让他不容易生病罢了。

不过就算是减了又减的训练内容，毕竟是军事化课程，把他操练得不轻，昨天晚上才被放了回来，小小的人儿累得胳膊腿儿都抻不直了，一回到家躺到他亲亲热热的小床上，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似的，再也不想起来了。

不过最近跟着大伯他们训练，警觉性大大提高了，虽然一晚上睡得很沉，可早上他爷爷奶奶起身忙活的动作还是把他惊醒了。

既然醒了，叶玄想着就顺便去放个水好了，揉着一头鸡窝头，搭拉着裤子就往屋外走。

老式筒子楼哪哪都不方便，厕所都是公用的，大冷天还得跑屋外头去上。

像他爷爷奶奶晚上起夜的时候，都是用的痰盂和简易的便盆，毕竟他们都有年纪的人了，乍一从暖和的屋里往外折腾一圈，一把老胳膊老腿的，别身子骨给冻着了。

叶玄屋里本也有个带盖的小桶，不过他自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半大人”了，死活不肯在屋里解决“三急”问题，每每到了“放水”的时候，光要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拔出来就是一场艰难的挣扎过程，他有时候都希望能分身个人出来代他出去了。

“小玄，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奶奶还想让你多睡会儿，一会儿给你打份馄饨带回来呢……”

叶奶奶正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大搪瓷杯子，打算等会带到秦家铺子去打包的，一转身就看到孙子自个儿跑了出来。

“嘿嘿，奶奶，我先去放个水啊……”

“这孩子……”

叶奶奶看着孙子一路疾跑地出了屋，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

既然孙子自己醒了，叶家老两口便带上孙子一块儿出了门，在门口和洛家祖孙俩碰了头。

“小九！有没有想哥哥！”

一见到好多天没见着的小九弟弟，叶玄开心地蹦了过去，也没管人同不同意，一把就抱住了小九弟弟软乎乎的小身体。

“……”

小九惯常是面无表情的，对叶玄的热情也没吭声，但也没反抗叶玄“久别重逢”的拥抱。

两家人便结伴下楼，穿过两条胡同后就到了秦家小院。

此时摊子上的位子全坐满了，夏夏爸爸昨天晚上连夜又赶了两套桌椅出来，院门口的青石板地桌子摆得满当当的，一派生意兴隆之象。

秦望荣去图书馆看过消息后，又去管理处登记了招录信息，领了工作服和工作需知，得了通知说明天一早要来报道。

三天后图书馆工作人员们便全员放假了，所以未来三天内，秦望荣同批的三名临时图书整理员要跟着带他们的老师把所有工作流程都搞清楚了，等年后就正式上班了。

他一路心情愉悦地往家走，在胡同口碰到了来给秦家送年礼的蒋航。

梁征党校的课程还没结束，身不由己不好往外跑。最近天越来越冷，他岳父的老毛病犯了，人一虚弱就想和家人在一起，老人家惦记女儿和外孙女，正好丈夫最近都不在家，白璇索性就带着女儿小鱼还有她们家小狗大鱼回了丰都城另一头的娘家住，好好陪陪老父亲。

一家三口自上回来秦家串过门后就再没找着机会过来，不过两家联系并没有断，蒋航也时不时会帮忙送些小东西过来，白璇做的西式点心呀、小鱼给小伙伴夏夏还有妮儿姐姐画的童趣简笔画……

秦家也有来有往，回赠的有秦大嫂做的中式点心，妮儿跟着爸爸学的用细蒲草编的小狗、小兔子，夏夏妈妈给小鱼做的兔耳朵毛线帽……

就连夏夏都有东西给她的好朋友呢用彩纸做的小风车，这还是她学了四五回才跟着小叔叔学会的，虽然风车的杆子是小叔叔帮忙系上的，那风车的面可是她用小胖指头一折一折扎起来的，花了一天时间，小丫头总共就做成了三个。

第一个做好的风车不用说，自然是给姐姐的，妮儿收到夏夏送的风车时别提多开心了，虽然全程她都在旁边给妹妹打下手、帮忙来着，可最后成品出来后，夏夏想也不想地就递给了她，把小姐姐的心暖和得化成了一泉温水，跟喝了蜜似的。

另一个当然是给她小九哥哥了，小九看到第一个风车被妮儿拿走了，当时表情还有点别扭呢，难得破了那惯常的面无表情，人看着也有点烟火气了，旁边几个大人观察到这一幕的，还都在肚子里暗暗偷笑呢。

洛爷爷看小九在夏夏小丫头那吃了瘪，心里又好笑又有些酸溜溜的，在秦家待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他家小九真的是掉坑里了，被夏夏这不足4岁的小娃娃简单是吃得死死的，喜怒哀乐全系夏夏身上了，虽然小九越来越往一个正常的孩子变化，可他也说不清这一路发展究竟是好是坏。

不过孩子们毕竟还小呢，以后的路还长着，边走边看吧。

……

秦望荣和蒋大哥打了招呼，两人边聊边往秦家小院走。

得知望荣考上了丰大的图书整理员，蒋航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道：“阿荣，可以呀！这工作真不错，好好干，能学到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