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那周康跑了！我听贡献殿的师兄说，他接下了收集百种灵兽血液的门派任务。昨日便离开宗门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府中响起。

一个胖嘟嘟穿着明显大一号灰袍的年幼童子急匆匆的跨进府门，向石室中背对着他的老者喊道。

“什么？”老者也不回头，只顾着在身前鼓捣着什么东西，但语气中的诧异与愤怒，却是表现得明白。

“不成器的东西，些许疼痛就受不住了，还谈什么修行！白白错过本长老这份天大的机遇！”

老者身后站着的道童撇了撇嘴，心道：这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您的这份机遇怕是没人能消受了。心中这般想着，脑中不知又回忆起了什么。道童小胖脸上满是恐惧，悄悄的退了几步，离那老者远了些。

“你去，持老夫的玉牌，让宗门再派几名弟子前来！”，话音刚落也不见老者动作，一块玉牌便像是有一只无形之手拿着一般飘在道童胸前。玉牌中隐约可见一“丹”字，很快又被毫光吞没。

道童脸上满是苦色，嘴唇张开闭上数次。最后心中一横，闭眼大声道：“长老，不成啊！门中弟子只要是被选中来此，就想方设法推脱，许多人更是借故逃离宗门。整个外门数百弟子，已然走了十之三四。冯长老让我和您说，实在…………实在找不来人了！”。

一口气将心里话说完，道童感觉就要哭出来似的，胖脸皱作一团。原本就小的一双眼睛深深的陷进肉里，惹人发笑。像是在配合一般，胖子道童的话音刚落。老者处便传出数声爆响，一道黑烟升腾起来。

“废物！废物！”老者腾的站起身，挥舞着手臂大喝，也不知是在说宗门弟子还是痛恨又一炉灵丹报废。

随着老者身形挪动，才看清在石室中央的地上立着一尊赤红丹炉。丹炉之上炙热的红光明灭不定，似有生命般流转不断。黑烟正是从中升起，环绕炉身缓缓散去。

胖子道童看着转过身来的老者满脸黑灰，发如鸟巢的狼狈样，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憋得很是辛苦。

“怎么办？没有试丹之人，我还怎么练新丹？不行，不行…………”老者暗自念叨，如疯魔般走来走去，看起来很是为难的样子。

“有了！听上次求我练乾灵丹的乌小子说杂役谷新来了一批杂役。不如…………”老者眼中一亮，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又恢复了成竹在胸的摸样。

“白夜，给本长老看好石府，老夫去去就来！”说着，一股强大的气势自老者有些佝偻的身躯中漫出，泛着蓝光的晶莹水流凭空而现，卷走老者身上的污垢。流光闪过，已经没了老者的踪影。

“长老好像没有整理头发…………”盯着老者消失之处，胖子白夜迟疑道。

距离宁空成功踏入凝气一层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天中宁空发现自己身体灵活了许多。全力奔走下一步可跨出三丈之远，御气于拳时一拳可击断一人粗的树木，端得神猛异常。

尝到甜头的宁空一心只想提升修为，心知要是自己能够凝气三层就又是一番天地了。可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即便是凝气二层宁空估计自己也要半年的时间才能达到，更不要说是凝气三层。但宁空还是抓紧一切时间修行，日子倒也过得极为充实。

这一日，王管事在钟声响过之后将所有人集中在谷中一片空地。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人。直到日上中天，才从谷后巨山上射来一道流光。

流光瞬息间落在王管事身前，敛去光华后，显出一身穿黑袍的老者。老者体型魁梧，即便有些许佝偻但也比身边的王管事高出一头。胡须及胸，眼中有赤色光华一闪即逝，要不是其满头蓬乱的头发，倒也有一副得道之修的样子。

“韦长老”

王管事弯腰一拜，恭敬的向老者问候道。

“长老？那可是青灵宗的大人物，怎么到这里了”宁空站在人群中央，两眼微眯心中暗道。

“嗯”王管事口中的老者韦长老随意应了一声，便将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此乃宗门第一炼丹师韦长老，今日来此挑选试丹弟子。一旦选上，便可脱去杂役身份，成为青灵宗的外门弟子！尔等的机缘来了！”

王管事洪亮的声音传遍人群，每个人的目光在听清后涌现出强烈的渴望，看向韦长老的眼神中满是乞求。

韦长老满意的对王管事点点头，再看王管事也顺眼了几分。心中思量要不要将这会来事儿的弟子带走，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打消了这个想法。

人群中宁空的眼里露出几分思索，因为他站的离王管事较近。可以清楚地看到王管事深藏眼底的惧意，还有向老者弯腰时脖子后面的冷汗。这些都让宁空心中不安，看向韦长老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警惕。

韦长老的眼神似有质一般，落在身上整个人有种被看穿的感觉。眼神在宁空身上一扫而过，但宁空衣服下的皮肤竟然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半响，韦长老右手一动，挥出五道流光。丢下一句“到外门领了身份玉牌后来我石府”便消失不见，王管事也径自离去。场中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于五处，看着头顶悬浮玉筒的五人满脸的羡慕。

宁空没有去看自己头顶的玉筒，也不顾身边众人的目光。脑中不断浮现的只有王管事离开前的那个眼神，还有眼神中的…………同情。

摸了摸衣服下的竹杖，宁空咬了咬牙，迈步继续在石阶上向前方走去。前方悬浮的玉筒不断散出清光，指引着宁空方向。

青灵宗除了那日宁空所见的巨山之外还有两座山峰，成拱卫之势立在巨山之前，两座山峰俱是青灵宗外门。在山峰之外便是连绵不断的无尽山峦，奇峰怪谷比比皆是。宁空此刻所在，便是两座山峰的其中一座。

随着玉筒走了不多时，宁空便走到一处处亭台楼阁之地，奇花异草随处可见。地面上用坚实的青石铺就，阳光之下反射出淡淡的异光。

身旁偶尔走过身穿灰衣的青灵宗外门弟子，俱是在看到玉筒的第一刻向宁空投来同情可怜的目光，不断放大着宁空心中的古怪。从王管事开始，到杂役谷进入外门这一路，这种目光时刻伴随着宁空，让宁空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罢了”心中迷惑的宁空索性抛开一切，大步向前走去。“该来的终归要来，那时再去烦恼”心中思及此处，豁然轻松了不少。

不多时，宁空便跟着玉筒来到一处阁楼。阁楼门前立一石碑，上面刻着“弟子阁”三字。玉筒在阁门前清光一阵爆闪，随即便光芒尽散，落入宁空手中。

阁门处早有一青衫男子等候，此刻见宁空前来，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情，匆匆走了过来。

“不晓得抓紧吗？！”还不待宁空搭话，男子便一声轻喝。尖细的嗓音震得宁空耳内一阵发痒，身子不由一颤。

“喏，这是你的储物袋。还有一些杂物都在其中，渡一丝灵气便可拿出。还有培灵丹两粒，灵石三块”说着，青衫男子将一个手掌大小的淡黄色小袋和两粒丹药以及灵石统统丢给宁空，转身就要离开。

“师兄留步，留步。”宁空连忙快走几步追上青衫男子，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容。

“怎么？”男子停下，语气已经有了发怒的征兆，看向宁空的眼神越加不善。

宁空的笑容在男子目光下又浓重了几分，看也不看便从还未收起的灵石中抓起一块递给男子，嘴中笑道：“劳动师兄久候，小弟心中惭愧。望师兄收下灵石，让小弟心中好过一些”。

青衫男子见宁空如此做派，脸上的不满、怒色尽皆消失不见。满意的上下打量了宁空一番，亲热的拍拍宁空肩膀，将灵石收下。想起之前四人的愚钝，看宁空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一时也不急着离去，心中有意指点宁空几句。

“师弟这般善交，日后定有作为。为兄常林，想来师弟初入外门心中多有疑虑，不妨道来”。

宁空眼中精光一闪，见目的达到，微微一笑，将心中不解尽数说出。

“小弟被选中为韦长老的试丹弟子，但一路走来所遇之人尽皆神情古怪。不瞒师兄，小弟心中着实有些发毛，还望师兄指点”宁空道出不解，脸上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

常林点点头，看向宁空的眼神也多出了几分同情。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他人，才是轻声道出原委。

原来这韦长老是青灵宗炼丹第一人不假，而且名气不仅是在青灵宗如雷贯耳，即便是在整个黑石山脉也是人尽皆知，与玄血门的焰血真人同为黑石山脉的两大炼丹师。再加上被宗门一位结丹境界的大修士收为弟子，即便是青灵宗宗主见到韦长老也很是客气。

青灵宗丹药珍贵，大部分高级丹药都是出自韦长老之手，宗门内的许多长老和弟子有时还要求韦长老单独炼丹。不过多数是碰了一鼻子灰，只有少数人才能得尝所愿。

初时宗门内无人不想与韦长老亲近，更有内门弟子希望拜韦长老为师，想修习炼丹之术。但坏就坏在韦长老不知何时起迷上了研制新丹，炼制一些稀奇古怪的丹药。

什么失去三分之二血液让身体堪比精铁的枯血丹、速度激增但之后三天无法动弹的神速丹、自断筋脉让人短时间忘记疼痛之后修为跌落的爆体丹等等，诸如此类。

韦长老开始找人去试这些丹药，但试丹时的痛苦却是无人能忍受。像之前试丹的外门弟子周康，不知韦长老让他吃了什么。发狂之下竟然自己生生将浑身的血肉寸寸撕下，虽说每次韦长老定能将试丹之人治好，还会赐下灵丹，但也再无人敢去。

平日里韦长老石府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敢涉足，生怕倒霉被韦长老碰上。一旦有人被宗门选去试丹，纷纷借故逃走，所以韦长老才打上了杂役的主意。毕竟天大的好处，也要有命去享。

末了，常林看向宁空的眼神已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怜悯。语气略带几分真挚的道：“师弟，保重吧！”。说完，便匆忙离去。

宁空被常林的话震的哑口无言。看着常林远去的身影，一脸的苦涩，心中不由对自己以后的日子满心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