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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剑行》0006 乱世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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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乱世百姓苦

那贼话音末落,快马驰来的陆游已经火冒三丈,抬手便是一箭,正中他咽喉,再一箭射进那朝火海中扔孩子匪徒后心。旁边一名面相凶恶的山匪大吃一惊,跳起来连裤子也顾不及穿,抓起大刀挥舞着,大喊大叫着冲来,陆游将弓一扔,拔出佩剑,微微探身,一剑将那匪徒劈成两截。

方世武等人纵马驰骋,挥刀砍杀,看见匪徒冲过去便是一刀,直杀的那些匪徒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官兵们见这些山匪毫无人性,睚眦几裂,怒骂呼喝着,纷纷冲上,如杀鸡屠狗一般,砍杀着匪徒。

其余山匪正自四处放火,毁灭踪迹,哪料到会有一班杀神突然杀到,顿时到处躲藏,抱头鼠窜。却被张猛带着一班弓手,射靶一般射杀。

只有几个在村子里窄巷小道尽头作恶的匪徒,因宋军战马一时无法进入,才躲过了当头一刀,可也吓得魂飞胆丧,跳起来抓着裤子连旁边的兵器也顾不得拿便朝前奔逃。

再剽悍的土匪遇到精锐的军队,那也是乌合之众,只有送死的份。

直到看到再无一个匪徒站立,方世武命手下在村中查看,确无漏网之鱼,方才下令救火。

大火熄灭,残烟冉冉,这一场战斗虽然大获全胜,但众人见村中并无人逃生,心下也是恻然,个个都满脸悲愤,清理着废墟,查看那些遇难的山民,可惜并无一个活口;那些被凌辱的妇女,也没有一个幸存,村中的少儿,俱被杀害后扔进大火之中,被烧成焦炭。众人虽然仇恨满怀,却也找不到棺木,只得在旁边找个深坑,将尸体放进去,再弄些土石盖上,也算是入土为安了。至于那些山匪尸体,便扔到山沟里,狼群野狗会将他们的尸骨撕咬地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陆游静静地站在一座残垣断壁前面,咬牙切齿地看着一缕缕的灰烟,想起前些时路过此地,这家老汉那殷勤的款待,如今却变做了大火中的一缕亡魂,不由得黯然神伤。

山河破碎,胡虏猖獗,最为遭难受苦的还是这些百姓;而那些世家豪族,大多数都能逃过劫难,另寻他处安家,依旧是安享富贵,过着奢靡淫逸的日子,“却把杭州做汴州”,不仅从不想着雪耻报仇,恢复中原,夺回祖先陵寝之地,却还总对一心北伐,做些实务的主战派掣肘使绊子,甚至举起屠刀。陆游自上了《平戎策》,进了宣抚司,便一直听说有人非议,而且对他的《平戎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颇有些鸡蛋里挑骨头,豆腐中寻钉刺的意味。

方世武等人处理完后事,见陆游独自一人静静独立,都慢慢走来,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机宜……”

陆游头也没回,轻轻说道:“不用劝我,让我静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道:“先前斥候说这些山匪是从界北来的?”

方世武点点头答道:“是!这些匪徒是界北秦岭余脉小花山的,还有个匪号叫什么‘花山五虎’。哦,对了,这些匪徒一年多前,曾经流窜过来,被下官遇到,可惜只砍了些小喽啰,让那五个鼠辈匪首跑了,后来听说投靠了鞑子陕西统军司乌思朵。再后来就没听说有界北匪徒越界,原想是吓破了胆,如今看来是打蛇不死,又让他们恢复了元气,以致有今天之祸!”稍停片刻又补充道,“弟兄们只发现了匪首五鼠中的二鼠,还有三个不知去向。可惜没能抓个活口!”

陆游苦笑一声道:“唉!这都是金贼肆虐之故,以致百姓遭殃,生灵涂炭!若任由金贼逞凶,中原恢复无望,不知还会有多少生命会像今天一样,被贼人祸害!”

方世武挠挠脑袋,想了又想便文诌诌地说道:“机宜,如今皇上圣明,让宣抚相公宣抚川陕,还有机宜这样贤者相佐,又有我军中袍泽用命,假以时日,必能驱除鞑虏,复我中原,让那些胡虏以血偿血,以命偿命!”

他们跟着陆游时间长了,也试图学着这些文官的方式说话,只听得跟在后面的张猛等人牙酸脸抽直撇嘴,觉得特别别扭。

陆游叹息一声摇摇头,默默沉思一会儿,突然问道:“小方,你说说看,这些匪徒上次被你们杀退,死伤大半,这次为什么又敢越界?”

方世武其实并不年轻,已经是奔四的人了,听陆游这么问他,眨巴着眼睛,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张猛在后面接着答道:“机宜,俺听说几个月前那京兆府长安城里的鞑子头乌思朵被人刺杀,几乎丧命,鞑子下了海捕文书,重金悬赏,说谁要是抓住或是杀了刺杀他的剑侠独孤迥,便有重赏。可这半年多来,那独孤义士却杳无踪迹,北边那些江湖草莽,武林败类,还有五鼠这样的匪类,不少都投靠了乌思朵。此次他们越境南下,必是奉了鞑子之命,到处寻找独孤侠士。俺想这五鼠是有那鞑子头乌思朵做靠山,才敢壮了狗胆,越界逞凶!”

陆游知道这张猛虽然名字带个猛字,打起仗来也的确勇猛,却是个粗中有细之人,想了一想,点点头称是,又问方世武道:“如今日头将落,天色将黑,我们怎么宿营?”

方世武朝四下看看,朝前一指:“机宜,这前面有座山神庙,虽然破落,但屋子还算完好,没有被匪徒烧掉,咱们且到那里宿营,如何?”

陆游点点头,方世武便命手下收拢马匹,朝山神庙走去。

那山神庙山门破破烂烂,此时却紧紧关闭。一个宋兵上前去推,那大门晃动一下,却被人从里面顶住。几个军兵立即紧张起来,立即便缩在大门两边掩护,一个军兵将佩刀一扬,抬脚将破门一脚踹开,几名弓手抬手便射进几只箭去。

大门内却无任何回应,众人相视一眼,立即相互掩护着冲进。方世武、张猛也带人冲进院子,院子里也有两具年轻女人的尸首,众人心里一凛,知道庙里必有贼人,便又掩护着冲进庙里,却见两个獐头鼠目的汉子,手持腰刀,两人抓住一个老妇,神色紧张地看着冲进来的宋军,其中一人看神色是个头目,色厉声茬地大叫:“都给我滚出去!谁敢上来,我……我……我就砍了这老东西!”

众人一惊,细看时却认出那老妇是先前从此路过时曾经借宿过的梁老汉的老妻,正自寻思要怎么才能救下她,只听陆游沉声说道:“放了老人,让你们走!”

那贼人看看他,却将目光盯在方世武身上。

方世武上下打量那贼人一眼,冷笑道:“我说谁呢,原来是‘花山五鼠’中的五鼠赵安成!当真是鼠胆包天,还敢越界来送死!”见二贼仍然挟持着老妇不动,猛然大喝一声:“还不快滚?”

二贼挟持着老妇,慢慢退到山神庙旁边侧门,突然将那老妇朝陆游他们这边一推,转身就逃。

那老妇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突然痛苦地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后背一柄飞刀刀刃直没至柄。陆游急忙上前扶住,但老人眼看是活不成了,不由得怒火直冒,义愤填膺:“弟兄们,杀了这贼!”方世武等人看在眼里,怒火直蹿出眼眶来,不觉异口同声地喝骂,挥起兵器便追。

那两个贼匪才从神庙侧门逃出,那赵安成不愧是匪首,出门时将身影朝那小喽啰身后一躲,迎面便是一片箭雨,顿时将小喽啰射成刺猬。赵安成低头躬腰,一手将钢刀挥舞得如车轮一般,一手推着那死不瞑目的喽啰,顶着箭雨,顺着墙根走了十来步,突然将那小喽啰尸首用力提起掷出,将弓手注意力吸引过去,自己却将身子一矮,猛地蹿出,一溜滚便当真如一只受惊的老鼠一般,顺着墙根一溜烟地蹿进一片灌木丛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宋兵急忙追赶,却已追之不及,四下里搜索一阵,仍未见踪影,只得返回,向方世武禀报。

方世武脸色铁青,将李清等人瞪了几眼,又看看陆游,见陆游轻轻说道:“小方,莫责怪弟兄们了,让大家仔细点搜查,别再放过贼人便是!”

方世武只得按下怒意,让大家仔细搜索。

军兵们对庙里庙外又进行仔细查看搜索,庙外再没发现什么异常,庙里却听一人大声喊道:“机宜……指挥……这里有个暗洞……什么人……快出来……啊?梁老汉……是梁老汉……”声音中不知不觉便含了几分惊喜。

那老态龙钟的梁老汉,怀中抱着个十来岁的男童,在一名兵卒搀扶下从山神泥像后暗洞里走出来,脸色灰白,神态惶然,转眼看见了陆游,张口叫声“陆机宜……”眼泪便扑簌簌流出来,身子摇摇晃晃的,便要晕倒。

陆游急忙上前扶住,搀着他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张猛急忙取过一只皮水壶,拔下塞子,喂了几口水,那梁老汉才慢慢缓过气来,睁开眼睛看一眼陆游,泪水又汨汨流下。

两个月前,陆游奉命视察前线,从此经过,那梁老汉上山打柴回来,在山道上被一只猛虎扑倒,眼看就要丧命,陆游一箭射倒猛虎,救下老汉。方才说要在此借宿,便是指他家。

梁老汉本是陕西秦凤路人,金兵肆虐,残杀汉人,他儿子媳妇、族人俱被金人所杀,他和老妻带着小孙子得脱于难,一路南逃,数年前在此安了家。

这次山匪突然来袭前,梁老汉夫妻做好了晚饭,来寻在外玩耍的小孙子,在山神庙找到孙子时,那些山匪已经冲进村里,慌乱间便抱着孙子躲进了神像后面的暗洞,这才幸免于难,老妻却因腿脚慢了一步,就在眼前被匪徒挟持,随后被害,却又因情况不明,要护着小孙子,这心中自然如焚。

如今村民遇害,村子被烧,几个宋兵从废墟中找出一条还没烧完的席子,和神像上的披风,将梁老太裹了起来,要安葬也只得等明天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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