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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青岚》第一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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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9月18日,十六都县城,人民医院,妇产科。

“苏棉心,进来。”中年妇产科女医生喊到,苏棉心在丈夫陈桂的搀扶下慢慢地往诊室走进去。耳边传来了一个五十多岁妇女和她丈夫的窃窃私语,“她这样的也能生?那我也能生!”

由于自小家境一般,而出嫁五年先后已经生了两个小孩,长期自己一个人带操劳家务,所以本来个子不高的苏棉心仍然是瘦弱的身材,即使怀胎十月,肚子也仅仅是微微凸起,咋一看肚子比冬天多穿件棉袄的微胖妇女还要小。

凌晨三点多阵痛加剧,护士把苏棉心推进产房,陈桂坐在外面走廊的条凳上,搓着大腿,就像那年第一次去苏棉心家一样,坐在苏棉心娘家外面的院子的低围墙上那样搓着大腿,这是他紧张时候的习惯动作。

产房里传来的声音不大,苏棉心本来就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即使疼痛也会忍着,按她的话来说,真的不舒服哪还有力气叫唤,真的痛是会嘶哑。其实每个人的处理方式不同,表达方式不同,叫喊声也许不失为一个缓解疼痛或者紧张情绪的方式。只是也有选择隐忍的人,正如这世界上的事情,并非全都能宣泄,也总有那么些不得不隐忍之事。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陈桂停下搓大腿的身,站起来,往产房门口走去。这时候有一个护士开门走了出来,恭喜了,是儿子。陈桂紧张的表情有所舒缓,问道,“大人情况怎么样?”,护士说大人情况挺好,不用担心,看着瘦弱,身体素质还不错。

陈桂进了产房,走向床边,看着苏棉心略显苍白的脸,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苏棉心闭着眼,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婴儿还在啼哭着,护士在照看着,称了体重,五斤八两。

都以为这回又会是女儿,第三个了,就连衣物准备的也是女孩子的,还好刚出生的衣服也不太区分男女。

这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走廊里开始渐渐有人了。陈桂回家去用保温壶装了稀饭和汤过来。临近产期,孩子外婆过来帮忙带两个小孩,这时候孩子外婆已经起来煮了稀饭和汤了。老人总是起得早,一大早能做很多的事情,即使孩子外婆年轻的时候做的事情不多,随着年月老去,也能做得了很多事情。

匆匆走回医院,穿过走廊,又遇到昨天那对五十多岁的夫妇,丈夫问昨晚生了?陈桂答道生了儿子就接着走进病房。这时候那对五十多岁的夫妇,丈夫开始数落妇女,“你瞧瞧,人家还生了儿子,你说她要能生,你也能生?人家昨晚生了,你呢?”

陈桂坐在床边,用白瓷汤匙喂着苏棉心吃稀饭,孩子包裹着毯子,躺在另外一边。苏棉心吃着稀饭,时不时转头看一下孩子。之前以为是女儿,打算取名陈青月,前面两个姐姐分别叫做陈青萍,陈青莹。陈家的字行,山上青松楼外雨,陈桂这一辈分上字不好取名,没什么人用,到陈桂小孩这一辈,青字可以用上了。

现在生下来是儿子,只好再想想怎么取名。其实在这里有个当地俗语是“山外青山人上人”,有个地名叫做山外,房子的后门打开面对的一座山峰,名叫南山,翻过南山就是山外。“对,就叫陈青峰,取的山峰的峰,将来不说巍峨高耸,也有个顶天立地的气势。”苏棉心听陈桂这样说,点点头表示赞同。

外婆带着两个姐姐来看小弟弟了,大姐陈青萍一看小弟弟开心得不得了,“阿姆,我已经会自己刷牙洗脸照顾妹妹了,现在可以同时照顾弟弟了,要是忙不过来,你要帮我。”一听这话,大人们都笑了。去年还到处乱跑的陈青萍,转眼已经会带娃了。

二姐陈青莹是去年端午节前生的,现在正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期,平时有空就抱着,没空就背着或者放在椅轿中。椅轿本地特有的一种木制笼框,正方体,一寸宽的木头间隔十来公分的间隙,做成八十公分的方形,四面围栏也相同高八十公分,底下支脚高五六公分,围栏上边再有一条一寸见方的横条,可以让小孩双手攀附,框底下通常垫一块平板后再垫棉布,四周冬天也可以围布,小孩在其中可以坐或者靠,也可站,同时又不会倾倒。

大姐一会儿看看弟弟一会儿逗弄一下外婆背上的妹妹,房间里热闹起来。这时孩子外婆跟苏棉心说着,之前我说把二女儿送人,你们没送,后来又说把三女儿送人,还好你和陈桂没同意,也没有去和别人说好,不然现在就不好推了。苏棉心看了一眼孩子外婆背上的陈青莹,说,“我自己生的自己养,又不用你帮着养,凭什么送人。”

孩子外婆重复念叨了一下,自己生的自己养,想起了苏棉心的妹妹,生下来一周岁送人,后来还去看过几次,过得不好不坏。其实家里也不是实在过不下去,那时候六七个人能过,七八个人也未必过不下去。孩子外婆黄瑞,这辈子总有些莫名的担心,然后去做一些事情。

过两天我们就回家,苏棉心这样跟孩子们说,然后孩子外婆就带着两个孩子先回家去了。

县城总共长度就十二里,宽度不太好计算,因为这十二里长也不是算直的,而是按照县城最大的一条马路长度来算,所以县城并不大。供销社位置在县城中心的地方,陈桂一家就住在供销社后面的房子里,这些房子也属于供销社,不过这个年代,房子基本上是谁住着就是谁的了。在县城中心生活便利是毋庸置疑的,即使在这物资全面匮乏的年代,县城也比乡下丰富许多。

八闽地区送礼也有讲究,小孩今天出生,今天就开始有人送礼,三天之内,再之后要送就大概等满月之后。其实礼节的讲究,肯定是要代收礼之人考虑周全,比如新生小孩大喜,也需要这样的时限,不然本就变得忙活,还要经常迎送宾客,于主人家确实多有不便。

因为工作的原因,以及陈桂早年当兵结交战友,送礼之人挺多,也让孩子外婆应接不暇。还好有的送礼到家,有的送礼到医院。礼物较多的是一些食品类,面线,鸡蛋,白糖,红糖,水果糖,饼干,麦乳精等等其中还有一罐奶粉,是一位做生意的战友送的,另外除了食品,还有小孩的衣物,毛毯,毛巾之类的,小孩衣物有一部分是别人家健康长大的两三岁小孩的旧衣物,这也是一项传统,一是表达一种庇护,二来其实也算是发扬勤俭节约的风尚,旧衣物都是洗净晾晒妥善保管然后再重新洗净晾晒拿出来送人的,有时候比新衣服更显珍惜。

这几天陈桂来回家里医院跑,还好离得并不远,两里不到的路程。而单位的事,是县城供销社,这时候也还没到月底,没到年底,所以有其他人多帮忙应付着,倒也不需要操心。

最近的天气还算不错,给小孩换的尿布都能及时晒干,由于是第三个小孩,经验丰富,虽然事情多,但是不至于手忙脚乱。虽说这样,但是还是有件事大家都忘了,苏棉心的生日,小青峰生日的第二天就是苏棉心的生日。

几天下来,陈桂已经可以回供销社接着工作,孩子外婆帮着忙,等到出了月子,孩子外婆就回去了,到时候就是苏棉心自己一个人带三个小孩了。还好这段时间陈桂工作较为清闲,没有特殊情况下,上午8点坐到10点多就可以回家,然后下午2点多过去,四点多就回家,有特殊事情的话,同事过来喊一声过去也不迟。

日子一天天过,这天是第十六天,苏棉心刚晾完衣服,孩子哭了起来,孩子外婆抱着一个牵着一个出去逛街,没有在家,匆匆跑回房间,抱起小孩,一看,原来是拉了满满一裤裆,看来是满了不舒服,于是就抱到床边,换起了尿布。

把脏的尿布解开脱下,用毛巾擦干净,又在屁股上和大腿间涂抹着爽身粉,然后拿起干净尿布准备换上,刚铺上新尿布,准备包裹起来,这时候小青峰又尿了,还好苏棉心眼疾手快,用尿布果断捂住,才没有造成更大范围的影响,“坏小子,真坏”,苏棉心边笑边拿着新尿布来换过,直到换完包好,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再尿”。

忙完这些,苏棉心坐在床边,靠着床头,看着小青峰,渐渐打起瞌睡。

苏棉心看到小青峰翻着身子,接着坐起来,然后开始到处爬,接着是走路,到处跑,说话,叽叽喳喳不停,然后又开始自己吃饭,刷牙洗脸,又玩泥巴玩得一身,被自己教训之后哭了起来,然后洗干净换衣服又继续跑出去玩。一转眼又长高了,上幼儿园,上小学,在课堂里认真地听老师讲课,回来讲学的内容给自己听,转眼又长高了,个头跟自己差不多,该上中学了。

忽然苏棉心抖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看,小青峰在床上挥舞着小手小脚,“原来是做梦,就好像真的一样,”苏棉心自言自语着,“这坏小子,什么时候才长大啊。”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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