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莫凡想他知道为什么了，或许叶子本不愿意牵连太多人，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救凤清歌。

叶子说：“当时我掌握的空间术蛮横霸道，破坏力极强，我却没办法控制它，他们一个个上来送死，有很多人是我不愿意牵连的。”

之后遭受百官弹劾，知更鸟的诅咒让她烈焰焚身不得好死，她一个人活生生挨了三年之久才有凤清歌过来帮她减轻一些。这无疑是种自我惩罚与忏悔。

叶子又说：“我该给他们赔命的，但我还有事情没做完，没除掉凤清仪之前我不可能去死。”

“这么恨她是因为……连离的死跟凤清仪有关，对吗？”莫凡问道。

之后不过三天，凤清仪闪击南天门要塞，各大天武神镇守千里之外，一时半会肯定无法调动过来，仅凭宫墙之内的几千武神根本不能抵挡凤清仪的上万妖众。

故此天界急需一名箭师破阵，一名足够强悍的箭师，天君圣旨到了云宫，但自银家族人四散之后，整个云宫能上战场的箭师只剩下了叶子一人。

可那时的叶子重伤不愈外加诅咒缠身的双倍折磨，别说上战场了，下床都费劲，所以大任只能担在连离身上。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此战的箭师就算破了阵也无力改变战局最多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换句话说就是，连离必死无疑。

莫凡看着叶子拖着重伤的身体拉住少年的手，死活不让他走，还放下狠话说：“我的事你别管，你若今天踏出云宫一步，我云宫便再不认你这个人！”

可连离自从拿起长弓的那一日起便打定了主意要替叶子上战场……没人能够阻挡他，包括叶子本人。

“连离，你给我站住！不许去！”

连离不负众望的破了阵，让天界得以撑到援军到来。叶子没日没夜地跪在佛前祈祷，看着云宫里独属于连离的一块长生牌碎裂之后就知道连离不会活着回来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没什么好惊讶的，凤清仪来信约叶子一月之后于洛水河决战，以连离的尸首做赌注，叶子赢了便把尸体原封不动地还给她，输了，还要叶子亲手杀掉凤清歌……

赌，她必须赌，当然了，不会用凤清歌的命赌，她要用自己的命，输了就干脆死在战场上，一了百了。

在此之前她需要与一些人做个了断。这个人就是天君。

长乐宫内正殿，叶子听说天君在那里同帝后喝茶，于是被内官请到偏殿等候。叶子摸了摸用花椒糊成的墙壁，椒房之宠，那原本是该属于她的东西……

天君从听到叶子到访之后火急火燎地赶来，脚下生风不忍耽搁半分。

这是莫凡第一次见到天君，这个天君指的是身份，现在的他是个风逸俊朗的公子哥，也不枉小时候长得那么漂亮，仔细看他眉眼之中还带着深深的倦意与威严，也是，和平了几百年陡然打一仗确实让人吃不消，尤其是他这样需要统筹全局的人。

他见到叶子背影的那一刻，便放下了所有的尊严，颤抖着说：“我以为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叶子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淡漠，“您现在有了妻女，改日嫂嫂诞下一子加封天后您也算儿女双全，我确实不该来打扰的，而且二哥也劝我早点死了对你的那颗心，那不是我该肖想的。”

“我们好不容易见一次，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能不能别提那些了……”

“您那么幸福美满自然没什么可提的，我就不一样了，银家败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身边只有一个凤凰朋友和一个小徒弟而已。”

天君低着头握紧了拳头，也把叶子此行的目的猜了个大半，说道：“连离的死你别太伤心了，对你的伤不好……”

“我若不替他伤心，等我死了，还有谁记得他？”

“别瞎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您的圣旨到云宫的时候不就是想杀我吗？你要杀我，对吧。”

连离偷习箭术之事连叶子都不知晓，圣旨到了云宫就是要让重伤的叶子赴一场必败的战局，这跟直接杀她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给了一个好听的名声罢了。

叶子见天君不说话摔了手中的茶杯子继续逼迫道：“你既要杀我一瓶毒药、三尺白绫、一把匕首其中一样便足够了，何必要牵连旁人？

二哥远在北方镇守，我身边没有几个信任的人，如今更是众叛亲离，你又何必把我逼到今日这个地步，你下个口谕，杀我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叶子打定了主意，要么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要么以后她做什么谁也别想插手。

“你逼我，连你也在逼我，我身居高位亦有不能说的无可奈何，我只要你能好好的过一辈子，但你屠人全族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两米高的奏折全是弹劾叶子的屠神大罪，不杀不足泄人愤，天界正是用人之际，为了安抚百官天君下得圣旨是真的无可奈何。而且据林婉柔所说，那天圣旨传下去后天君身边无时无刻不摆放着一把匕首，只要叶子的死讯传来，他也会立刻跟着去。绝不犹豫。

他想他是要感谢连离的，破坏了事情本来的走向，只要叶子还好好的，他便什么也不在乎。

而换来的结果就是叶子与他彻底恩断义绝。

“月痕，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你我缘尽于此，你今日不杀我以后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干涉我的任何行动，我必和你拼命。”

原来天君的名字叫做月痕，月朝的月。

“你和连离什么关系，你为了他不要我了对吗？”天君在叶子面前姿态快要低到了尘埃里，他小心翼翼地挽留着眼前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又何尝愿意呢？

“至少连离在你手里救下了我的命”，叶子脚踩着地上的碎瓷片，后退两步表示尊敬，低头行礼道：“天君陛下，微臣告退！”

这，就是叶子的答案。

据说那天长乐宫里还有很多很多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