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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刃》第五章 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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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又是一道新晨。叶尖上的晨露,还未坠下。枝上的鸟雀,安然的卧在巢中。山中有小雾,乔松深呼吸,品到了这绿野泥土香,混着湿气,醒神舒怡。

“自事故以来,跟随师傅学识字,已一月有余。书架上的书,我已能熟识大半。除却生僻,或是晦涩难懂的字词,我已能融会贯通。”乔松坐在石凳上读着一本名为《上诗》的书。“可是这样下去,真的有用吗?”

“可师傅似乎并不会武术,教不了我。”乔松继续想着。“若是师傅会武术,并教会与我,我就能快些…”

还未想完,屋后便传来了师傅的声音。

“松儿,水缸的清水快使完了。你去溪泉边上打一桶来。”

师傅每日都比乔松起的早,去摘些野果,与山菜,就着清水当作晨食。

乔松轻车熟路的走到屋后,取了一只大木桶。拎在手上毫不费劲,他常常帮爹娘做些农活,力气很大。

乔松匆匆的走出庭院,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他捎上了桌上未看完的《上诗》,又匆匆的跑出了门。

太阳已经升得更高了些,晨露已被日光照射得干涸。鸟雀们从甜梦中醒来,或啼鸣,或奔忙着觅食。小雾已然散去,是夏,空气也开始干燥起来。

乔松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溪泉边,抱起大木桶在溪流里盛舀着清水。一会儿功夫,便以装成满满一大桶。

“师傅这时候应该在练字,我晚些回去。免得扰了师傅的清静。”乔松笑着,其实他只是爱嬉游。

他用双手捧起一泉溪水,扑向自己的脸上。以前家中没有铜镜,他很少见得自己的样子。今日的溪泉,流的很慢,他能够隐约的看见水中倒影的自己。

算不上英俊,只谈的上是憨实。浓浓的平眉,小眼睛却有神,鼻子稍挺,嘴巴如常。乔松的耳垂很大。记得娘说过“耳垂大是福气,说明我们的大牛能旺家呢。”

“什么旺家,克家才对。”乔松自嘲。他紧皱着眉,不悦尽显。

他继续用着溪水洗脸,很多遍。似乎厌恶这张面貌,这身长相。

他在溪边找了棵树,坐躺着,翻开了未读完《上诗》。

“又是这位太白先生,师傅的很多书里都有他的名作。”乔松自语。“他的文作总是豪迈,说不出的旷达。”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乔松读到这里,不由得念了出来。又反复的念着,爱不释口。

他抬头,发现溪流对岸,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去,竟是一头白鹿。“莫非是太白先生,放在青崖间的那头白鹿?”想到这里,乔松欣喜的放下书,向河对岸跑去。

溪流很浅,乔松踏下水,向对岸走去。突然脚底一滑,乔松整个人倒在了水中,溅起了大片水花。

“哎哟…”乔松吃痛的揉了揉后脑勺,与水中石子碰撞的地方。待到他准备站起来再往前走时,白鹿已不见踪影。

“咦…真是奇怪。”乔松有些不解,好好的白鹿,怎么凭空消失了。

他失望的回到了岸上,拾起把书别在裤上。双手抱起大木桶,有些沉。顺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了庭院。

师傅正在写字,字迹隽逸有形自成一体。他悄悄地,不发出任何声响的的,把水桶抱进了后屋,缓缓的将水桶中的水注入大水缸内。

走回庭院时,师傅手中的毫笔仍然在挥动着。“你身上沾满了水,遇见什么事了?”师傅盯着纸上的字,未挪开视线的问着。

“我…读书时读到了太白先生的篇作。我越读越喜欢,当我抬头的时候,看见河对岸刚好有一只白鹿。”

师傅听罢,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他激动着追问道“然后呢?”

“我想着这该不会就是太白先生的那只,便准备过河去看个究竟,结果我脚底一滑摔了一跤,起来时那白鹿已经消失不见了。”乔松扬了扬有些淤青的手臂,委屈着说。

“你想的没错,那确实是太白先生的白鹿。”师傅带着笑意,继续写着字。

乔松这才看清楚,师傅写的正是那一句。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师傅提笔,将山字的最后一笔收尾。而后放下了墨笔。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曾在文州见到过太白先生,并询问了他,是否还记得那且放白鹿的地方。”

“煞州渭河天姥山。”师傅模仿着太白先生的口吻。“太白先生这般回答了我。我听闻后,立马赶了过来,为的就是见一见这只白鹿。”

“结果多年过去了,我仍然没有见到,却被你碰见了。”师傅有些欣慰。

“师傅,您不是煞州人吗?”乔松问着。

师傅扶溪沉默了少许,开口回答道。

“我来自文州。”

“那师傅您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嗯,我游历过太多名胜古迹,想追寻那些有真才之人的脚步,去看看他们走过的路,目旷过的风景。”师傅望向远方,似乎是在回忆过去。

“那师傅,过些时辰你要去那儿看看吗?”乔松激动着,他想帮助师傅,毕竟他亏欠师傅太多。

“不用了,知道它存在,我便以心满意足,不虚此行。”师傅话中饱含着别离之意。

“您要走吗?”乔松心悸的问。

扶溪思索了一会儿,笑着回答道“我会帮你,所以不用担心。”

乔松知道,师傅和太白先生一样,崇尚着自由,他却在无形之中成为了一方囚笼,困住了师傅游历的心。

乔松低下头,脸上写满了愧疚与歉意。

“松儿,你想学武吗?”师傅突然开口说道。

“想!每时每刻都在想!”乔松眉目一转,喜笑开颜。

“我与渭河县的武馆教头有些交情,明日便带你去那练武如何?”师傅说着。

“好!”乔松满口答应。

“也罢,文学根基底蕴你已掌握大半,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会你了。”师傅欣慰也有一丝不舍。“去收拾收拾衣物,明日便走。”

夜晚里,乔松早早的卧上了小床塌。是他自己用木头制的,不能让师傅睡在地板上。

他看着房梁上,那蛛网已不见。又看向窗外,星子繁多,争相的放光。他听见了蛙鸣,还有虫儿在低声的吟唱,放着晚歌。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白鹿。梦见它载着自己,向深林走去,身后是山贼的尸骨,铺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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