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远将自己的椅子往赵思琇跟前拉近一些，说道：“虽然他们生产过程有偷工减料的成份存在，但是你注意没有？他们关键工序的监测，还是一丝不苟的。比如，原料加工的挑选工序，有专门的质检员来回巡视监督。你看他们公示栏里贴的罚款告知单，大多出自这些严格的工序。

这些工序保证了质量，就不会出现大问题。当然，与我们免检的要求，相差很远。但这也可以看出来，这个企业的管理者，是个内行，他知道哪里能做，哪里必须做，哪里可以暂时忽略。

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降低人员和监测成本，并不是不要质量。”

赵思琇不服，反驳说：“照你这样解释，我们达到免检要求的质量标准，就可以不要了是不是？”

肖子远分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用不着因为这个就停产整顿呀。你想，停产，产品召回，立刻就会在这个地方，在这个行业，留下我们的一个空白。这不是给我们的竞争对手制造机会吗？”

肖子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这小子的思维方式，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

赵思琇看着他问：“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肖子远说：“生产刘经理这么做，自认为聪明，是他没有看清大局，不理解我们之所以严格执行免检要求的意义。只要二小姐找他单独谈话，把免检的意义和他这么干的危害和他讲清楚，他思想通了，肯定会按我们的要求改正的。”

赵思琇半天不语，突然问道：“这就是你们中国式的工作方法吧？儒家的中庸，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入乡随俗嘛。”肖子远就笑了，夸赞赵思琇说，“二小姐聪慧过人，肖某佩服！”

“少拍马屁！”赵思琇责怪他，接着就问，“照你看来，这里没有大问题了？”

肖子远就严肃了面色说：“问题大了去了！”

赵思琇奇怪地看他。

这家伙从进了生产基地开始，就很少说话，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难道，他还看出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来了？

可他只有二十二岁！

从他成熟老到的做事说话方式方法看，这绝对不是一个二十二岁的人可以做到的。

赵思琇比肖子远大三岁。

可是，三年以前，赵思琇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呢。

就是现在，她也没有完全成熟，只是理论学的多一些罢了。

可这个肖子远，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可思议！

跟这种过份成熟的人，赵思琇也只好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说：“说说，你都发现什么问题了？”

她这句话的声音有些高，其他闲聊的三个人，就不约而同地住了嘴，一起看向他们。

肖子远就面向大家说：“大家注意没有？福慧在这里也有一个生产基地，从网络地图上看，离咱们很近。

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去了办公大楼的顶层，看到了他们的生产基地。

从规模上看，那个基地面积很小。

我无论怎么算，也感觉那地方只能容下一个储备仓库外加一套办公设施。”

说到这里，他住了嘴，看着大家。

赵军也看到了福慧那个生产基地，这时候，他恍然问道：“肖组长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生产车间？”

刘明明不解问：“没有生产车间，他们怎么生产产品？”

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

赵思琇没有再插嘴，她只盯着肖子远看。

肖子远一定是在这上面，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果然，待大家议论差不多了，肖子远不慌不忙说：“将生产车间和储备仓库、办公设施分开建造，管理、运输十分不方便，增加成本，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干。所以，我认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生产车间！”

没有生产车间，那他们的产品都是从哪里来的？

福慧在s省就只有z市这一个生产基地，不可能从其他地方运来产品，那样做运输成本太高了。

大家又开始议论，没法相信肖子远的这个结论。

肖子远淡淡说道：“他们的产品，也不是从外地运来的。”

张成就笑了：“肖组长你这个笑话不好笑。你的意思是说，福慧会变戏法，凭空就从地上变出产品来了？这怎么可能！”

肖子远说：“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的生产基地和福慧的那堆建筑物，都在郊区，之间没有互相联通的公路。可是两者之间有一条土路。这条土路，大型运输卡车没法走，但走两吨以下的轻卡没有问题。

我去这条土路上看过了，土路中间有两条深沟，间距正好是轻卡的车轮间距。”

赵军的眉头就皱起来：“你的意思，是福慧的产品，是我们的生产基地生产的？”

肖子远点头说：“对。在临来之前，我查过我们这个生产基地以前的资料。它的前身，就是一家没有正规生产资质的果汁厂，给许多市面上的杂牌产品，做贴牌生产。是我们公司对它完成收购之后，重新投资，融资更换了自动生产线，才开始专门生产我们碧源的果汁和饮料。”

赵军说：“难道它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干贴牌！可我们碧源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企业这样做的！”

肖子远笑笑说：“它有没有这样做，明天咱们把它的所有账目核对一遍，估计就有结论了。它的收购进账，产品库存和销售目录，刨去损耗，大致就会有数。”

张成迟疑着说：“如果他们里面有猫腻，一定就会造一本或两本假账来应付总公司检查，不费一两个月的功夫细查，恐怕是查不出东西来的。而且，财务方面，我们只有我一个，细查账目，根本忙不过来啊？”

肖子远一笑说：“用不着细查。生产基地和z市的销售部门互不统属，都直属于总公司领导。我们明天先去市里的销售部，从他们那里拿到他们的进货明细，然后倒推生产账目，有什么猫腻不就很容易看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