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近隔着窗户说：“你不是反对我舞弊考的一中吗？你把它撕了！”

“那已经过去。我已经不生气了。”彭样说。

彭湖追上孟近，“我真答应你，去上学。”

孟近擦着眼泪问彭湖，“能当工人，吃上国家粮，那么好的事，你就轻易放弃吗？”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从学校外面走进来，见彭样在窗户外与孟近说话，他走到了窗户前，“样叔，你在干什么？不进去，站在外面。”

“主任，没事。”

“没事，进去。”主任看到了彭样手中的通知书，“领着通知书了？不错。”

“这是孟近的通知书。”

主任一听，高兴了，“这姑娘不错，发挥这么好，太惊人了。今天晚上公社要表扬她和彭湖。走进去说。”

彭样将通知书放到了短袖内，夹在腋窝下。

“这是干什么？”

“没事，不能丢了。”

主任在前头走，彭样跟在后面。

一进周全宿舍，主任就说：“今天猪喂得挺早，没听到叫声。”

周全问：“主任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喜风，”主任说着在床边坐下。

孟近见主任来，背着身子擦着泪水，等着泪水早一些干。

主任已经看到了，“榜眼，是不是激动得哭了？”

孟近竟然点点头，“主任好。”

主任说：“彭湖得状元，彭样得探花，我不觉得很欢喜，你这个榜眼，却是意外收获。谁也没有想到，真是一鸣惊人。”

周全又问主任，“有什么事？”

主任这才说正事，“是这样的。今天公社放电影，主题就表扬彭湖与孟近，彭湖与孟近还有校长、班主任、村支书和村长等都必须去。而且公社让你写表扬稿。而且要用大红纸写，写完贴到公社那棵大树上。越早越好，让白天过路的人都看见。晚上，树上要挂一盏马灯。看电影前，你还要宣读表扬稿。”

周全马上对彭湖说：“你听到没有，晚上公社的电影是为了你和孟近放的！”又走到孟近身边，“你放心。”

孟近泪痕未干，“扑哧”裂开嘴笑了，彭样见这种形式，赶紧把通知书还给她，“你撕，你撕，撕吧。”

主任在一旁看呆了，不知道这里头缘故，傻傻地打量着大家，“你们这是怎么了？”

彭样说：“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旧电影选择《英雄儿女》，还加一个新片《哪吒闹海》，原来是为了你们。”

周全说：“没事，公社放什么电影。”

彭样道：“好了，回家吧。大家都有事。周老师还要写表扬稿。”

彭湖没有忘记那担猪粪的事，他拿起了扁担，“猪粪挑到哪里？”

“倒在边丘的星子沟里。”

“我知道了。走。”

孟近把通知书收好，跟在了彭湖和彭样的后面出了校园。只见一群鸡，在猪粪上争来争去，搅得满地都是猪粪。孟近赶紧跑去，找到扫把和铁皮簸箕，她将猪粪扫了起来，倒回苑箕里。把铲不起来的猪粪扫到池塘，顿时，池塘里的鱼都围了过来，争抢着吃。

彭样也兴奋起来，捡起一块石头，打向鱼群。彭湖已经将猪粪挑了起来了。

彭湖有前边走，他俩跟在了后面。

他们顶着中午一点多的烈日，走在依念路上。依念路到学校的交口还是挺宽的，向前走过四五百米，路渐渐地窄起来。右边一条小路，通向龙泉河。在叉子路，彭湖放了下来。彭样接过了扁担，继续前进。这条路很窄，真的只能够容下两只脚。左边是荷塘，荷塘边是菜地。贴着池塘边，是搭着架子的丝瓜、豆角、冬瓜等，贴着路的一侧比较宽的地，上面栽种着辣椒、茄子、空心菜、苋菜、黄瓜等，右边是稻田，靠着路的稻子，已经被主人故意推斜，让路人能够顺利通过，而不会撞落着稻谷。

向前走了不过二百米，就有一丘田，中间用泥砌成了一个五角星。彭样放下担子，脱下凉鞋，赤脚下去。彭湖将一个苑萁从岸上放下，底下的彭样接着倒入那个五角星的沟里。另一苑萁也是一样的做法。彭样将空苑萁放回田垅，这时孟近提起两个空苑萁，向池塘边走去。池塘边有一块红色的砂石，宽约一米，长有两米。这就是水挑。孟近站到水挑上，开始洗苑萁。彭样也上了水挑，在上面洗泥腿。彭湖走到浅水的位置，下到池塘里摘了三个莲蓬。孟近将苑萁洗完，彭样也洗完了脚。三人沿着原路返回。

到了依念路上，彭样说：“你俩在这里等着我。我送苑萁回去。”

彭湖与孟近就在路口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彭样走了，彭湖站了起来，“太晒了，我去摘两片荷叶顶到头上吧。”

孟近说：“一起去。”

孟近跟着彭湖就去了池塘边。彭湖摘了两片荷叶，一人一片。

孟近高兴，说：“再采一片。我们都戴着荷叶回家吧。”

彭湖明白了孟近的意思，又到池塘挑选了一片荷叶。他们没有回到依念路上，却在黄瓜架旁边坐了下来。

没有多久，彭样回来了。他俩跑出去，给了彭样一片荷叶，彭样戴在头上，“还是要凉快一些。”

三个人都戴着荷叶在依念路走着。又走两公里的路，在路的一侧是条小溪，小溪的旁边是一片小竹林，竹林之后有三棵大枫树。最高的是最南一棵，已经十多米，相距五六米的第二棵，也有七八米，最北一棵，有五米左右。小溪上一座小青石板桥。

他们从青石板桥上经过，过了竹林，看到了一幢茅草房子。竹林边踩出了一条小径，沿着小径便到了房子的外廊上。外廊的柱是用三根不是很弯的树支撑着的。屋顶上的茅草已经变色，而且很薄了。

几只麻雀在茅草内出出进进，钻出了一个又了一个的洞，洞里传来小麻雀的叫声。三人并没有理会小麻雀，径直走进了屋里。

在堂屋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穿着短袖坐在台缝纫机前，用剪刀剪一根线。见有人来了，她抬起了头。彭湖和孟近称呼：“欢喜姐姐。”

彭欢喜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笑着答应着，她停了片刻问彭样，“叔叔，你们都没吃饭吧？”

彭样说：“在学校有点事，晚回来了一会儿。”

彭欢喜走过来，“叔叔，你的通知书，让我看一看。”

彭样将通知书递给彭欢喜，“是四中录取的。”

“行，叔叔。是不是上完四中，就是可能考大学了？”彭欢喜问。

彭样笑了，“对，能不能考上大学就难说了。”

彭欢喜又问彭湖和孟近：“你们的呢？”

彭湖和孟近都递上通知书。

彭欢喜看了看说：“你俩通知书的花样怎么和叔叔的不一样呢？”

彭湖和孟近忍不住笑了，彭样说，“看你们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接着对彭欢喜解释道，“他们是一中的通知书。我的是四中的通知书。”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彭欢喜又问。

“一中要成绩好才能考上，四中成绩差一些。”

彭欢喜等了等又问，“一中，四中，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别人叫中医院也叫几中几中的，你这学校为什么也一中，四中的？”

彭样说：“我们现在的学校是初中，一中，四中是高中，好了，别问了。晚上再问吧？你做饭去。我和他们俩砍竹子去，下午一起编茅椽。”

“好，好，你们都没吃午饭的呀。”

“对，”彭样说着，又对孟近和彭湖说，“我砍竹子，彭湖去竹枝，孟近搬运到坪时晾晒。”说完，彭样向北的厨房走去，穿过厨房便到了猪圈，猪圈外的一侧堆着柴，柴堆上放着一把镰刀，一把砍柴刀，两付手套。彭样一把全拿到手中，后面彭湖和孟近都跟着进来了。

彭样将直把的砍柴刀交给彭湖，另加一付帆布手套。彭样将另一付手套给了孟近。自己只拿着一把弯把的镰刀。

孟近说：“还是你戴手套吧。我小心一点就行了。”

彭样说：“我没事，习惯了。你戴吧。”

孟近并没有推让，将手套戴上了。

三人就来到了刚才的竹林里。彭样挑选竹子最密处，在最密处再挑选适合做茅椽的竹子，他挨着地砍，他要将竹子砍倒，并且不留尖荐。砍倒之后，彭样与彭湖合力拖出来。彭湖拖到空地，用砍柴刀将竹枝去掉了。砍完之后，交给孟近，孟近拖着竹子到屋子前面的空地上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