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残影神情忧伤，轮廓精致。

封贤陡然从警戒转为惊讶，是你？

那女子语气幽幽，眨眼的功夫围着封贤和阿芳转了一圈。“我是封贤，封家小地主。”

封贤心里咯噔一声，从见到这人相貌她就隐约猜到。只是，此人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但我死的突然又因为你的到来，魂魄徘徊不散。”

封贤总觉得这话听的她慎得慌。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开口，只需要心思一动，这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莫非，是因为这身体的缘故？

“我有心愿未了，到不了奈何桥。需要你帮忙。”原主沉沉一叹，眉头皱的紧。

我能帮你什么？

原主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

“……”

“主子？主子？发什么愣呢？”

阿芳可算是松开双手，封贤长呼一口气，“你要勒死我呀！”

阿芳看懂她的话，小脸忧愁起来，“主子，是不是阿芳惹你生气了？你说，我改还不行嘛。”

封贤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脖子，“行了行了，不怪你，快退下吧。”

“主子还是不肯原谅我，呜呜呜！”

“……”

封贤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干嚎没泪的贴身丫鬟，又看了看脑子明显不好使的原主，心道这对主仆还真是有意思，变着法的存心气她不成？

“…阿芳自小和我在一块，很是忠心。”

“…我命不好天生是个哑巴，阿芳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有个会唇语的老人，央着我娘把人请回家。”

“…她人很笨，开始的时候连我说什么都看不懂。直到我娘死，她在灵前哭干了眼泪，非说对不起我娘当日把她从乱葬岗救出来的大恩。”

从原主嘴里听着阿芳的过去，封贤竟觉得这傻丫鬟顺眼许多。

“她是个苦命人，别的学不会，最得意的就是学了唇语，整个封家，只有她能和我交流，也只有她真正的把我当主子。”

“还记得三年前……”

封贤哑然，耳朵听得都要磨出茧子了，原主还没有闭嘴的觉悟。活着的时候时候是哑巴，死了以后成了话唠？

行行行，以后，我把她当姐妹看待行不？

原主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在龙椅上做了十八年的帝王，有说她英明睿智，文武双全的，从来没人说过一句‘你是好人’。

封贤撇撇嘴，伸手摸了摸阿芳的脑袋，“我要睡了，阿芳也去休息。”

阿芳摇摇头，“主子睡你的，我在一旁看着！”

“……”

也是封贤现在身子骨弱，赶在她称王称帝的时候，谁敢说一声“皇上大可安寝，奴才在床榻守着”这样的话，当真是不想要脑袋了。

封贤女扮男装做了十八年皇帝，身边就一个知根知底的老太监，身份敏感连带着人也变得敏感。

见主子不高兴，阿芳赶紧闭嘴，猫着身子从房间退出去。

“…你这样吓唬她做什么？”

封贤抬眸，废话少说，我只问你，这身子你还想要回去？

从事实来看，昭然皇帝已经死了，身份的秘密永远埋葬在皇陵。回不去肉身只能寄居在这具躯壳。若原主哪天做腻了游魂，突然回来怎么办？

“你放心，那样的日子我是死也不想再来一次了。我既然死了，也就认命。我来找你，为的就是能够了却心愿回去投胎。可我大概死前磕坏了脑袋，到底是什么心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封贤突然有种被鬼赖上的错觉。

直到黎民破晓，原主魂魄不知跑到哪去。

封贤睁开眼，满身疲惫。看来，要想送走原主解决后顾之忧，只能从那所谓的心愿入手了。

本就死了的人借尸还魂，重生一世。

封贤回想自己上辈子的辉煌，真不知是该唏嘘还是庆幸。

“主子？阿芳来伺候主子洗漱。”

封贤点点头。

待吃过早饭，胃里暖融融的。

没有批不完的奏折，上不完的早朝，封贤乍然觉得这种平静放松的小日子细品之下还有几分惬意。

她上辈子勤奋过头把自己累死，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那样拼命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主子，高大熊死了！“家丁上气不接下气道，“李氏把尸体停放在咱家门口，死活说是主子害死她儿子的，还说要主子偿命！！”

封贤面无表情，笑话。刚捡回来的命她倒要看看谁敢让她偿命？

阿芳脸色一白，鼓起勇气，“主子，这事交给阿芳来办吧。阿芳就是死，也不让那疯婆子动主子一根手指头！”

封贤拍拍阿芳肩膀，什么都没说，信步走出去。

阿芳犹自挣扎，“哎？主子，主子等等我！”

“…我的儿呀，你死的好惨呀！”

“…杀千刀的封家，老婆子我把屎把尿把孩子拉扯大，到头来养活了狠心肠的白眼狼哇！害死我儿子…”

“…封贤！你怎么还不给我滚出来！看看你造的孽，我的儿呀…”

李氏哭的肝肠寸断，两天时间不见，此刻见她身上穿着破旧麻衣，蓬头垢面，不难想象出了封家门遭了多少罪。

白布下掩着死者高大熊的尸体，周围尽是看热闹的。

“…封贤…封贤你给我滚出来！”

李氏嗓子喊的都沙哑了，中年丧子很容易勾起人的同情。

哪怕李氏母子的确不讨人喜欢，可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

封贤踏出门就听见李氏嘶哑着喉咙在那咒骂。

一见她出来，李氏疯了似的朝着封贤扑去，“杀千刀的，你害死了我儿子！我要让你偿命！”

阿芳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主子！刀！她拿着柴刀呢！”

“杀人了！杀人了！”苏娘扯着嗓子在那呼号。

封贤眸光微冷，幸而她前世习武反应还在，要不然光靠这身子少不得要挨上一刀。

“啪。”

柴刀打落在地。

封贤累的满头大汗，侧目望着身后见死不救的家丁，暗道，看来原主的威望着实不怎样呀。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

封贤垂眸，一时很想发笑。怎么说呢？重生到现在，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了。

阿芳嘴唇哆嗦着，见主子非但没事还有心情笑，吓得两腿战战。

李氏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拳头打在自己身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们害我儿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封贤眸子冰凉，几步上前，扬手掀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