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听到晏清时让她化形，立刻喜上胡梢，圆滚滚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小胡子一抖一抖的。

“喵~”

叫声刚一出口，月牙形的猫眼就忍不住瞪大了。

她又叫了两声，毫无例外全都是“喵喵”的猫叫，声音细软，带着颤音。

采采惊慌失措，她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软软的，用不上力，想要开口问为什么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一开口却是无意义的猫叫。

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喵——！”

坏龙，我怎么说不出话了？

“喵——！”

我好疼，我是怎样了？

“不要乱动！”晏清时蹙眉，戴上手套按住她，“你中了人类化解灵力的子弹，暂时无法凝集灵力，等好了就能说话了。”

是这样吗？不骗猫吗？

采采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用眼神问。

晏清时点头，“你检查一下身体里还有没有灵力，如果有的话，试试看能不能化形。”

采采立刻听话的坐好，忍着疼开始调动身体里灵力。

但是方才从胃部滋生的热流就像倒进竹篮里的水一样，哗啦一声就漏了个干净，没等她凝集完毕，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采采又试了一下，身体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以往力量和舒畅，只剩下干涩的疼。

她不死心，想要继续试，但是龙血的灵力消失之后，她身体更疼，每动一下骨头都疼得仿佛在被硬生生碾碎。

她刚走两步，一下子跌到晏清时掌心里。

晏清时看了一下穹顶，低头，“不用勉强。看来是灵力不够。”

采采躺在他掌心里，身体蜷成毛绒绒的圆球，无力的叫。

“喵~”

我不想跌到的，但是真的好疼啊。

她毕竟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宠物猫，吃过最大的苦就是饿肚子，还是因为是主人出门的时候忘记给她开罐头了。

晏清时笑了一下，揉了揉她软绵绵的身体。

“嗯，我知道。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

他把她重新放回猫窝里，轻声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采采点头，躺在猫窝里看着他出去。

坏龙要去干什么呢？是去请医生吗？

采采有些茫然的想。

接着，她又想起自己把坏龙给自己的鳞片当了的事情，他一定知道了，为什么不骂自己呢？

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威胁她把她关进笼子里去。

采采突然觉得愧疚，早知道会再见到坏龙，她就不把他的鳞片当给人类了。

她又想起东北虎四妖，也不知道他们受伤了没有，他们买的酒和吃的有没有安全送回来，还有……

……还有坏龙的珠宝。

想起那些珠宝，采采努力想要站起来去窝外面看看，刚才只顾着看坏龙了，竟然没注意屋子里有没有珠宝。

坏龙那么抠门，看到丢失的珠宝回来，一定很高兴。

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会原谅自己当了他鳞片的事情了。

采采忍着疼站起来，短短的四肢微微发抖，她想起以前听主人讲过的小美人鱼的故事，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采采忍着疼，好不容易从窝里挪出来，勾着脑袋打量着卧室。

巨大的金色柱子，空荡荡的家具，黑得发亮的地板，还有一张漂亮的石头做成的大床，上面零星的点缀着几颗品相不怎么样的宝石，光芒暗淡。

采采突然伤心得不行，腿一软跌到窝里，眼泪再也忍不住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没有，坏龙的珠宝也没有拿回来。

他那么挑剔，一定要睡在宝石堆里，现在只能睡在这么难看的一张床上。

采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那么伤心，比她知道自己无法凝集灵力的时候还要伤心。

她从没哭过，这是她第一次哭，眼泪掉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不明白那是什么，后来她才想起来，这叫眼泪，人类伤心的时候才会流出来。

她流眼泪了。她为什么这么伤心？

采采不明白，她只是在晏清时进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伸出爪子捂住了湿漉漉的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得毛毛湿透的模样。

戴着手套的手戳了戳小猫毛绒绒的脑袋。

“出来吃东西。”

采采摇头，喵喵叫着说自己不饿。

晏清时放下手里的粉色小餐盘，一把把她揪起来，“吃完饭才能……”

他说了一半，卡住了。

采采在半空中挣扎，两只小爪子挡不住圆滚滚的大脸，乱七八糟的泪痕全都暴露在晏清时眼前。

采采惨烈的叫了一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

晏清时挑眉：“哭了？”

“喵喵——！”

没有没有！

晏清时：“有那么疼吗？”

采采哼了一声，撇开脸没理他。

她才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因为没把他的珠宝带回来才哭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如果被他知道了，莫名的会很丢猫。

晏清时把她小餐盘前，“快吃，吃了就不疼了。”

熟悉的香味袭来，采采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食物。

粉色的餐盘里，放着一块雪白的肉，细腻如凝脂，薄薄的一片，半透明，几乎能看到餐盘下面的花纹。

采采动了动小鼻子，嗅到了熟悉的香味，清甜勾人。

她疑惑的抬眸，为什么这肉上有坏龙血的味道？

晏清时按下她的脑袋，神情不愉：“染上我的血了，快吃。”

采采没有怀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

真的！真的！好好吃！

比她吃过的所有水产的味道都好吃！

采采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把盘子里的食物吃干净，最后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接着，她身体热了起来的，从尾部蔓延出滚烫的热流，熨烫着身体的每一根经脉，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采采忍不住伸出舌头，学狗一样哈哈的喘气，想要把多余的热量散出去。

“闭嘴。”

“凝神。”

“化形。”

晏清时一连下了三个命令。

下一秒，小奶猫身上的浓密的毛毛一根根融入身体里，露出白嫩的皮肤，圆嘟嘟的躯干一点点拉长，四肢变成人类的模样，胖乎乎的猫脸也变了，五官更加立体……

晏清时站在旁边，安静的盯着整个变化过程。

最后，落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女。

女孩非常漂亮，圆溜溜的杏眼，卷翘的睫毛，粉嘟嘟的唇，还有漂亮的小下巴。

她还保持着猫咪的某些特性，例如无辜的眼神，还有微微翘的唇角，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十分讨喜。

她维持着猫咪站立的姿势，四肢着地，爬着走了一步，以为姿势的缘故，小小的胸部看起来竟然十分性感。

采采抬起左手，又抬起右手，然后一屁股坐到茶几上，惊喜的欣赏自己的新身体。

手，脚，四肢，还有挺翘的胸脯……

她把自己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开心的冲他笑：

“坏龙，我长大了！”

然而晏清时的反应像是一盆冷水泼到她炽热的心脏上。

他脸色十分难看，沉着脸，红得有些妖异的唇紧抿。

“变回去。”他命令。

“什么？”采采不明白。

她仰着头看他，粉嘟嘟的唇微张，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晏清时见了，皱眉重复一遍：“变回去，现在！”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变成人你才能治好我吗？”

晏清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声音抬高，厉声道：“我让你变回去就变回去，不听话我把你关笼子里！”

采采才不要，她恨恨哼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跳下茶几，她好不容易变成人，还没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就要变回去，想都别想！

可她身体还疼着，刚抬起脚腿就一软，重重摔了下去。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了身边的“柱子”，跌了他满怀，手肘顺势捣上他左臂。

晏清时闷哼一声，悄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采采抬眸，看到他更难看的脸，气冲冲的推开他跑到外面。

她要去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大的样子。

她是猫的时候是最美的猫，变成人也一定是最美的人。

采采从卧室跑出去，忽略了身体的疼痛，开心的找到一面小镜子，打开，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是自己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妖。

晏清时没有阻拦，等她离开，他关上门，这才皱着眉按了一下左手手臂。

采采对着镜子臭美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应该穿衣服。

可是她根本没有衣服，只有坏龙有。

她回头看，卧室的门紧闭。

坏龙是不是生气了？

采采又一步步挪回去。

敲门。

“坏龙？”

晏清时站在门内，蹙眉按着左臂没有回答。

少女的嗓音又嗲又软，甜得像是抹了蜜。

可她从一开始就叫自己坏龙。

永远都是坏龙。

晏清时有时候会想，他对她真的有那么坏吗？

他垂着头，发梢遮住泛红的眼，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

晏清时在心里回答，他只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哪里坏了。

采采得不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又开始疼了起来，她站不住，只好蹲在地上慢慢等。

晏清时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她像个小可怜一样在门口缩成一团。

她猛地抬头，眼睛亮闪闪的，清澈又干净，像被水洗过一样。

她声音雀跃：“坏龙，你不生气了？”

晏清时抿着唇问：“我对你很坏吗？”

采采没料到晏清时会这么问，脸上现出茫然。

“算了。”他自己也觉得问这个没甚意思。

“你叫我干什么？”

采采伸开双臂，一副小孩子要抱抱的姿态。

“我没有衣服穿，把你的衣服给我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