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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云泥,呆子戏书生》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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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一个秋香煞人的季节,刚浮白的摄政王府里头一如既往的严谨整肃。下人们依旧勤勤恳恳,连一丝一毫的灰尘一只麻雀也不肯放过了去。只是每个人的言语举止,似乎都有意无意的悄悄隐在角落里,暗影里,亦或者挨近地面的阴凉地方,外人看来不无阴森恐怖。

张启湘已经不年轻,大事小事见过不少,自来了这权力高度集中的皇城之后奇闻异事更是听了一箩筐,掏掏自己的耳朵都能哆嗦出一股脑的小鬼传说和忌讳来,如今却是万万不知道,皇城里这位日日都能摸着龙椅的贵人府里整个不见紫色、黄色,整肃的黑黑红红压下来,他一进门就觉得身上似乎有千斤重的担子,越往摄政王府里面行走,耳边似乎还能飘过细微的午夜哭嚎声,在大白天里都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尤其今天摄政王府的主子似乎刚刚生过了气,上上下下的仆人们都提不起什么精神,一副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模样。

卫彦昨天晚上宿在何浣尘的屋子里。

据说这位公子身份高贵本来是如摄政王一般的人物也给与三分颜面的--何老爷子还在朝,且与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只是先帝在世时,曾经应允了这任性的千求万唤的皇弟把人带进自己的府中“教习”,一不小心羊入虎口,如今祁杨王改头换面做了摄政王,哪有放过的道理。

她以为自己如今身份不大不小提升的得当,人又长的不是很“歪瓜裂枣”,一日日好吃好喝好东西伺候着,逢年过节还特意给何老爷子和何老夫人送个礼攀攀交情,是块坚冰也得给她捂热乎了,哪里料到何浣尘何公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出污泥而不染到了极点,待她爬上了他的床,还规规矩矩喊了声“王爷”,然后就是平板到官方的各种“不合礼数”类型的推脱,无视尊贵的摄政王越来越发僵发黑的臭脸,自个儿跑到一边的套间,在榻上蜷着身子过了一夜--他本来打算跑到别的房间或者干脆一夜不睡坐在屋子外头的,只是摄政王的鹰犬的刀剑不允许,明晃晃挑在公子的鼻子前头,然后他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了。

一根筋的前身卫彦不喜欢拐弯抹角唧唧歪歪“谈恋爱”。怎么,本王看中你谁谁,谁谁平日里又言语温柔行动举止细心妥帖,怎么就不能干脆再进一步亲~亲热热过日子呢。

她怕是不知道何公子多想飞奔回家,多不想在卫彦写下“xxx违令若不听,杀无赦”的折子后继续笑脸相迎。--只是从前尚且不能,现在尤其不能了。

“你好好想清楚,反正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事成皆大欢喜,事败,你自寻活路去。”

真把人杀了,她是不舍得的,她想着到时候要是何公子不太听话,干脆找根链子把人关起来,看他能如何。

她如是想着,却依然神不情气不爽,一怒之下遣送几位何浣尘的贴身照顾的人--遣送的目的地是阎王殿。

人都不能帮本王留住,养你们吃白饭的吗。

这种状态下接见一个偷鸡摸狗成性,抛弃糟糠之妻来到景安城投奔富贵人生的张启湘张大人,似乎还真能消一消她的余火。

“臣先前经营布匹珠宝所得钱财,已经悉数交给您府上的大管家,不日辛苦王爷您代张某向朝廷陛下报备一声,全了张某以身报国之心。”

摄政王不喜啰嗦,张启湘直入主题倒也痛快。也不知道他把自己从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商变成一个靠银子买来一个小小七品官员职位到底有什么用?就算当真有什么用处,如今又跑来摄政王府这位如今大梁的执政君上前头显摆什么,突出他买官的罪过吗。

果然卫彦冷冷的瞅他了一眼,坐下后直接开始批阅今日份功课:“不知张大人家中几位妻妾?不知你手中现还有多少钱粮?家中子女还能新制几件冬衣否?”

张启湘大大方方的承认:“臣所纳给朝廷的银子,不过家中十之八~九,如今就是给阖府上下百八十人口再制造一批成色上好的棉衣,给妻子共七人各自买下一件成衣铺子,也是无妨的。”

腻歪了一些人的太极推手一团和气,卫彦对他这份毫不避讳的陈词反而更有兴趣。

“说来听听,卖几件衣服几把钗子能挣几个钱?”

张启湘一跪再跪,俯首帖耳,卫彦都因为他的郑重而严肃起来。

他说:“民,生不易,商,不言善。微臣自经营之初,就晓得为百姓谋福利。那些个抬头低头都是一条大龙的商家,大多数还只晓得低进高出的法子,臣卖货从来价格公道,但从南到北一些商号散客,却只认我张家一条字号。”

又是自吹自擂的一番言语。本来卫彦是打算把这位大人连同门口的树叶子一起扫干净出门的,或者在门口堆一堆一起烧干净了也无妨,姓冯的老公公却匆匆忙忙低低耳语几句,说是张启湘张家字号果然如他本人所说,开遍大江南北,价格公道,几乎间间商铺都生意兴隆。另外他家不日前举家搬迁到景安城,一口气买下距离皇宫最近的两座平民宅院,全家上下八十多口人浩浩荡荡搬迁过来。

张启湘小心翼翼翻着眼往上头看了看,才发现卫彦神情轻松状似正在看春~宫,愉快的不要不要的,于是他就放心大胆的补上一句:“微臣初来景安乍到,不晓得这皇城里的门道规矩,就想着在靠近城东那块地找间宅子住下来,也好沾沾贵人们喜气学学大人们的举止气派--我这小门小户,实在不得人的眼。”

天色很亮的透过轩窗,看邸报看的津津有味的卫彦这才想起还在地上跪着的张启湘,干脆同他挪步吃饭去。

堂下人在摄政王戏谑的眼光中不停的陪笑点头,好不容易站起来,走路时却还是免不了一瘸一拐的。

一边走着,卫彦在下人故意流露喜色的面孔和殷切的目光中开口问了句:“他吃过早饭了?”

下人忙不迭的点头,讨赏一样补充道:“公子气色很好,早上起来自个儿绕院子走了一圈呢。”

前头两人还在走着,其中一个面上已经带了喜色。于是冯程吩咐下去叫人把“气色很好”的那位公子带过来。

张启湘和卫彦还没有开始宾主尽欢豪饮三千的时候,柳青青就带着他新晋的小厮前来报道。卫彦一抬头,整个脸就沉下来,小厮和他的公子于是立在一边,一个倒酒一个呆站,无甚乐趣。

几杯下肚她人就没了兴趣,于是去逗弄那个乖巧的十分容易害羞的绿衣服小厮,掐脸摸手还试图逼近更深层次的部位。

一旁的柳青青也不赔礼也不气愤,面无表情地退下去,留下亭子里张启湘一个人尴尬。

很会看眼色的张启湘这回没轻没重的开口问道:“王爷最近是不是有不顺心的事情?我府上最新宴请了几位能诗书会琴瑟的小生,让他们过来替您调解调解可好。”

绿衣小厮轻呼一声,一晃眼人已经被大力推向亭子的边缘,颤颤巍巍下一时刻就要跌进底下的湖水里。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皆大欢喜。”

张启湘反而穷追不舍:“如今天下事就是您的事情,张启湘就是吃菜吃的不对了不符合您的意思了,您下个指令微臣自去慎刑司领罚。这是理所当然。如今有人惹您生气了不合您心意了,您尽管言语一声,也好让人知道自己有多大罪过。”

冯程这时候好巧不巧的帮了“腔”:“把这个奴才拖下去领罚,日后不要再出现在主子前头。”

绿衣小厮自此退场,下落不明。

千金酒液被谁倒入湖中:“粗鄙之人也能饮用的酒要不得,都倒了吧。”

张启湘伏跪在地:“臣身家万千,王爷一句话就能让他去该去的地方,明的暗的对的不对的,都是由您说了算。微臣黄金千千万,怎能抵得上王爷一句‘金口玉言’,叫它变作微臣为朝廷效力的阶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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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始,早上还只能在听政殿外面混的张启湘一路高歌,大概明日就可以在殿前三排尊贵地界继续低头‘孝顺’抬头谄媚了。

当晚卫彦再次推开某人‘闺房’,身后齐整的几位将士,生生把人按在椅子上,说‘该说的话’。

冯程老脸依旧八风不动,炉里的香灰又积累了厚厚的一层。

窗外秋菊荡漾,暖阳天高,他手中血耳后黑一生二的累加下去,眼见就要拖垮他干枯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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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蓁正在跟赫连弈弈棋。如往常一样,两人下的快,输赢出的也快。

一人时时刻刻提防前瞻后顾,一人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不计后果。半晌赫连蓁愤愤认输:“你也太闷,下一盘棋,跟出嫁时的小姑娘前前后后婆家娘家牵扯不清,钝的很。”

赫连弈陪笑:“倒不至于。只是跟姑姑你下棋,总得处处留个后手好逃命不是。其实今日也是小侄运气大,简直处处福至心灵,不然还不得让姑姑你片刻就杀的片甲不留?”

赫连蓁前一刻还在笑的真诚,听了这话立刻变脸,十分严肃:“我听说摄政王府跑出来个‘血人’,是谁?你见过吗?”

赫连弈立马作惊奇状:“‘血人’?卫彦他又欺负人了?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才是。至于那是谁…………侄儿还真不知道,今日才听您说起呢,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不过我想既然是‘血人’了,凭卫彦的本事,还不能立刻把人抓回去?”

赫连蓁再次变脸,拿指甲点他的肩膀嗔怪他:“卫彦卫彦,你叫的到亲切,如今人家可是‘摄政’官了,说不定哪天就叫人清理了你我,还包庇他,你真是不孝子孙!”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赫连弈险些没支撑住:“姑姑你说笑了…………侄儿怎敢。只是确实没收到什么消息,就是我离摄政王府住的近,姑姑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啊。”

丢来丢去,没多大工夫两人俱都厌烦,赫连弈于是告辞。

回到自己的侯爷府,他听了曲喂了鸟赏了鱼,这才在暗夜里翻身坐起,在没有一丝烛火的卧室里无声无息的打开里面一个潜藏的通道。

阴沉的地道里,连着一处小小的格子间群,此刻‘血人’卫峦已经被收拾干净,姓柯的黑衣人正用绳子把人“打包”。

赫连弈失笑:“你也忒实在了些。”

柯乐平瞅他一眼,直接把人装进麻袋里。

赫连弈连忙喊住他:“哥,平哥,你还晓得是把人送到哪里吗?”

柯乐平头也不回:“延河南,镇边上,桃花树下。我晓得,侯爷放心。”

人走向通道的另一边了,身影不见,属下插嘴道:“您就这么放心把一个堂堂皇子……”

赫连弈低头:“他在景安城更不安全。今日太后还问起我了,说是知不知道卫峦的下落。她这样说,必然已经动用一切现下能用的人去找蛛丝马迹。皇子全部莫名其妙的失踪,就是摄政王力量大,也不好掩盖。”

属下鼓舞到:“等摄政王收拾了本家那些不自量力的子弟,太后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了。属下看,摄政王至少要把太后锁起来。”

赫连弈深深皱起眉毛:“这我不敢乱说。”

属下继续多嘴:“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处理柯大人?”

赫连弈神情凄惶道:“这个真不知道。你想个法子说与我听。”

属下一噎:“是我多嘴了,侯爷见谅。”

赫连弈于是一笑,大步往回走去:“你先前问的就是柯老哥吧?皇家事,凡人勿近,你该晓得这个道理。”

“更何况人走一步错一步,错的事情做的多了,哪里知道从何开始处理?你实在太高看侯爷我了。”

属下低头,噤声,眼神中似有微澜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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