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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踏浪歌》0001 清幽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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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

如檐雨滴落青石般脆响,暮山新雨之后,空气里似有若无地飘散着一丝凉意,那凉意迫骨,却又在察觉之前消散殆尽。

山谷湿泞,那登天的栈道暗棕且黑,长着青泥,有些腐烂的气味。

又或者,这清幽谷原本就是新老代谢暮鼓晨钟之地。

隐隐,从那墨绿色的林木里走出一白色人影。

那人披着发,腰间挂着一柄银长的细剑,初见不在意,可再见,心里便是惶惶。

无他,那银白的细剑并无什么剑鞘,就这般挂着,像着一丝不挂的女人。

可那女人清眉、冷眸,回眼一看那眼角下暗藏血色,或是在那暗处吃人喝血的冰凉画皮!

但那仅仅是一把剑!

“师兄来了!”一小童早早便在这山涧栈道等着。

瞧着青年依旧冷酷,小童却也不在意,依旧淡淡地笑着,“庭师早早便说今日是师兄的归期……”

青年走进小童身旁,低眉转头,冷声道,“人在哪?”

“师兄应该称谓庭师,或者师尊,如此能善师兄尊师之礼!”小童笑着。

只是那青年俏白的脸颊更显青色,眼眉也愈加的凌厉,“……”

“庭师在山崖之巅。”小童瞧着不对,连忙说了出来,本就师尊说着要让青年过去找他,再有,这青年满脸的邪性,一柄银剑在手,小童也绝不是那青年一合之敌,如此,便不如早早带他去找那崖巅的师尊,以省的受些无妄之灾。

匆匆,小童带着路,那山涧栈道七绕八拐,也真多亏小童这沿路做的标记,不然即便是再老练的猎户下了这清幽谷,也找不回来路。

不过半柱香,一大一小俩人影便出现在清幽谷的极高之处。

此谓登云顶,唤之以谓常人腾云驾雾之地,即便没有那神仙术法,在这里,白气流连,缥缈瀚海亦是常人欲欲坠仙之所。

一人团坐在前,对着云海闭目冥思。

眼观鼻,鼻观心,说是看云,却是看的这云隐之下的重峦叠茂,说是看山,却也是看的这世间的众生百态。

小童对着那团坐的身影恭敬地作揖,“庭师,师兄回来了!”

良久,那庭师亦未转身,也未曾言语。

只见那青年一脸栗色,似那少了阳气纵欲无度的花花公子,瞧着那庭师不理自己,眼里最后一丝忍耐消磨,转瞬间,那挂在腰间的银白长剑以气掠剑,操着手拳,转眼便是一道银白尽刺。

庭师未动,那小童亦未动。

或许在那小童眼里,寻常远胜于自己的师兄此刻竟施展出这般不入流的剑法,甚至连一丝想出手的心思都没有。

尽管那青年以气驭剑……

尽管那青年似全力而为……

尽管……

但那一剑已无心,即便是市井流氓随意伸出的拳脚都比不过!

就像是那提线木偶被操纵一般。

小童看着那带着红意的银白刺了出去,刺向了庭师的后心,只是未近身便被那无边的云气席卷没了。

莫名,山巅大雾弥漫。

那白气浓烈,看不清,亦察觉无物,只顷刻便悄悄散去。

只听叮当落地、金铁插石之声,那银剑夹在石缝里,那不逊之青年垂首颓废地跪在庭师身后。

此刻,那面观云雾心沧海的垂老身影才缓缓转了过来,虽是佝偻却是一身虬骨,鹤发童颜说不上,但是那精气神绝不亚于一精壮汉子。

庭师面笑着,微微颔首,“若是别人我自不会见,若是我黄云庭的弟子,便是不能不见!”

霎时,那青年垂泪四泣,连连对着庭师磕头,“弟子不肖,让师尊担心了!”

说着,连忙将那邪意的银白长剑低首奉上。

“师尊,这是红云山十三血蝠妖所持的邪剑,幸不辱命,徒儿为您请来了!”

黄云庭指尖微动,似那无边风气是他的五指,仅仅片刻,那风气托着那长剑漂浮在黄云庭的面前。

名剑三丈三,宽二指,厚度不过一芦苇,玉、凝、白、纯!

当即,黄云庭唤着,“好剑!当真是绝世好剑!”

“似玉般细腻,似鱼鳞般紧密,似寒莲之雪白,似缥缈之纯净,挥之有道,细密有理,灿灿兮如烛日当空,渺渺兮似清风拂面,无欲无求,亦无声无息!”

黄云庭欢喜地点了点头,此等名剑自是不世出的宝物,触之微凉,清神醒脑,只是那合而隆起的剑身却带着一若隐若现的红线。

那红线微凉,似血意般殷红妖冶,黄云庭微皱眉,“雨儿何意?”

小童轻言道,“名剑志有载,春秋战国时有一冶炼兵器的名家名曰欧冶子,此人锻造名器无数,又称兵匠之主!”

“那欧冶子垂老之时得一天外陨铁,原本想为越王公子铸炼一把护身的名器,可谁曾想那欧冶子年老,力有不逮,终究这般名器还未世出便已夭折。”

“后,那欧冶子的徒弟们传出,那把未出世的名器曾被欧冶子唤作破空!此意便是无风气之流连,无障目之千古!”

“只是……”小童迟疑。

自上古如今,能达到名器四要的皆是寥寥,即便是欧冶子所经手铸造的名器也不过二三四五,皆是一手可数!

那名器成型,必是有龙吟啸天,异状所显,如此,破空之名必是绝世!

可这破空之名皆是野史小料记载,而那些传檄至今的史家绝唱皆无所痕迹,就连一个名字都不曾记下,可想,这破空并未显于众人前。

可面前这银白长剑显然已是成品,莫不是自己记错了?

须臾间,小童心里起了疑虑。

黄云庭轻笑,“雨儿说的不错,此剑正是破空!”

“这鱼鳞似地剑纹,这细密紧凑的锤炼之法,除了能铸造出的龙渊、湛卢的欧冶子,为师已然想不到旁人!”

“虽这长剑是欧冶子铸造,但是结尾的起灵之法甚是粗糙,甚至还带些邪魔之意,似是血炼之法!”

“再想那红云山血蝠王吃人的恶名,也不难猜那血蝠王是用血气之灵养喂破空,虽已成势,却再无神灵之息,当今天下名器,这破空能算一着,但是神兵之列,破空亦然无缘!”

黄云庭缓缓道来,回看跪在地上的青年,“若不因为此,楚白也不会乱了心性!”

那青年惭愧道,“若非师尊神法,楚白必然会因为这邪剑沦为邪魔妖道,师尊搭手相救,救得可不仅仅是楚白,救得也是楚白一门。”

“罢了罢了,你向我磕头,为师自然有传师授教之责,能在这道理上拉你一把,一是你我师徒缘分,二是你楚家的福报。”

黄云庭细想着,“楚白,你上山多久了?”

楚白低首恳言,“弟子上山三年,下山三年,已然六年了!”

黄云庭唏嘘,莞尔便是一笑,“已然六年,你可下山去了!”

“师尊……”

黄云庭摆手,“你楚家名震雍州的幽云十八剑你学了三年,我手上的剑廿八你学了六年,如今,我也再无其他能教你!”

“武学一途,我能教的只是手脚把式,这真武学还在江湖!”

如此,楚白也不再多言,只是颜色切切,多免有些不舍。

“只是,你下了山,便再不是我黄云庭的弟子,不准在别人面前说你是我的弟子,亦永远都不准再上这清幽谷来!”

良久,楚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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