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抬头仰望，那展翅的灰鹰是黄云庭闲暇时养的玩物，这般叫喊，自是黄云庭要找自己。

抚平了气血，唐雨便匆匆上山。

依旧是登云顶，黄云庭闭目面冠云海。

“走了？”

“走了。”

“如何？”

“下山猛虎！”唐雨轻咳，些微平抚。

黄云庭眼眉一动，似瞧些东西，“楚白为难你了？”

唐雨摇了摇头，浅笑着，“师兄只是小试唐雨的身手而已。”

“若只是这些，又何必将剑廿八剑意杂糅到那白皮畜生里？”黄云庭轻叹，捋了捋下颏三寸，“若不把你逼到绝境，又怎么会放心！”

“想来，当初……”

唐雨抱拳，“庭师莫再说下去，既然是师徒缘分，又何再言他。”

“唐雨卑微，若不是庭师，早死在宋人的长刀之下！”

“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

黄云庭欲言又止，背对着唐雨，面观沧海，良久，一丝异样，面前的雾海起了波澜，似蛟龙翻腾，隐隐竟一亮光冲天。

一声金鸣，一道银白倾泻，眨眼，那三尺长剑激射至唐雨跟前三丈。

唐雨愕然，再仔细看，却是破空。

只是此刻的破空妖孽尽敛，平白，竟有些金丝纹边，无双宝气，瞧着尽显皇者风范。

“过几日，你也下山去吧！”

“庭师……”

“带着这破空去青门山，倒是自有青门山的绝清真人带你入观。”一字一句，没由来的厚重。

唐雨不争，任由着吩咐、

“庭师可是有了去处？”

黄云庭不言，眼眸微睁，似凝滞，似内敛，一双浊眼观着山海。

……

三日后，唐雨下了山，带着破空。

未免宝气外漏，一时唐雨将粗布衣衫撕扯成破烂的布条包裹着细剑。

清幽谷，原是某纵横连绵的山脉平白一地陷处，此处远离人烟，想要走出这里看到人并不容易。

对于唐雨，就更难了。

才下山不过二三时辰，唐雨的脸色就已发白，瞧着像是个宿疾的病秧子，莫说比上身强体壮的习武之人，就是那耕田的农夫都远远不如。

不过所幸，这山谷肃杀，却还是有些青郁，有着踏青郊游的欢喜。

想走，愿走，也不觉有多难过。

顺着溪流，山高水低，这般总是能出了山。

走了半天，忽觉舌根烧了火，连走到岸边，手拘清泉。清泉甘冽，解渴生津，忽一捧把洗了脸，清神醒脑，不觉，脸上的倦怠消了些。

只……

从那汩汩的溪流里竟有些红意，本已初秋，哪里还有什么红花，这山里的红意，莫非是血？

唐雨骇然！

若是那山里的长毛畜生，寻了还能果腹一顿，但若是人……

唐雨不敢想，连忙上山。

匆匆而掠，不觉脚下生风，唐雨所行之处竟带花香。

到了一处，溯流而上，竟……看到一黑衣之人卧倒在溪流旁。

穿着夜行服，离着远，也分不清男女，忽有簌簌草皮踩按的些微声以及活物的喘息！

果真，一灰皮的犬狼紧盯着那卧倒之人，双耳忽直忽扭，那鼻子微微抽动，似在嗅什么气味。

这里自有花香，或许还夹杂着淡淡的咸味。

缓缓靠近，某一刻猛扑，灰白之影窜动，仅须臾，一泥丸砸在靠近的树干上。

没由来的声响惊了犬狼，一时，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唐雨缓缓走近，却是发现是个女人。

身材与唐雨相仿，但是无论是臂膀、脖颈还是脚腕皆是纤细的可以。

唐雨下身去扶，可不知哪里传来力道，勾着唐雨的脖子，一黑影直接将唐雨按在泥水里！

只见那黑衣人正冷漠瞪着唐雨，不觉，一阴凉抵在唐雨的脖颈处。

虽那黑衣人眉宇涣散，瞧着险险晕厥，可是这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减。不像男人如铁钳般钢铁浇筑的坚硬，这女人的手却是柔弱无骨，像是只猫轻按在身上，但是唐雨却毫不怀疑那份软弱下的杀意。

“你是谁！”女人瞪着。

只……没想到，唐雨依旧是那般不温不热的浅淡笑容，黑衣女子压着嗓子冷哼着，“说！”

不觉，一丝粘湿从脖颈下传来，唐雨也是一惊，谁曾想会这般打打杀杀，生怕那疯女人会做什么过激的事连忙解释道，“我在水里发现了血，想着若是被咬死的野兽，还能果腹……”

话还没说完，胸前的抓痕一减，那黑衣女子眼珠发白直接后仰晕了过去。

唐雨吓了半死，不觉，那女人脸面上的黑纱落了，一张白皙的脸蛋露了出来。

黛眉，琼鼻，嘴角泛紫，还氤着黑色的血，瞧着像是中了毒。

唐雨一指按在那女人的颚下，些微脉动，人没死，唐雨轻叹一气，“我想救你，你却想杀我，若是不管你，你的死或是因为我，倒时候见了阎王，那铁笔判官会不会记着一笔？”

“罢了罢了，就是救了你能在你心里起了点善意，以后只杀为恶之人便好！”想着，只觉着自己好笑，这女人显然是个杀手刺客，这样的人自然做的是不见光的事。

不见光又是谁会请杀手？

那自然是恶人！

恶人怎么会只杀恶人？

唐雨轻扣那女人手腕，轻旋拈开女人的手掌，不觉，唐雨的食指泛着红意，只一点戳着女人的掌心，竟，平白那女人手心发了黑，就连唐雨的指尖的红意都染上了黑。

渐，那女人发白的俏脸红润了起来。

一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别好不容易救活的人再便宜山里的狼崽子，竟，唐雨蹙弱的身子竟背起那与唐雨相仿的女人。

……

咔擦，唐雨折断树枝扔进了面前的火堆，火光映衬了女人的脸。

那女人就这般躺在唐雨身旁，还死死攥着唐雨的衣角，这一来唐雨小解什么的都有些不方便。

不觉，一丝糊味传来，唐雨连忙将那插在火堆前的两个馒头捡了回来，一面焦黑，一面冰凉，想来是忘了翻面。

忽，衣角扯了扯，那女人迷糊着醒来，但却没忘了一件事，一记老拳擦着风声朝着唐雨的眼眶打来。

翻手轻挡，那女人或许还有几分力气，可是这般虚脱的身体，就算是是蛟龙也翻不起什么狼来。

只弱弱的一拳，那女人还娇喘连连。

瞧着那女人额头丝丝细汗，唐雨轻笑着，“要不吃个馒头……”

唐雨递过一个稍微焦黄些的，“虽然还有些硬，但是我也就只有这个了！”

女人一惊，连连后退，不经意间拨掉了唐雨手里的馒头。

唐雨也不气，捡起馒头轻轻将馒头上的黑灰掸了掸，“身上七八处剑伤，肩胛处还有一黑红血掌，你怕是在找血屠家的麻烦。”

唐雨不急不缓地说着，却在女人耳朵里天雷滚滚、

女人一惊，猛然站了起来，气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要杀血屠耀！”

血屠耀？

血掌门七代单传。

唐雨瞥眼轻笑，“血屠家的血毒掌天下独一份，好认的很。你若不是找血屠家的麻烦，人家又为什么拿那血毒掌拍你！”

女人的俏脸一红，平白是自己自乱了阵脚，“血屠耀始乱终弃，家里明明有了十几房的姨太太，却还要坏人家清白女子的身子，这不是作孽！我杀他，自是替天行道！”

唐雨轻哼，“那叫招花惹草，什么始乱终弃。”

可谁想那女人直接耍起了蛮横，一屁股坐在唐雨旁边，“我不管，我说是始乱终弃就是始乱终弃！”

“你帮血屠耀说话，你是不是血屠耀的人！”

一时大汗，唐雨脸面平静，想说着女人什么脑子，这都能听出是帮血屠耀说话，可是一想这女人脑子不好，解释反而平白多了麻烦。

那女人撅着嘴，瞧着唐雨不说话，竟也生着气，“你不说话就是心虚，你果然是血屠耀的帮凶！”

香掌一推，显然是想要打，只是清风拂面，竟澄黄的火光下唐雨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紫意。女人瞧着一招不敌，猛推，转身摸腰，满脸的讶异。

“小贼，我的匕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