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那个怪物，为什么要帮助被他憎恨的喻家的女儿？

喻柏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先想到一个可能——或许，祠堂里囚禁的真的是可以带来福气的神明，父亲故意偏颇大哥一家，又怕其他兄弟不服气，所以故意歪曲事实吓唬他们？

喻柏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喻老爷子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当下冷笑道:“怎么？怀疑老头子我诓你们？行啊，喻柏，让你家桑桑到祠堂的密室去呆一晚，我们看看，看看第二天她还能不能走出来。”

被父亲一语道破心事，喻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小小真是吉人天相啊，虽然受了点委屈，不过能治好嗓子也是好事啊，好事！哈哈。”

裤子湿哒哒地贴在腿上不舒服，喻柏正好找到借口退场:“爸，既然小小回来了，我看也没什么其他事，我回去换件衣服。”

老二没什么心眼又是个张扬的性格，喻老爷子不想留他，听他主动说要走，便点了点头。

喻柏离开，喻骞也跟着站起身:“那我也回去了。”接下来父亲要说的无非还是和祠堂有关，喻家下一任当家人再怎么转也轮不到他身上，他对祠堂的秘密没什么兴趣。

很快，书房只剩下两人。喻老爷子神色悠闲地喝了一口茶，道:“对于小小的事，你怎么看？”

喻识还沉浸在女儿可以说话的喜悦中，听到父亲问话，他下意识回道:“那人愿意宽容小小，是好事。”

“好事吗？”喻老爷子冷笑道，“你难道没有想过，那怪物千百年来都对我们喻家恨之入骨，为什么要独独宽容小小？”

喻识闻言一愣，拧眉反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我倒不是怀疑小小的话——她能从凤栖梧出来，说明她没有说谎。”喻家有记录的所有资料里，没有任何一个祭品活着从凤栖梧出来。“我只是在想，那怪物放她出来，是出于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喻识回过神，明白父亲的顾虑。比起女儿能平安回来，祠堂里那怪物在想什么，他一点也不在意。

“……”这几个儿子没一个能靠得住，喻老爷子烦躁地挥手赶人，“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滚！”

装傻充愣地糊弄完父亲，喻识快步出了书房。如他所料，喻潇还等在楼梯口，看到他，她跑到他面前，仰起头看他:“爸爸，爷爷没有为难你吧？”

再次听到女儿开口，喻识总算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男人伸手捏住女儿带了点婴儿肥的小脸，疑惑地说道:“你是小小吧？你是小小，还是别的什么脏东西变出来糊弄我的？你……”

“爸！”脸颊被捏得发疼，喻潇用力分开父亲的手，揉着脸嘟囔道，“我是小小！不是脏东西！也不是在糊弄你！”

说完，见父亲仍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喻潇抬脚狠狠踩在他黑亮的皮鞋上:“妈妈说，能感觉到疼，就不是在做梦。”

“嘶……”喻识倒抽一口冷气，哭笑不得，“我看你这个臭丫头想被罚着跪书房！”

喻潇吐了吐舌头，扯他袖子:“爸爸，这里没什么事，我们回家吧。”

回家？是了，回家。

喻识嘴角笑容微敛:不过，小小突然能够说话，对着外面那些人，还是得找个理由啊……

喻家最近有件大喜事，长房一脉那个自幼不会说话的嫡长女终于治好了嗓子，能够正常说话了——据说是喻大夫人楚婉莹寻了隐世的老中医，死马当活马医，好不容易给治好的。

当然，这是喻家对外的说法，至于能糊弄住多少人，喻家人也不在意。况且就算他们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而且还恢复了声音，楚婉莹最近几天心情大好，对于丈夫擅自将女儿送去祠堂的事也不再追究。

妻子心情好，喻识的日子跟着也好过起来。

男人一边品着茶，一边跟长女吐槽:“你妈发起火来真的吓人……我跪了两天搓衣板，哎哟，腰到现在还疼着……”

喻潇:“……”妈妈只是让你跪搓衣板，说明她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啦！

没等喻潇想好安慰父亲的措辞，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似是发生了争吵。

喻家长房的院子里很是热闹，因为喻潇身体恢复，楚婉莹邀请了亲朋好友来家里聚会，很是认真地把会说话的女儿重新介绍给大家。

心里觉得妈妈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不过母亲开心，喻潇也乐意配合。

听到喧闹声，喻潇从蒲团上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嘟囔道:“是三叔家的小霸王……”

三叔喻骞家里的女儿喻珞五岁的年纪，已经养成小公主的娇纵性格，稍有不如意便大吵大闹，不达到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种娇气又霸道的小女孩，喻潇每次对她都是避而远之。

不过这一次，喻潇远远看了眼围在一起的孩子们，脸色微变，关上窗户疾步往外走去:“爸，我出去一下。”

女儿一阵风似的冲出茶室，喻识拧眉:看小小风风火火的模样，莫不是喻珞那个鬼丫头又做什么好事了？

……

绣着白猫的灯笼在孩子们手上甩来甩去，不一会儿重新回到喻珞手里。

小女孩抓着灯笼，嚷嚷道:“这是我先拿到的，你们不许碰！”

迫于小霸王的威慑力，其他几个小孩只能眼巴巴看着她手里的灯笼，不敢往前一步。

对于大家的反应很满意，喻珞抱着灯笼道:“这个灯笼我要带回家——你们也想要的话，去找喻箐姐姐，灯笼是她给我的。”

“……”

见其他人没什么异议，喻珞扬起脑袋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没出两步，被人拦住去路。

“珞珞。”

喻潇停在几个孩子面前，挡住准备离开的喻珞，拧眉道，“珞珞，这是我的灯笼——你还给我，待会儿我带你去买新的，好不好？”

这灯笼跟着她回到喻家，一直待在她房间里，怎么会落到这群熊孩子手里？

“不好！”突然冒出一个和自己抢玩具的人，喻珞抱紧灯笼，嚷嚷道，“这是喻箐姐姐给我的灯笼！才不是你的！”

“喻箐给你的？”喻潇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大声吓到小孩子，“可这是我的灯笼，喻箐只是给你玩，并不代表你可以把它带回家——我现在希望你能把它还给我，我给你买新的……”

“不要！”截断喻潇的话，喻珞尖叫道，“我就要这个！”

“喻珞！”

“你欺负我！我就要这个灯笼！我就要！哇！”

被小孩子尖利的哭声吵得头疼，喻潇揉了揉眉心，还没说话，就见拐角处走出几个人，向着这边过来。

“哎哟，珞珞怎么哭啦？谁惹你了？”楚婉莹喜欢小孩子，平日里对喻珞宠爱有加。此刻见小公主哭得声嘶力竭，忙蹲下身帮她擦眼泪，“珞珞不哭不哭啊……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她！”手指指向喻潇，小孩子哽咽着嚷嚷道，“喻潇姐姐欺负我！”

“啊？”楚婉莹一愣，看向一脸无奈的喻潇，“小小，怎么回事？”

“妈，我哪有欺负她啊，我就想拿回我的灯笼。”喻潇哭笑不得，“就她手里那个。”

“灯笼？”楚婉莹看了眼被孩子抱在怀里的灯笼，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个灯笼而已，送给你妹妹玩好了，又不值几个钱。”

“妈！”喻潇沉下脸，“不值几个钱，那也是我的东西——我不同意，没有人有资格代替我把它送给别人。”

说完，喻潇看向母亲身后站着的喻箐，冷声道:“就算喻箐想送礼物给珞珞，也不能拿我的东西借花献佛吧？”

“嗯？”小小的意思，这灯笼是小箐给珞珞的？

“啊？”没有丝毫惊慌和愧疚，喻箐撇嘴道，“喻潇，妈都说了，一个灯笼而已，珞珞喜欢，你给了珞珞，我赔你一个就是。”

“那你买一个给珞珞不就好了？还有，”喻潇冷了眉眼，一字一句道，“谁允许你不经过我的同意，随便进出我的房间？”

“我……”

“好了，吵什么吵？”眼看两个女儿要吵起来，楚婉莹厉声打断两人的话，站起身道，“我做主了，灯笼送给珞珞，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行。”无视母亲的话，喻潇走近两步，伸手，“最后说一遍，还给我。”

“喻潇！”

“不给！”小女孩止了眼泪，用力将灯笼扔到地上，狠狠踩上去，“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接连两脚踩下，精致的八角宫灯在孩子脚下支离破碎，白色的大猫被踩进青草里，瞬间蒙上一层泥灰。

喻潇呆了呆，一股火从脚底倏然烧到头顶，烧红了她的双眼。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喻珞整个人被掀翻在地，捂着脸呆呆傻傻，似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喻潇！”珞珞还是个小孩子，她怎么能出手打人？楚婉莹连忙把喻珞抱起来柔声哄，间隙里狠狠瞪了喻潇一眼，“你给我……”话音未落，却是一愣。

女生小心翼翼地将被踩得支离破碎的灯笼捡起，眼泪大滴大滴砸在猫咪的刺绣上，一层层晕染开——消失了。原本捧在手里可以感受到的温度，消失了。

“小小？”第一次见女儿哭得这么凄惨，楚婉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小，你……”你不要哭，一个灯笼而已，我买给你……

迎上女儿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后面那些话顿时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什么小孩子啊……”喻潇抱着破碎的灯笼，哽咽道，“因为是小孩子就可以肆无忌惮？因为是小孩子就可以随意践踏破坏别人重要的东西？因为是小孩子，就该被纵容被娇惯？什么小孩子？不过是一坨不知礼节毫无羞耻心的肉块而已！”

“小小！”

“我讨厌你们！”女生的尖叫掩盖住母亲的呵斥，她尖声道，“不讲道理，毫无原则，自以为是，我讨厌你们！”

“小小！”女儿抹了把眼泪后转身跑开，楚婉莹慌了神，随手把喻珞放在地上，跟着追出去，“小小！你去哪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听吵闹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喻识从茶室出来，喊住神色慌乱的妻子:“婉婉，怎么啦？”

“老公，小小那孩子……”楚婉莹喘了口气，忙上前抓住丈夫的胳膊，急声道，“小小跑出去了，你快让人跟出去看看，别让那孩子瞎跑，要是再出什么事……”

想起女儿被送到祠堂后，自己生不如死度过的那几天，女人红了眼眶:“都是我的错……”小小要灯笼，还给她就好了，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你别急，我去看看。”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喻识道，“家里还有客人，这种小事就别让客人知道了。”

小小最近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和她有关的事，越低调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