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喻潇会这么说出这种故意挑衅的话，老人彻底黑了脸。

“小小，我最近太纵容你了。”他撵着胡子，阴沉的目光始终落在女孩的脸上，“你最近，越来越放肆。”

毫不畏惧地和老人对视，喻潇挑眉一笑:“爷爷什么时候纵容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了？就在刚刚，爷爷不还在要求我放弃自己的选择留在清陵？如果这也叫纵容的话，那我的确无话可说。”

“喻潇！”老人猛拍桌子，厉声道，“你不要太放肆！”

担心再说下去会把老人气进医院，喻潇“哦”一声，比了个闭嘴的动作，垂下眼帘不说话了。

她最后那个小动作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老人脸上，喻洲花白的胡子抖啊抖，想也没想，抓起桌子上的书对准女孩砸了过去。

喻潇果断闪身躲开迎面飞来的书。

开什么玩笑，这么厚的书砸在脸上，肯定会毁容的。

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可不想以后顶张整容脸出门。

没想到她居然敢躲，老人站起身，抓起手杖就朝她走来。

一看老人这阵势，喻潇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和气势汹汹追上来的老人说再见:“爷爷，你的意见我回去了会好好考虑的，您老身体不好，还是别出来送我了，拜拜～”

女孩清脆的声音转瞬消失无踪，等老人赶到门口，她早就跑得没了影。

抚着胸口，喻洲只觉得一口气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好，好个喻潇，再不好好教训，这小辈真的会把喻家折腾得天翻地覆！

不能任由她这么胡来。老人打定主意，顺过气以后，沉声唤道:“老李！”

李管家连忙从楼下上来:“老爷子，怎么了？”

“你去告诉老大，让他把小小关在房间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她出来。”

“是。”

“我让你继续调查的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全部整理一份给我。”

“是。”

“你去联系汪阳，让他给我准备几个信得过的人手。”老人狭长的眼睛里有算计的暗芒划过，“既然小小不听话，也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清醒清醒。”

这段时间捧着她，让单纯的小女孩飘得太高了，也该适当提醒她喻家真正做主的人到底是谁——就算喻家现在依赖她，但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不听话的棋子，就要为自己的小聪明付出代价！

……

接到李管家传话的喻识一脸懵逼，和楚婉莹大眼瞪小眼。

“爸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完全没把老人家的吩咐放在心上，喻识讥诮道，“小小读个大学而已，值得他这么兴师动众？”

还关禁闭？这威胁人的法子用了这么多年，累不累？

“爸不是找小小谈过？你说爸会不会骂了小小？”在楚婉莹眼里，她的女儿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姑娘，也只有老爷子那样的老古董狠得下心欺负她。“我们小小那么听话，真被爸骂了，只怕也不会告诉我们。”

这话要是被老爷子听到，想必会气得吐血。

“小小呢？还没回来？”老爷子的话都传过来了，喻潇怎么还没见到人影？喻识随口问完，又道，“没回来也挺好的——你给小小打个电话，就说她爷爷要关她禁闭，让她这几天别回家。”

楚婉莹道:“我这就去打电话——不过，你不让小小回家，那她住哪里去？”

“我不是给她买了个公寓吗？让她先去公寓住几天，等老爷子气消了再回来。”喻识开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女儿很可能就要流落街头了。“她做兼职的时候都是住在那里的，那地方我也没个老爷子说起过。”

“老公，你真聪明。”问题解决，楚婉莹在丈夫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去给小小打个电话。”

喻识:“……”还好没有被迁怒。

在老爷子传话让他关女儿禁闭的时候，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己跪搓衣板的惨状……为了自己的双腿，还是委屈老爷子吧。

……

趁着父母不注意，喻箐轻手轻脚地从偷听的地方挪出来，装作刚回家的模样和客厅里的喻识打过招呼，一个人噔噔噔跑上楼，反手锁住房门。

“喂，你在吗？”女生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黑色的身影在房中显形。

见到熟悉的身影，喻箐莫名觉得安心。她走到化妆台前坐下，拿出卸妆海绵开始卸妆。

“你神通广大，想必也知道了喻潇和爷爷之间的矛盾。”

黑色的影子飘到她身后。

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她点了点头。

卸妆棉抹过，暗红的口红被抹去，露出嘴唇苍白的颜色。喻箐盯着镜子看了片刻，嫌弃地把卸妆棉扔到垃圾桶里，挑眉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黑影没有立刻回话。

“前段时间你说你要积蓄力量，才能对付喻潇和宁北珩。”喻箐烦躁地擦掉脸上的粉，“现在喻潇都毕业了，也没看你做什么有用的事……你可别不是在诓我吧？”

“我没有。”黑影幽幽地笑了一声，“我只是在等待时机。”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和喻潇一样，也是高中毕业，这表明她和顾远之的订婚仪式要提上日程了。

然而两家商量这么久都没给出确切的时间，只怕是顾远之还没有完全松口。想来，他依然对喻潇不死心，盼着两人能破镜重圆？

一想到这点，她就恨不得喻潇现在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现在就是一次机会。”勾起她的一缕秀发，黑影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小女孩，不要急，好的猎物通常要慢慢享用，才更有乐趣。”

……

上了年纪以后，喻洲晚上浅眠，很少做梦。像今天这样梦到喻家过去发生的事，更是前所未有。

那场险些将整个喻家葬送的大火发生在很多年前，他没有经历过，但老祖宗们在家族史里有记载。

他知道那场大火似是从天而降，吞噬着喻家的一切财产和生命。最后虽然被扑灭，喻家却也因此元气大伤，险些一蹶不振。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熟悉的建筑在眼前熊熊燃烧，被困在火里挣扎求救的是他的儿子亲人们，他甚至能感觉到大火燃烧的热度，不断侵袭着他的皮肤。

“看见了吗，这场火。”

有个缥缈空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一声一声，宛如重鼓敲击他的耳膜。

“在这场大火里，你会失去一切——财富，地位，亲人……你想庇护的东西，都会被火焰吞噬殆尽，一点不留。”

“——就像曾经的那场大火一样。”

惊讶于对方所知之多，老人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个声音笑了一声，“我是护佑你们喻家千年繁盛的恩人，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

喻洲一愣:“……天阙之主？”

那个声音轻笑一声:“你不相信？”

“不敢。”就算心里所有疑惑，但现在自己所处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相信。

“喻家家主。”那个声音叹了声，道，“我问你，我的新娘，现在在哪里？”

天阙之主的新娘？喻潇……不知他问这个问题有何意义，老人道:“您给予了那孩子足够的自由，她现在不在喻家。”

“我给予她自由……”低低的轻笑化为冷笑，“不代表她可以在外面为所欲为——你以为我不清楚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

天阙之主声音陡然变得冷厉，听起来很是愤怒，喻洲颤了颤:“我会把她带回来。”

嘴上说着，心里忍不住抱怨:小小的自由可是你给的，被戴了绿帽子又来找他撒气，真是活该。

“杀了那个男人。”那个声音冰冷中带着几分疯狂，“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要你杀了他！”

杀了？那男人的身份到现在还是个迷，就这么杀了，要是他是什么世家公子，岂不是会给喻家带来麻烦？

“你不愿意？”

“我……”

“既然不愿意，那就让整个喻家一起沉入地狱好了。”

一阵疾风卷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扑向大火。

老人脸色大变，急声道:“我愿意！我会杀了他！”

疾风未停，他噗通摔进火里。

滚烫的火舌四面八方席卷而至，瞬间将他吞没。

“啊！”

老人惨叫一声，从床上坐起身。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从窗户落进的月光在地上铺出一片银色的地毯。

“老爷子。”房门被扣响，是李管家听到动静过来看看，“老爷子，出什么事了？”

被火舌侵蚀的痛还没有完全消散，老人调整了一下情绪，道:“……进来。”

李管家推门而入。

“老李，汪阳的人准备好了吗？”

“要明天行动吗？”

“不用。”额头的冷汗滑下来滴进眼睛，喻洲僵着身体没有擦汗，咬牙吐出两个字，“现在！”

现在？管家诧异:“可是……”

“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放火。”吐出一口气，老人完全下定决心，“你去告诉汪阳，钱不会少他的，给我做的利落点。”

“是。”

“好了，你出去吧，有消息回来告诉我。”

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本来他也有这个打算，只待一查明那个男人的身份就行动。今天晚上的这个噩梦却催促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

罢了，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身份，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绝不能让整个喻家葬送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