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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吟》第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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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管事一阵寻思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见脚下此人闭上双眼,不再多言,一副技不如人任凭处置的样子,又突然鼻子一皱嘴角上扬,变成一副诡异的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大惑不解。

暗想此地凶险,不宜久留,恐迟则生变,遂紧握长枪便欲结果了此人。

突然,火光大盛,从那幽林深处传来阵阵马蹄,四骑瞬间便出现在宋管事眼中,只见当先一大汉满脸虬髯,肩扛九环大刀,随后三骑倒皆是枯瘦模样,面容差别不大,皆手持一剑,应是同胞三兄弟。

四骑马蹄一致,在数十丈应声而停,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战马,而这四人却目露匪气倒不像军中之人。

那虬髯客声音洪亮的说道:“早就听闻镇北军幻影书生宋祁望宋都尉,今日一见果然勇武,连素来在江陵小有名气的余磊正镖头,都不过是阁下数合败将,佩服佩服。”

余镖头闭上双眼,却感觉那夺命一枪迟迟不来,忽听马蹄阵阵,片刻后又听一人说出自己姓名,遂睁眼忘去,见四骑在那,当中无一人自己所识,皱眉疑惑。

宋管事见这四骑面生,却能一口道出自己姓名来历,料想定是这余镖头同伙之人,正欲动手先结果了此人,却瞧见脚下此人皱眉疑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起刚刚此人临死还说自己污蔑于他,当下这疑惑模样又不似作伪,遂认真问道:“余镖头不认得那人?”。

那虬髯客见宋祁望看着余磊正一脸疑惑的问出那句话,代替余镖头说道:“哈哈,不用问了,他不是我们的人。”

虬髯客望着那倒地的众人邪魅的说道:“王兄弟本事倒是不小,本以为此番是场恶战,竟不想你把这些人都放倒了,而那两人还斗在一起,皆有伤在身,想来不难对付。如此大功,事成之后,大人定重重有赏。”

“略施小计,当不得大功。”只见那倒地的众人之中缓缓站起一人,赫然正是那王家少年,此人一脸得意的说道。

五人大笑。

宋祁望余磊正两人面面相觑,皆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磊正忽然想起今晚吃喝时的情景,那时自己婉拒众人敬酒,众人便自己喝了起来,酒到中途,这王家少年以自己才入镖局不久,承蒙各位长辈关爱为由,替大家酌酒已表尊重,应是此时动了手脚。

想明此处,余磊正愤恨道:“小王,镖局众人念你无亲,待你不薄,为何如此残害众人?!”

王家少年鄙夷道:“余磊正啊余磊正,平日你不是粗中有细,小有谋略吗?此时怎的糊涂起来。我若是你江陵镖局的人,又为何如此?哈哈……”

余磊正痛苦喝道:“你又是何人?叫余某死个明白。”

“我本就是郡守大人的人,郡守大人念你武艺不错,又心思缜密,可堪大用,屡次招募你,你却毫不领情,遂派我潜伏进江陵镖局,寻找时机,若你还是不肯,那你镖局怕是在江陵难以立足了。”

余磊正大怒,之所以不愿参与到这些军阀士族之中,实是因为江汉王朝如今动荡不堪,有权臣弄朝,有军阀虎视,各大士族更是明争暗斗,一旦卷入便是身不由己,稍不注意更是杀身之祸。虽说行镖亦是如此,但绝无当中的乌烟瘴气,至少落得清净自由光明磊落。

又继续问道:“昨夜众人被你下毒,你必已通风报信,按理说你们该在客栈伏击才是,我深夜临走,一路你都跟随绝无报信可能,你们却又为何到了此处?难道……”

王家少年大笑道:“没错。”

余磊正突然想到今夜此人半路突说肚子闹腾,离开了一小会儿,遂全部解开心中疑惑,倒是能死个明白了。

似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说,王家少年一个口哨,从那虬髯客怀中突然飞出一黑色小鸟,落在王家少年手心,速度极快,毫无声响。

虬髯客心中嘀咕了一句,为何王兄弟的信鸟变了。

王家少年抚摸着那黑色小鸟,极为爱惜,故作惋惜的说道:“这下可以死的安心了吗?哈哈……只是我们此行倒与你无关,是为了这幻影书生宋都尉来的,只怪你命该绝。”

余磊正疑惑的望向宋管事。

宋祁望歉然将余磊正扶起来说道:“宋某本是兖州人士,镇北军中一员,独自一人到江陵办些私事,杀了几人,其中之一是那江陵郡守萧灵宝的同族胞弟,在江陵势单恐遭那萧灵宝毒害,遂化作一管事借行镖之事掩人耳目离开此地,到了兖州,谅他萧灵宝手也不敢伸过来,却不想连累了你江陵镖局,刚才更是瞎了狗眼。”

余磊正大笑道:“杀的好,前不久听说那鱼肉百姓的狗官和几个膏粱子弟在家酗酒作乐,却暴毙家中,没想到是将军所为。余某本不想涉足于军阀士族相争,却又无意间置身其中,但此人即说那萧灵宝早已欲对镖局动手,倒是余某连累了将军。”

宋祁望见余磊正如此,亦相继大笑道:“当不得将军一称,宋某只是一个小小六品都尉,军中好事者更是给了一个幻影书生的酸臭之名,当真贻笑大方,倒是余镖头豪气干云叫人好生钦佩。”

世间之事当真反复无常,刚刚还互相厮杀,招招致命的两人此刻却惺惺相惜起来。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那王家少年奸笑道:“好一副相见恨晚的感人场景,留着黄泉路上慢慢絮叨吧!”

“余镖头,宋某先帮你除了此人,替你报仇……”旋即举枪向那王家少年刺去。

那王家少年一个飘身,躲过一击,转瞬之间便来到那四骑身后,对着那虬髯客说道:“林兄,此人武艺高强,王某学艺不精,唯有你能抵挡。”

那虬髯客觉得这王家少年怎的突然身法如此之好,行事又和往日不同,但听闻这不大不小的马屁也是极为受用,遂不曾多想喜笑道:“好说好说……”

旋即又对宋祁望说道:“宋都尉,何必动刀动枪呢?我家大人求贤若渴,若都尉能跟随大人,必有飞黄腾达之日,那萧山文杀了便杀了,到时大人假意捉你归案,再随便找个替死鬼,将都尉调包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日后一番共事,少不……。”

宋祁望越听越觉得好笑,一脸鄙弃的打断道:“呸!萧灵宝横行江陵,狼子野心,其父当年更是想行那窃国的奸贼之事,宋某虽不才,却也不愿和尔等同流合污。”

虬髯客怒极:“敬酒不吃吃罚酒,怕是留你不得……”

虬髯客心想那时萧灵宝对他所说::“这宋祁望是那青、兖两州刺史王林敬的义子,更在镇北军中颇有小名,若是招募不成,此番间隙那王敬林必是横生憎怨,万不可放虎归山。”

遂飞奔过来,一刀向那宋祁望当头砍去,宋祁望横枪一档,击开刀身,一个旋转朝虬髯客胸口刺去,虬髯客持刀砍在枪身改变位置,银枪刺了个空。双人分开虽不分胜负,但一人气息平稳,一人却大口喘息。

宋祁望早先和余磊正一阵厮杀本就消耗极大,更是有伤在身,此刻再次厮杀,那胸腹部传来的阵阵恶痛逼的自己大口喘息,额上更是大汉淋漓。

宋祁望又看向身后那靠在马车上已无力站稳的余磊正,心中一阵悔意,此番遭遇皆是因自己而起,自己还粗心险些冤枉好人,酿成大祸。下定决心即便拼的身家性命不保,亦当护他周全。

那虬髯客见此人果然勇武,虽负伤在身竟亦能拼个旗鼓相当。就算对面众人无人倒地负伤,自己这五人也有把握应对,但此时亦不想多做冒险,便向后面三人使个眼色。

那三人应声而来,动作一致,和那虬髯客一同杀向宋祁望。

宋祁望见那四人齐上对付自己一个负伤之人,不怒反笑,即是下定决心,倒也丝毫不退。使出刚才那套枪法,那幻影白花又顿时在身前出现。

乒乓之声萦绕于耳,那四人一时竟近不得身,不久那白花变淡,虬髯客见机会已来,内劲上涌灌入那把铜环大刀,刀身通红一刀砍去,那把银枪从宋祁望手中被击飞,那同胞三兄弟,同时一脚踢在宋祁望腹部。

宋祁望倒飞而出,口中鲜血横溅,从余磊正身边掠过之时,望向他满怀关切的脸,口中絮絮叨叨说着:“余镖头,对不住了……宋某有心无力,不能护你周全啦……黄泉路上在赔礼道歉。”应声落地,倒在余磊正身后一丈处,又是一口淤血喷出,双眼耷拉下来,视线模糊,半清半醒间放佛听见几句急切的呼喊:“宋都尉,宋兄弟!”,便双眼一闭不省人事。

余磊正见宋祁望倒地不醒,不知哪来的力气,护在其身前大骂道:“无耻小儿,有本事朝你余爷爷使来,哈哈哈!”身上更是鲜血淋漓,宛如噬人凶兽要将眼前几人撕个粉碎。

那四人相视大笑,虬髯客向前几步看着地面,拿手指着一脸吃惊的表情,又突然嘲讽道:“阁下快看,从你身上流下的血,那地上出现了一个死字呢!哈哈……”

几人皆是狂笑不止。

身后三人笑声突然止住,虬髯客回头一看,那三人突然噗通倒地。虬髯客快步上去,发现每人脖子处皆嵌有一飞镖,镖上刻有两对羽毛。

虬髯客大惊失色,环顾四周怒吼道:“是谁?!”

只听那倒地的三具尸体其中之一,发出一道声音:“快看,快看,尸体上写着一个死字呢!”

虬髯客吓的大汗淋漓,运起内劲,涌入刀身,瞬间刀身通红。一道破空声响起,虬髯客刀身挡在自己右侧,当的一声一枚刻有两对羽毛的飞镖应声而落。虬髯客想来此人飞镖亦不是如自己料想中那般恐怖,那三人横死只是大意而已。

旋即神情放松,微微冷笑道:“装神弄……”话未说完,嘴角便溢出血丝,就这么微笑着倒了。

那虬髯客脖子左侧有一针眼血洞。

“鬼。”倒地之后的虬髯客诡异的说出最后一字。

不对,那虬髯客根本未说,因为死人开不了口,但声音却和虬髯客一模一样,亦是从他身上发出。

一波三折,余磊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惊声问道:“前辈何不现身?”

“那我出来你可不要害怕哦,我不是鬼……刚刚那人说我装神弄鬼,我平生最厌恶别人说我是鬼了。”这诡异的声音竟又和余磊正相同。

余磊正闭口不言,过了半晌,还是无人而来,遂满脸疑惑看向那王家少年。

只见那王家少年一脸吃惊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就大笑着走了过来,嬉笑着问道:“好玩儿吗?”

余磊正大吃一惊,因为这王家少年赫然正用着他的声音说话。惊喝道:“你究竟是谁?!”

那王家少年一本正经的说道:“救人的人,有些人还不能死……死了就不好玩儿了,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我最喜欢了!”

原来此人四处游荡,无意间遇到这一行镖队伍,见其中一人鬼鬼祟祟的通风报信,好奇心作祟便擒下此人,一番逼问知道这这里面有螳螂捕蝉之事,就结果了那人,自己化作王家少年,做起自己最喜的黄雀在后。

余磊正虽满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但见此人确实救了自己,顿时脸上紧张吃惊之色渐渐放下道:“那有牢前辈替我众兄弟解了此毒吧,万分感激。”

余磊正两次抱着必死之心,却又绝处逢生,心下大喜。

那王家少年突然想起一事,一副恍然大悟又满怀歉意的指着那人事不省的宋祁望,对着余磊正说道:“那个……我好像忘记与你说了,我说救的人是他,和你好像没什么干系,那些笑我毛没长齐的人死了好,死人好玩儿,哈哈哈!”

余磊正大惊失色,又满脸怒容大骂道:“好玩你妹。”

一股绝望涌上余磊正心头,两次求死却不得,忽觉逢生竟又是死境,生生死死,反复无常,恐人生再无如此绝望之事了。

一枚飞镖悄无声息的便瞬间出现在余磊正额前。

“当”,一枚石子击飞这枚飞镖。

幽林深处又传来一声音:“好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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