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你不会以为我们会介意吧？”无月开了口。

空华明白她说的指的是什么。但是，那已经无所谓了。

一些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无论做什么，都抹除不了。即使是将记忆消除或是替换，那发生过的事情，依然发生过，除非时间倒退，否则无论做什么，都是这样。

以前，那个人对她说，事情可以改变人，但是人不可以改变事情。因为，人类无论强大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超越时间。因此，过去了的事情，只能让它过去，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介意？怎么会呢？如果我害怕你们介意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你们知道。现在之所以离开，并不是害怕你们介意，而是我觉得‘朋友游戏’已经玩够了，我也玩腻了，是到了该game

over的时候了。”空华淡淡的笑着说，“而且，这个世界看起来应该相当的有趣，以后，无论到哪里，我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觉得无聊了。所以，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戏谑，浅缓而漫不经心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开了一个稍稍恶质的玩笑，可是辰枫她们知道，空华是认真的。

“……你说你把我们的友谊只当做是游戏？！”辰枫蠕动着双唇，有些艰难的试问。

“空华，你不相信我们吗？我们说不介意就不会介意！”若初也开口道。

空华的话的的确确的吓着她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空华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心中生出愧疚，这种愧疚之情伴随着空华的这一番话而来。的确，她不能否认，在被绑架的时候，空华在车上对那两个男人的行为着实吓着她了。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害怕空华，而是一个普通人本能的反应。

若初希望，空华能够了解她们的这种心理。那时油然而生的恐惧，并不是因为她……“你不是小孩子，应该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应该知道，这种话说一旦出来代表什么意思？！”无月深呼吸一口，激动着表情，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空华噙着风轻云淡的笑看着她们，而后微微的的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

“嗯嗯，我很清楚！所以现在我说了该说的话！”无月一惊，空华的回答让她心中一阵抽疼。她勉强的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一切当做戏言，而后道：

“空华，拜托你别开玩笑了！别告诉我，你就只是因为我们有趣，才和我们在一起的吗？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无月的声音有点哽咽和颤抖，辰枫和若初也用着期待的目光看着空华，希望她能够否认。但是，空华接下来的话，彻底的粉碎了她的期望。

“因为你们有趣才和你们在一起吗？……嗯，大体上可以这么说！你不是听见了的吗，在那个车上。”空华瞄了她们一言，淡淡笑道，“无论是和你们在一起也好，救你也好，怎样都好，那都只是单纯的因为你们有趣。也是因为你们有趣，所以才不允许别人伤害你们！要怎么说才好呢？嗯……”她沉吟了片刻，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噢，这样说吧！就像是被人抢走了最喜欢的玩具的小孩子！简而言之，就是独占欲！”

“你……你将我们当做有趣的玩具？也是因为这样才和我们在一起？因为这样那时才救我？才对那些人做那样的事？”嘴唇轻颤了几下，无月道。

“嗯，差不多就这样！”

“你撒谎！”无月大声道，“如果我们只是玩具的话，那为什么要拼命的救我，还去救辰枫？！”

无月知道，空华是一个不会白做事的人，为别人做事，就要收取一定的代价。而这个代价，通常是指的钱。而空华，也只要这一个代价。她不需要别人欠她人情，也不需要别人帮她以做她帮忙的报答。用她的话来说，尽可能的用金钱将一切算清楚。

她们三人都明白，空华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单纯为了让自己少与别人有所纠葛。相处两年多的时间，她们深深的体会到，在空华完美的面具之下的深深的疏离感。即使是她们三人，偶尔也会在她那里感受到这种感觉。

但是，尽管如此，空华并不是轻易将能说出这种的话的人。可是，为什么她现在……为什么她现在要说出这样残酷的话？！这时候的空华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悲，就如同她此生只能是那个只知道利用她的老头子的女儿一样。

然而，聪慧如空华，此刻却没有发现无月的悲伤，用着无可奈何的表情，道：

“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无论要我说多少次都可以，对于我们而言，你们只是有趣的人，当然也可以说成是有钱的有趣人。随便你信不信，这就是我救你们的原因。”

“一直在听你说什么‘有趣、有趣’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如果我们无趣的话，你就根本不会理会我们？！”无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嗯，回答正确！”空华露出赞赏的笑容，“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有趣的和没趣的。显然，你们是属于前者。而这有趣的和没趣的，又分为有钱的和没钱的。而你们则是属于有钱的有趣人。所以，我很喜欢你们！”

“因为很有趣吗？”

无月的声音里开始带着明显颤抖，心也如同流星一样，从天际滑落。

空华说喜欢她们，但是这么让人悲伤、愤怒和失望的喜欢，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空华，够了！”若初开口道，“无论你是因为什么，都不应该说这些话！你有没有考虑过，听到这些话的我们是什么样的感受吗？”若初一直温柔微笑的脸露出哀婉和莫名遗憾神色，“有些话，说出口了就不可能再收回，而有些伤害，无论做什么也抚平不了！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那又如何？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如果因为伤人而撒谎、不顾事实的话，那伤害会更大吧？”空华无所谓的笑着。

“一个问题，我只有一个问题！”一直沉默着的辰枫攥紧了拳头，眼里满是愤慨的看着空华，“当然你为什么答应和我做朋友？”

“……因为你一直缠着我，很烦！”空华有些无力，眨了眨眼，收起眼中的笑意，冰冷冷的说。说完后，又如同翻书一样，眼里再度流露出笑意，“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很有……”

那个“趣”字还没说完，空华就感觉到脸颊传来一阵疼痛。方才，辰枫狠狠的给了她一拳。那力道之狠，根本就是毫不留情的那种程度。

踉跄了好几步，空华稳住了平衡。她揉了揉脸，好疼！疼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见过用拳头打女生的脸的！”空华喃喃的抱怨。

“疼吗？”辰枫突然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像是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打的一样。在空华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的时候，辰枫表情里的关切之情完全被愤怒取代，“我们比你更疼！这里很疼！”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既然你说我们只是你的玩具，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那就当我们自作多情！既然赖小姐你已经玩够了，那就请滚蛋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让我活着的时候不要再见到你！”

“是吗？那就好。”空华开心一笑，迈开脚步，在与她们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说，“保重！”

“……空华，你……”若初开口，想要阻止空华。但是却被辰枫喝止。

“若初，别管她！她根本就不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何必去留她？”

风掠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无月、辰枫与若初三人站在原处，纹丝不动，维持着僵硬的姿势。而空华平稳的身影慢慢的迈向远方，而后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另一边，昔影、心相和杀宴他们三人沉默一直看着眼前这一幕，毫无阻止之意。虽然刚开始他们疑惑为什么这几个人突然间吵了起来，也疑惑她们对白之中的某些词汇，但是慢慢地，他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因而也沉默的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们。

“主上，要去带她回来吗？”杀宴道。

“不用，你带不回她的。”昔影道。

杀宴皱起了眉，他不明白主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么弱小的人，怎么可能带不回？但是，既然主上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异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好一会儿，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光景，在风吹过，万物回归原本的死寂时，一个类似于抽泣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

“空华她……她真是个混蛋！”无月苦涩的笑了起来。

“无月……”

若初担忧的看着快要哭出来，却在拼命笑着的无月。

“随便她了！她只将我们当做有趣的东西而已！”辰枫道冷声，那冰冷的声音里蕴藏着愤怒。

有一些东西，只有单方面维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空华根本就无心与她们做朋友，那么无论她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毕竟，感情这回事最讲究的就是两厢情愿。她们在这里一头热，可结果空华完全不将她们当一回事。

“对阿，现在最重要的是以后该怎么办。我们都还活着，没了她，我们照样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无月抹了抹嘴角，笑着道。

若初垂下眼，眼里满是担忧。辰枫和无月根本就是在逞强，明明被空华的话伤得很重，却不肯承认。在空华否定而来她们朋友的位置时，她们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开始赌气，也不承认对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