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了。林清末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五点钟了。楚莫非还睡着，好像整个下午都没有醒过。林清末很羡慕楚莫非，即便是在火车上也能睡得如此香甜。她是做不到的，整个下午时睡时醒，就算睡着了也是绷着的。这种习惯从第一次独自坐火车开始就有了。
林清末并不是很讨厌长时间的在火车上奔跑。唯一受不了的是有人打呼噜或者吃味道很浓的东西。她其实很喜欢这种长途旅行。每次坐火车总有一种希望火车不要有终点，可以一直前进的想法。如果把列车比喻成一座城市的话，那林清末是愿意在这样的城市居住的。没有外界的干扰，封闭的空间里，有限的人数，谁也不认识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地盘活动。
“阿清。”
“醒了？肚子饿了吗？”
“嗯。到哪儿了？天黑了吗？”
“我也不知道，还没报站。五点多了，一会儿应该有盒饭来了。晚上要吃盒饭吗？”
“嗯，要吃。你睡着了没？”
“睡了一会儿。”
楚莫非坐起身，活动了一下，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点难受。不过睡饱了的楚莫非精神很好。
“麻了吗？”
“一点点，没事。要下去吗？”
“没有地方坐了。你要吃东西吗？我去对面的铺位上待一会儿。”
“要酸奶吧。”
“好嘞。”
楚莫非到了对面的中铺上，从装零食的袋子里找出酸奶递给林清末，然后自己开了一包棉花糖。
上车时她们所在的隔间里还有两个空位，现在已经满员了。下铺是两个中年男人，大腹便便的，在左边的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看报纸。右边的坐在铺位上喝着茶，磕着瓜子儿，手机里在斗地主。在她们的上铺，左边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右边是个姑娘。过道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瘦瘦的男人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看起来好像认识，偶尔会聊上一会儿。
“阿清，要棉花糖吗？”
“来一颗。”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们在一片很大的草原上，周围有牛羊，我们有一匹白色的马，草有半人高，绿油油的，我们就躺在上面，天空中有云，但天很蓝很蓝。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云朵，云朵就像橡皮泥那样，随便你想捏成什么形状都可以。我们还比赛用云朵画画，不过那些云是抓不到的，只能在空中。”
“那云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软绵绵的，有弹性，还是五颜六色的。”
“人家说做梦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颜色的。”
“有时候做梦好像是没有出现颜色，不过有时候就记得特别清楚。你有做过有颜色的梦吗？”
“像你说的，也是记得特别清楚是什么颜色，但梦里到底是不是有颜色，我也不知道。以前做梦醒来以后记得特别清楚的颜色有大红色、蓝色、橘黄色。”
“我很少有记得梦里有什么颜色。那你有梦见过什么人，名字记得特别清楚，但现实里是不认识的吗？”
“有。这种梦有好多个。到现在还记得的一个名字叫鲁大明，不过当时梦了什么就完全想不起来了。有时候一个梦醒来，就只记得梦中的一个名字。有时候是记得梦境内容，唯独想不起在梦中叫过的名字。还有的时候梦中可以看清楚一个人的脸，而且是特别熟悉的人，但醒来以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记得是很熟悉。梦还是挺神奇的。”
“是呢。不过我一般很少做梦的，一年下来好像都做不到十个梦。”
“我基本上每天都做梦，有时候记得有时候不记得，但都能感觉到是做梦了的。”林清末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哪一个人是每天都做梦的。最初林清末发现自己每天都做梦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担心，但是慢慢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反而很喜欢那些被记住的梦境，不管是高兴的还是难过的，每个能记住的梦都像是发生过的一个小故事，林清末都会记下来，偶尔翻翻，还会觉得有趣。
“盒饭嘞，盒饭。”第一轮盒饭已经开始了。
“阿清，咱们下去吧。”
“嗯。我先下。”林清末总是担心楚莫非会抓不稳，所以上的时候让楚莫非先上，下的时候要自己先下。
“好了，下来吧。”
“嗯。”
卧铺车厢虽然也有人聊天，但比起硬座车厢还是安静许多。如果不是相识的人，聊天的声音就更少了。
林清末和楚莫非走到吸烟区，车窗外已经看不清路过的景物了。门缝里有风闯进来，有些微的凉意。
“阿清，要喝水吗？”
“等会儿买了盒饭再去接吧。”
“都没有地方坐，咱们在哪儿吃啊？”
“等等看，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人起来了呢。实在没有咱们就在这儿吃，包里有塑料袋儿，拿出来垫在地上，也能坐着吃。”
“嗯。你说人多的时候就像挤公交一样，那卧铺车厢也会有人挤着吗？”
“应该是没有的吧。不然在卧铺车厢的人怎么睡觉。会很吵的。这种情况应该只发生在硬座车厢。”
“真的很难想象坐火车也像挤公交一样，我还以为那是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情节。”
“嗯，没体验过以前我也以为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盒饭嘞，盒饭！”
“师傅，要两份，都是一样的吗？”
“都一样的。来，两份，一共四十。”
“谢谢。”
“阿清，看来咱们只能坐在地上啦。”
“是的。你拿着，我去拿塑料袋儿。”
还好出发前林清末塞了好几条塑料袋儿在包里，虽然没想好干什么用，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在地上铺好，林清末和楚莫非靠着车厢壁坐了下来。
“香菇炒肉、花菜、土豆丝、煎鸡蛋，看起来还可以嘛。”
“米饭给你一点，我吃不了这么多。”
“好。”
林清末把三分之一的米饭拨给楚莫非，然后又把一半的鸡蛋也给了楚莫非。
“还是第一次这么坐着吃饭呢。”
“我也是第一次。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比上次回老家在火车上吃的如何？”
“菜好像没那么多，味道倒是还可以。这瘦肉给你。”
有个人可以分担你的心情，有个人会记得你的喜好，吃不完的饭会有人吃，不喜欢的菜也会有人帮忙挑出来。如果问最好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那么这也算是一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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