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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亮还在一起》第3章 第一章 3. 红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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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3.红樱草

3.红樱草

花语:悲哀

他说,他也爱她。话从口出,却不由心生。

布衣衣赤脚倚着门框,点燃一根烟,夹在指间,任它慢慢地燃烧。凌晨的凉风袭来,吹不开淤积于胸的怅惘。犹记得初识那年的除夕夜。万家灯火,温暖明媚。布衣衣的小公寓却仿若魔术师的暗箱,漆黑一片,寒彻骨。

高烧三十九度半。布衣衣连起床倒杯水喝的力气都没有。裹紧羽绒服,将棉被卷成蚕蛹般圈围着羸弱的身子。房间里的小电视还在播放着春晚节目。那是布衣衣仅有的陪伴与慰藉。她蜷缩在床的一角,因干涩而龟裂的唇微启,虚弱地呼吸。她多希望能喝上一碗白米粥,只是一碗白米粥。熬得烂糊,米融在水中,浓稠的米香,飘着妈妈的味道。她多希望能有那么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额,探测她的体温,然后再摸摸她的脸,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意她的死活。电视里充满欢庆的声音,窗外头烟花盛放,如此喧闹。布衣衣只能缩在清冷的小屋,忍受病毒的侵袭。

电话响了。炸开布衣衣的一丝希望。黑暗中,她伸手摸索那救命的源头。“喂……”声音绵软无力。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柔弱?”

“……”没有言语,只闻得见她微弱的呼吸声。

“你病了。我过去找你。”

松开手中的电话,她凄凉地笑了。真好。还有人关心她。她沉沉地陷入昏睡,与世隔绝。醒来。她发现屋里豁然明亮。一只稚嫩的小手攀上她的额,回眸,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瞳。

“你是谁?”她问。

“我是医生。”

小女孩儿童真的回答温暖她的心窝,她牵动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唐振凯端了碗粥走向床边。

“小月芽儿,帮阿姨把体温计取出来。”

“哦。”

小月芽儿将她腋窝下的体温计取出,乖巧地递给唐振凯。唐振凯扬手看了眼里头的刻度,朝布衣衣展露笑颜。

“烧退了点。”

布衣衣撑起身子。唐振凯将粥端至她面前。

“来,喝点粥。”

“谢谢。”

是梦吗?一定是妈妈听到她的祈祷,拜托天使来看望她。两行热泪自然滴落。因为发烧,舌尖的苦涩尝不出粥的味道,但她依然吃个精光。温暖自胃腔涌向心间。忘了究竟过了多少个年头,一个人的除夕夜,一个人守岁。没有熟悉的饭香,没有暖和的大床。一个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到天明,年复一年,辞不了旧,迎不了新。唐振凯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肌肤。取过她手里的空碗。转而拍拍小月芽儿的脑袋。

“去找秀婶婶玩,阿姨要休息,不要在这里吵阿姨。”

“哦。”

小月芽儿乖巧地点头。唐振凯将她打发出去,旋身帮布衣衣盖好被子。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谢谢你,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守岁了。”

“如果你愿意,以后每年我跟小月芽儿都会陪着你。”

……

烟笼回忆月笼纱。晚风拂过白纱窗帘,拂过布衣衣忧伤的青丝。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设防的吧。因为那只温暖而粗糙的大手,因为那碗热气腾腾的病号粥。因为可以不用再过一个人的除夕。因为可以不用一个人住。

睡梦中的唐振凯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掌心尽是空床冷冰冰的触感。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本应躺在身旁的佳人早已不知所往。弓着臂肘支起身子,一手拿过床头柜的手表,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皎洁的月光,仔细看了眼时间。时针指向3与4之间,分针指向6与7之间。秒钟悠然地在圆形的表面散步。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又抽烟?”

“没有。只是喜欢看着白烟缭绕,让烟雾熏着我的脸,清醒清醒。”

“抽烟对身体不好,以后别抽了。”

“嗯。”

拿过她手中的烟,顺手往外扔,白色的烟在天空划了条抛物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唐振凯从背后拥住布衣衣,下巴抵着她的肩胛。

“冷不冷?”

“不冷。”

“怎么光着脚丫子?地板凉,当心感冒。”

“我感冒了,你会照顾我吗?”

“我会让司机送你上医院看医生,还有用人会给你煲粥。”

“为什么你不亲自送我去?”

“衣衣,你知道我很忙。”

“如果是她,你会吗?”

“布衣衣,你到底想说什么?”某人皱眉。

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仰头。对上他盈满不耐和严厉的眼,嘴角漾开一抹冷笑,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凄美。她触到他的雷区了吗?那个女人,他梦中的心儿,他心中的柳心梅,始终是他的禁忌。一触即发。往他怀里缩了缩,双手环上他的腰。

“振凯,抱紧我。”

“你真像个孩子。”

“抱紧我。”

“嗯。抱紧你。累了吗?”

“不累。我就要你这样抱着我。”

“早些睡吧。天快亮了。”

“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怎么跟小月芽儿似的。”

“小月芽儿是你女儿,我不是。”

“你跟她一样,还只是个孩子。”

“小月芽儿才七岁,我都二十七了。”

“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孩子。”

“那,你会宠着我吗?”

“我一直都在宠着你。”

你宠着我,可你不爱我。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奢望他的爱?

“振凯,抱紧我。”

“睡吧。不早了。”

“振凯,我爱你。”

“宝贝,我也爱你。”

唐振凯身子微微一震,随即松开她,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头深深地吻上她的樱唇。唐振凯将她拦腰抱起,朝房里豪华的大床走去。轻轻一拉睡袍的带子,姣美的胴体在他的眼前展露无遗。一路深深浅浅地吻了下来。她是可口的蛋糕,而他是个沉迷的食客。

她知道。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着玩的。他只当那三个字是男女间相互挑逗的蜜语。她说,她爱他。他听在耳里,却听不进心里。他说,他也爱她。话从口出,却不由心生。布衣衣躺在他的床上,任由自己像糕点一样供他品尝。他们抵死缠绵,却触摸不到彼此的灵魂。她无法抵达他的心灵深处,因为,那里把卫森严。而况,谁也取代不了那个女人,她已经在那里住了很久,很久。

翌日。布衣衣醒来,翻了个身,看见唐振凯正站在衣柜旁边打领带。

“几点了?”

“两点多。还早。”

“你要去公司吗?”

“嗯。你多睡会儿,醒了给我打电话。晚上华以的卫总在家办了个结婚周年宴,你跟我一起去。”

“小月芽儿呢?”

“怕她吵到你,我让用人带她在奶奶家多待一天。昨晚把你累坏了,好好休息。”

唐振凯绕到她的身侧,俯身在她的颊边印上一吻。布衣衣从被窝里伸出手握着他的手。

“晚上非去不可吗?”

“你说呢?”唐振凯挑眉。

“那你叫别人陪你去吧。”

“怎么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我一起出席这种场合吗?”

“就今天。我今天实在不想去。”

“衣衣,不要任性。”

“我真的不想去。”

“你累了。先睡会儿吧。醒了我让司机来接你。”

唐振凯旋身出门。布衣衣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周身无力,心凉凉的。叫她如何跟他解释?她不是无理取闹。她只是不想去卫家。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卫子鸣。如今华以的卫总。翻身。像婴儿般蜷缩在松软的蚕丝被里。闭上眼。睡吧。梦乡是一个人的逃亡。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该面对的依然要面对。穿戴整齐走下楼,发现唐振凯的司机已经端坐在客厅沙发等着她。

“唐总已经订好了礼服,让我带你去试试。”

“我能选择不去吗?”

嘴角扯起淡淡的疲倦的笑,布衣衣无奈地跟着司机出了门。坐上唐振凯的黑色加长型顶级房车。到服装店换了礼服,又到美容院做了个头发。司机将她送到唐振凯的公司楼下等他。

“很漂亮,我没选错衣服。”

“包括人,你也没选错?”

“你怎么了?竟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浓眉深锁。

“没什么。”

“不舒服吗?”

“没有。”

“唉。真那么不想去?你要是累了,我们去露个脸,应酬应酬就回家。嗯?”唐振凯作出了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最大的让步。

“振凯。我想去萧竹苑。”

“好。我们先去卫家走一圈,然后就去萧竹苑。”

唐振凯宠溺地搂住她。布衣衣双手扣住他的腰,小脸往他怀里蹭了蹭。

“振凯,我想萧姨,想我的爸爸妈妈。”

“他们不在,我就是他们。”

“你才不是他们。”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老情人。”

她缩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楚楚可怜。唐振凯一时情动,双唇欺上她的,将她的话吞没在肚了里。

“我是老情人,你会跟新情人跑了吗?”

“我没有新情人。”

布衣衣倚着他坚实的胸膛,娇喘连连。白嫩的脸上染上一圈红晕。

“衣衣,有一天,你也会像心儿那样,跟着年轻的小伙子跑了,不要我了。”

“振凯,我跟她不一样。”

“你们都一样。布衣衣,除非我放你走,否则,你想也别想从我的手掌心里逃开。我唐振凯绝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我绝不会让当年我和她的悲剧重演一次。”

说话间,车子驶进卫府。挽着唐振凯走进卫家。豪华的客厅已是一派歌舞升平,宾客满堂。

“来啦,唐总!”

“恭喜呀,卫总!”

“同喜同喜!”

“卫总好福气啊,人说夫妻难熬七年之痒,你们夫妻俩结婚七年,日子依然甜如蜜,真让人羡慕啊!”

“呵呵。托您的福。”

男人礼貌地与宴会的主人握手寒暄。布衣衣紧紧抓住男人的臂弯,指节泛白。宴会的主人瞥见男人身旁的布衣衣,有些怔忡。

“唐总,不介绍介绍您的女伴?”

“布衣衣。卫子鸣,卫总。”

唐振凯对布衣衣和卫子鸣之间的过去一无所知。布衣衣看着英姿焕发,与唐振凯谈笑风生的卫子鸣,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卫子鸣没想到,时隔七年之后,还会遇上她。更没想到,与她重逢,竟然会是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的结婚周年宴上。

“衣衣,卫总也是m大工商院毕业的,说起来,还是你的学长。”

“是吗?那我应该称呼卫总一声师兄咯?”

唐振凯给两人作了简单的介绍。久经沙场的布衣衣藏起了所有的情绪,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面具,顺着唐振凯的话,云淡风轻地寒暄。

“想不到,唐总的女伴居然是我的师妹。有缘。真是有缘。”

“能有卫总这样的师兄,是衣衣的荣幸。”

“衣衣小姐,相逢即缘,有空一起喝茶。”

这样的偶遇让卫子鸣有些措手不及。尽管面上不动神色,内心早已五味杂陈。七年了。她变得更有风韵了。尽管这是他的结婚周年宴,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着迷了。其实早在八年前,他就为她着了迷。只是,那时年少轻狂,并不懂得何谓真爱,亦不会珍惜。直到错过了才扼腕叹息,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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