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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亮还在一起》第6章 第一章 6.满天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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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章6.满天星(上)

6.满天星

花语:梦境

他们只当她是玩物,是宠物。腻了,随手就丢弃了。干脆得就像他们对待擦过污秽物的手纸。

自那天之后,布衣衣变得沉静了。她不再向唐振凯撒娇,不再向唐振凯闹脾气。不笑也不哭。她像个摆放在他身边的瓷娃娃,供他赏玩,没有魂魄。她更愿意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外面闲逛上,也不愿回到唐振凯那富丽堂皇的别墅,面对他那张冰山冷脸。她每天几乎披星戴月。很早很早地出门,很晚很晚地回去。不管唐振凯施以何种方式的抗议,她都无动于衷。

他比从前更加疯狂地需索。多少次?她数不来。月色探进纱窗,照不进她的心房。他温热的身体唤不醒昔日的欢愉。他漠视的态度宛如寒冬里蜡梅枝上凝结的冰霜,将她的爱情催入冬眠。

“衣衣,过两天我要出一趟远门。美国那边的工厂有批货出了点问题,我得过去交涉。”

“去多久?”这是她唯一关心的问题。

“还不确定。可能几天,也可能几周。我会尽快回来。”他以为她舍不得他。

“哦。”很好。越久越好。最好再也别回来了。我自由了。

“想要什么礼物?”他想补偿她。

“没有。”婚姻,或者自由。我想要的,你不愿意给。你能给的,我统统不需要。

初阳穿越夜的云雾,带来一抹霞光。天亮了。他们睡了。各自迷梦。

两天后。唐振凯坐上了飞离这座城市的飞机。布衣衣到商场给自己换了一身全新的行头,她想尝试新的生活,尝试过过没有唐振凯的日子。或许只要努力了,她就可以忘掉他,放掉他,也放过她自己。她知道这样的希望很渺茫,她没有信心走出唐振凯所赋予的世界。这些年,他将她保护得很好,以至于她逐渐忘却自己,忘却所有得以自我保护的本能。所以她才会让自己的心沦陷,为他的暧昧所伤,却又无能为力。

她每天微笑着走进剧院,哼着小曲儿。她热情高涨地同每个人打招呼,包括一直被她冷眼相待的温宇泽。她冲自己甜美地一笑,温宇泽顿时被煞到,捧着保温瓶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险些将里头精心熬制的汤汁洒了出去。他傻呵呵地朝她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布衣衣突然发现,温宇泽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胖子。那两个酒窝,总带着一抹孩子气的天真。

“在这儿等我一下。”布衣衣向温宇泽抛了个媚眼,随即走上台。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兴起了逗弄他的念头。

周围的灯光刷地暗了下来。一束强光直射下来,打在变装后的布衣衣身上。

雪海剧场。话剧:《七夕》。第一幕。第二场。

时间:一九八七年七月初七。

出场人物:镯子(女,七十一岁)。

玉子(女,八十七岁)。

红漆木门的布景下,摆放着两张矮小的原木圆凳。两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挨着门边坐着,眼神尽是沧桑。

玉子:阿镯,不要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镯子:这么多年了,我也老了。除了等下去,我还能做什么?

玉子:阿镯,你还相信他会回来吗?

镯子:相信。只要他还活着。

玉子: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镯子:那我还等。不是等他回来,就是等着老天爷送我下黄泉同他夫妻团圆。

玉子:那我的辉儿,也会回来吗?

镯子:会的。阿姐。辉儿是个乖孩子,他知道他的娘在海峡的对岸等着他,盼着他。

玉子:以前哪,辉儿最喜欢七夕了。那时候家里穷,他总是跑去偷摘别人家里的石榴。一到七夕,手上就抱着两个红彤彤的石榴,甭提多高兴了。

镯子:虎子也喜欢吃石榴。只可惜,那孩子命薄。他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父亲,就那样病死在床头。

玉子:阿镯,那孩子跟你们没缘分,走了也好。没准现在投胎到一户好的人家,也不用跟着你吃苦了。

镯子:是啊。跟着我,也只是吃苦。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他生病了,我连药钱都给不起。

玉子:我们是女儿身,却要活得像个男儿郎。男人走后,生活所有的重担统统压在了我们身上。一个女人辛辛苦苦支撑起一个家,上有老,下有小,都张着嘴等着吃饭。我们没病倒,就是给他们最大的福分了。你别再怨自己了,都是命。都怨那没天良的土匪,把我们的男人硬生生地掳走。

镯子:阿姐,你说阿福哥回来,还能认出我吗?(镯子摸了摸两鬓霜白的发)白了。都白了。

玉子:傻妹妹。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都还是

他的妻。

镯子:我是他的妻,就是不知,他是否还是我的夫君……

幕落。布衣衣呆呆地坐在舞台中央,有些落寞。“我是他的妻,就是不知,他是否还是我的夫君……”布衣衣喃喃重复着这句镯子的对白。我愿为他的妻,他不愿成为我的夫君。

她想到了唐振凯拒绝她时森冷的面孔。嘴角噙起一抹苦涩的笑。偌大的城市,她找不着她的家。没有人愿意收容她。那些曾经收留过她的男人。他们只当她是玩物,是宠物。腻了,随手就丢弃了。干脆得就像他们对待擦过污秽物的手纸。

温宇泽挪动着胖墩墩的身子,来到她的身边。旋开保温瓶的盖子。把汤汁倒入碗一般大的瓶盖中。递到她面前。“今天是橄榄炖猪肺,润肺,润嗓。”他笑着,布衣衣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牛奶香,像婴儿那般纯净。

无言地看了他一眼。捧起那碗汤,小口小口地喝着。有点烫。看来他很注意保温。够火候。看来他熬了很长时间。猪肺没有腥味。看来他费了一番清洗的工夫。

布衣衣是个女人。是个脆弱的,爱做梦的,渴望爱的女人。温宇泽的温情,温宇泽的体贴,很难让女人不感动。布衣衣不是例外。温宇泽的爱心猪肺汤感动了她。也许女人都是这样。从一方受到了伤害,就想从另一方得到慰藉。此时的布衣衣。很想。很想。很想有那么一个小屋,字为简单,号为幸福。门外边,有个屋檐,能帮她遮点风挡挡雨。门里边,有个怀抱,能让她睡个好觉暖暖身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或许挺好。

“你愿意娶我吗?”布衣衣,你想嫁人想疯了吗?布衣衣觉得自己真疯了。这是她最为疯狂的想法——跟最不可能疯狂的人过一辈子。安安稳稳,平淡如水的一辈子。没有讨她喜欢的鲜花,没有让人艳羡的珠宝。更不可能听到他愿意帮她摘星星这样浪漫的独白。可能每天都会有好喝的汤。她会被他养得同他一样,白白胖胖。这样的日子,固然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日子里的她,还是自己熟识的布衣衣吗?“你愿意娶我吗?”

温宇泽觉得自己像是幻听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已。他雀跃。甚至激动得满身的肥肉都在不停地颤抖着。“衣衣,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大喜过望,不可置信地瞅着她,“我当然愿意。”

他眼底的光芒太炙烈,灼伤了布衣衣。在他面前,布衣衣总是自惭形秽。善良。忠厚。贤德。诸如此类的字眼。早就远远地离开了布衣衣。布衣衣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抛弃了它们,还是它们放弃她了。“假的。”布衣衣的唇角勾起玩味的笑,“逗你玩的。傻子。”

温宇泽怔怔地看着她,眼底掩不住地失望。布衣衣蓦地勾住他的脖子,胸前的饱满抵着他肥硕的胸膛,若有似无地轻蹭。香唇覆上他的,灵舌舔开他的齿门,滑进去戏弄。布衣衣不难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当他忘情地抚摸上她的背脊时,布衣衣猛然推开他。她冲他柔美一笑,仿若开在暗夜的罂粟花。“看清楚了吗?”她有些自嘲。“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我可以随便向一个男人求婚,也可以随便同一个男人求欢。我就是这么轻浮。失望吗?”

“不,衣衣,你不是这样的人。”

“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只要那个男人够帅,够有钱,够对我胃口,我就愿意敞开双腿,看着他们为我着迷,像狗一样地趴在我的身前,膜拜我的身体。”

“衣衣,你为什么要这样诋毁你自己?”

他那是什么眼神?沉痛?好。就是要让他痛。让他彻底地放弃。彻底地忘记。怜惜?不。她布衣衣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适合。”够了吧?这样的拒绝。死心吧。她不是好女孩儿。布衣衣不理会呆若木鸡的他。决然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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