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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天子》第四章《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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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层的浪花拍打在岸边的沙滩上,煞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架势。

“咳咳……”凌川躺在岸边的礁石旁,像一条死鱼一样在泥浆里一动不动,强烈的阳光让他睁不开双眼,干结在脸上的泥巴出现一道道龟裂的纹路,那撕裂的伤痛把凌川疼醒。

凌川想要爬起来,可是手脚却一点也不听使唤,只有脖子还能轻轻地转动几下,他使了半天的劲儿,才把头靠近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以防被可能漫上的河水淹死在这里。

凌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口渴难耐,阳光毒辣,脸被炙烤地干疼,他低下头,用舌头舔泥浆上面的一层淡水,刚入口就吐了出来,青泥的腥臭味让他连连作呕。

“夕汐……大小姐……”凌川的眼泪都流干了,“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呢!你还活着吗?”凌川知道夕汐本来就疾病缠身,又投江自尽,活下来的可能几乎没有……

一天…两天…凌川尽管强忍着咽下了青泥上的水,但是毕竟是一粒米也没有进,眼冒金星,眼皮也没有力量再睁开,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还能证明这是一个活人。

恍惚中,凌川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躺在夕汐的闺房中,绣花的棉被下还残留着女人的体香……夕汐端来一碗小米粥,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着自己,尽管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眼中却是写满了温柔,突然凌川感觉鼻子一酸!

“咳咳……咳咳……”凌川“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水,他渐渐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茅草屋里,摆设很简单,木制的桌子被刻成了棋盘,桌角下挂着两个小木篓,里面放着黑白两色的棋子。桌上放着两个瓷杯,不远处小炉灶上的茶壶“嘟嘟”地冒着烟。

床前坐这一位妙龄少女,清新亮丽,青绿色的罗衣像烟雨中的烟柳,发髻中的玉钗添了几分素雅。

“爷爷!爷爷!”那女孩见凌川醒来,心里十分欢喜,急忙把爷爷喊过来,“你快来看呀,这个小弟弟醒过来了!”

“呵呵,醒来就好,让我来看看。”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花白的胡须和眉毛,他指着茶壶说道,“采依,去把火炉上的水端下来,倒进我那药罐子里,给这个孩子冲些水喝。”

“小弟弟?这个小姑娘怎么叫我小弟弟?”凌川心里一惊,暗自好笑,“我好歹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了呀?”

然而凌川的余光却瞟向了自己的手,“啊!”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己那原本粗糙的双手已经变成了一双稚嫩的小手!

“怎么会这样?!”凌川张大嘴巴,卡在了那里,一时竟不知所措。

“爷爷,你真小气,你那药罐子根本就没有药。”采依小声地泛着嘀咕,“小弟弟身体这么虚,应该好好补补……”

“你懂什么,快去!”那老爷子并没有理会采依,摆摆手,便坐在了床边,采依翻翻白眼,撅着嘴跑出去了。

“你小子还真命大,全身筋骨寸断,还能活下来!采依从书院回来的路上,看到你躺在水边泥潭里,就把你背回来了……”老爷子伸手贴在凌川的额头上,尽管那老人手指枯瘦,纹络纵横,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他接着说道,“嗯,烧已经退了,但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调理。”

“徐医师,您在家吗?”这时,外面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我家老头的老毛病又犯了,你再给开几副药吧。”

“嗯,马上就来!”老爷子应答了一声,反过来对凌川说道,“孩子你先躺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凌川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自己那小胳膊小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回到了八九岁?这里又是哪?我还是原来的我吗?接踵而来的问题让凌川脑子都炸了,一时间毫无头绪。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采依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反身轻轻把门关上,接着迅速跑到凌川的床边,“小弟弟,快喝下它,我把整个精元丹都溶进去了,你的病很快就好了。”

凌川也没有多想,他也不懂什么是精元丹,毕竟人家把自己救了,不至于再害自己,于是接过药碗,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力量。

凌川暗自惊叹:果然是大补的神药!于是一股脑的全喝了下去,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像燃烧了一般,骨头酥软,骨髓内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侵蚀,让人没有一丝力气,又痛不欲生,头上冒起了白烟。

凌川全身通红,身体水肿,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浑身的汗水浸湿了被褥,一时间,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怎么了你?!”采依看到凌川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心里也开始慌了,不知道怎么办,“爷爷!爷爷!小弟弟快死了!”采依哭着跑出去找爷爷了……

“不能死,上天让我重新活一次,不能这样就放弃了!”凌川咬紧牙关,眼睛中的血丝让人不寒而栗,手臂和腿上的青筋暴起,“可是我该怎么撑下去呢?”

此时凌川已经七窍开始流血了,脑子里像是虫子在咬,眼前一片模糊,但是凌川依旧未让放弃的念头越过雷池一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撑爆身体的感觉还在不断地加强,渐渐的,凌川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了,一个虚无的身影从身体内慢慢浮起,凌川看到自己慢慢升起,而身体却死一般的沉寂!

“不!”凌川绝望了,他看着采依不停地在身边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徐医师按着自己的脉搏面色不佳,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沉寂了,那些原本实体的东西在凌川的眼里开始变得透明起来,“难道我就真的这样死掉了吗?”

凌川不甘心,但是他开始发现连自己的魂魄都开始变得淡化了起来……

“要好好活下去……”凌川猛地抬起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但是那熟悉的声音却在耳边回荡。

“夕汐,你在哪?”凌川声嘶力竭的喊着,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好好活下去,可是你在哪呢?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凌川的心渐渐凉了,一切都结束了……

“你怎么能死呢!”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凌川的耳朵,凌川浑身一颤,那声音是宁秋公主的,言语中的威严不容拒绝!“当初不让你走,你偏要走,现在好了,这个局面你要撒手不管?”

“能挽回吗?”凌川大声质问道。

“你不活着怎么知道?”宁秋公主只留着这句话,便消失不见了。不知为何,凌川对宁秋公主的话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他重新振作起了精神,眼神中透出一丝决绝,似乎要冒出火来!

“咦?这个孩子的求生欲望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强烈?”徐医师发现凌川的手腕上一丝脉搏的跳动!“难道还能救活他?”

采依早就在旁边哭成了一个泪人,由于自己好心办错事,使凌川命悬一线,现在突然有了一丝生机,采依喜出望外!

“爷爷,你快救救他!”采依拉着爷爷的手,不停哀求着,“以后我肯定听爷爷的话,不乱来了!”

“丫头,你别急,看这小子的求生欲这么强,应该可以度过此劫。”徐医师反手显现出一枚丹药,递给了采依,接着吩咐道,“取一些白莲露,混合半坛药酒把这枚筑基丹融进去,兴许可以将体质增强,吸收些药力,从而活下来。”

“好的,我马上去!”采依接过丹药,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这次她再也不敢马虎了。徐医师伸手打出一道真气,一圈圈地缠绕着凌川的身体,渐渐将他托了起来,放在一个小浴缸里,凌川身体盘坐,温水刚刚漫过肩膀。

“爷爷,都准备好了。”采依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子,“小弟弟他怎么样了?”

“别急,把它倒进去。”徐医师双手贴在水面上,一层层轻微的水浪散发着热气,筑基丹液一入浴缸,清澈透明的水就变得如翡翠般青绿,“我这就帮他一把!”

凌川的身体也开始有了新的变化,一些黑色恶臭的杂质从他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头发也跟着脱落下来,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渐渐的,凌川恢复了知觉,感觉到了体温,那久违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又回到了身边,他感觉全身轻松无比,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天、两天……

凌川全身的皮肤和指甲也接着脱落下来,光秃的头上开始长出油亮的头发,新生的皮肤像剥开了的白莲花蕾,如玉般温润,他依旧在沉睡,但是那平稳的呼吸渐渐变得厚重而坚实,浴缸中青绿色的药物已经全部被吸收完,只剩下一缸污浊的黑水。

“爷爷,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啊?”采依坐在门槛上,看着浴缸中依旧沉睡的凌川,又扭头看看正在打理药圃的爷爷,无聊地说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呢?”

“你去给他置办两套衣服。”徐老爷子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小铲子,掐指一算,“也该到时候了,我进去看看”

“好,我这就去!”采依还没有站稳就跑了出去。“这丫头……”徐老爷子笑了笑,接着说道,“能有个小玩伴也好……”

老爷子刚走进房间,就看到浴缸中原本平静的水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接着“砰”地一声浴缸中的水炸开,老爷子早知道凌川肯定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早早地就打出了一道真气,护住了浴缸,以至于不会破坏房内的摆设。

“你想拆房子啊!”老爷子骂骂咧咧地喊道,“就不该把你领到这条路上!”

凌川轻轻一跃,就从浴缸中跳了出来,他十分震惊,自己的变化太大了,十丈外小虫子爬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自己变成小孩子就已经让自己难以接受了,而今又发生了如此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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