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小了说，他就心中不会积存那么多的怨那么多的念。若能够早日金榜题名，或许到了1898年，他早已作为一个封疆大吏，按部就班地为一方百姓谋福。”

“谋福好啊，”奶奶道，“这就是你常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那样有了经验，早点懂得官场的道理，这样就不会有后来公车上书那样的激进做法，就算是百日维新，相比也会采取一些循序渐进的做法。步子太大了，容易扯着蛋。”

“本来就应该循序渐进，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衣服要一针一线缝，读书要一心一意念。”

“那样就不至于一下子捅到了保守派的核心利益，弄得一百零三天很多东西都没做出成果来，就已经被投资人撤了资。如果，那样的话，下半辈子康有为就不用为了躲避而在海外飘零。总而言之，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写的字不好看。”

历史不能重演，选择难分对错。那样世上可能多一个庸庸碌碌的深谙官场之道的大臣，人世间少了一个探索救亡图存的重要人物。但一切都未可知，或者课本上少了一个知识点。

奶奶道：“不好看，不好看怎么了？我倒是听说钟馗当年就是长得不好看。本已经来钟馗中了状元，皇帝一看他的那篇锦绣文章，立即招为了驸马。”

爷爷道：“钟馗这小子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啊。这人世间的美事儿，全让他一个人占尽了。年轻时还是多吃点苦头好。”

“他高兴得乐开了花，这才知道十年寒窗虽然不易，但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结果在金銮殿上，天子一看这钟馗长的是凶神恶煞，当堂反悔，钟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不是因为不好看。”

“钟馗一怒之下，触柱而亡。但是，等到了阴间，由于钟馗虽然长得不怎么滴，但是耐不住极有才华呀。所以就成了众鬼之神，成了天师。”

“四大天师，说的是张道陵、葛玄、许逊、邱弘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钟馗？”

奶奶道：“我这可不是道听途说，那电视剧的名字就叫做天师钟馗。”

爷爷道：“你的确不是道听途说，你那是道观途说。”

“这和道观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是道观，不是道观。”

“这不一样吗？”

“哪里一样？声调不一样。我说的观，是看的意思。”

费一流听到说钟馗因为长相问题而不得公平竞争从而触柱而亡的故事，抬起头来，心说：我倒是听说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位的时候，为大明王朝钦点第一位状元。

本来论才华，论能力，论诗词歌赋，论锦绣文章，状元郎这个令天下无数读书人向往的位置，这个可以在众人簇拥下一朝看尽长安花的今科状元郎的称号，这个未来三年内的最佳人气偶像（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必然属于一位来自久安城的士子。

这位读书人早年在乡里时就已经声名远扬，自幼学习四书五经，通晓天下事理，从科试到乡试再到会试，度过了多少个三更灯火五更鸡。

但是皇帝在朝堂上召见诸位考生的时候，也就是最终面试的时候，明太祖却发现这位从安城来的读书人，虽然的确是文韬武略样样具备，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通晓时事满腹经纶，但是长得却是歪瓜裂枣，实在不怎么样。脑袋和核桃似的，眉骨粗壮。这哪里是一个满腹经纶的谦谦君子，简直就是一个山野里的莽撞人。

他脑袋前凸后锛，前额突出，像是隆起了一个包，脑袋还长得像个瓢，叫孕妇不敢再看下一眼，生怕肚子里的胎儿会变样。

太祖皇帝心想，今天选的可是大明王朝建立以来的第一位状元，这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是作为去外国的使臣，这样的面孔有损大明王朝的威严；若是作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这样的形象必然会让别人以为真的是沐猴而冠；若是留在紫禁城里当差，别人一看状元就长这个样？

还怎么激发天下读书人奋发图强？还怎么让天下士子都入到我的囊中？

要知道有一些长相俊秀的人，号召力总是很强的。如果不能把这些人纳入体制，有教人有朝一日他们误入歧途，揭竿而起，就是心腹大患。

于是明太祖朱元璋另外选了一位颜值较高的应试者，这位来自久安的才子只能屈居榜眼，此后，也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什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爷爷对奶奶说道：“你刚才说的，那是长得不好看；我说的，是指字不好看。我们不一样。”

“不都是不好看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奶奶道：“怎么不是一回事？老话说了，字如其人，书面就相当于一个人的外貌。”

“谁说不是呢？”

“你刚才说的不是。”

爷爷说道：“此不是非彼不是。正是因为书面相当于一个人的外貌，是给人的第一印象，所以才要分外注重。”

奶奶难得同爷爷意见一致，对费一流说道：“你爷爷说的对，第一印象是挺重要的。”

费一流点了点头。

爷爷得意扬扬地说道：“想当年，你奶奶如果不是被我俊俏胜过潘安的脸庞所吸引，相逢在一个日落黄昏后，怎么还会有后来我们共同谱写的诗篇呢？”

奶奶道：“注重外貌，那是你们有些男人的审美，重要的是内在。”

“内在什么呀，女子无才便是德。”

费一流并没有觉察出这句话中有什么不妥，奶奶却极强的反驳道：“你这就是典型的封建大男子主义残余思想。”

爷爷不紧不慢的说道：“虽然这句话不受现代的人待见，但这就是无可奈何的事实啊。老话说事实胜于雄辩，雄辩差不多等于谈天，如果天高皇帝远，谁晓得有没有神仙。如果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那你还怎么种瓜得瓜种果得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