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敢肯定你是一名源力师，接下来就乖乖给我做保镖吧，除了陪你睡觉之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华璎伸出手，五指成爪，对着破土房的房门抓了一下，然后鼻子皱起哼了声，这才走回她平时住的小木楼。

说起来，华璎的命还真苦。他本来在燕国国都有个完整的家，而且父亲是比较有名气的兵甲师。可在她八岁那年，一群浑身蒸腾着黑雾的黑衣人如黑色雨点般从天而降，摧毁了她的家，她的父母也死在那群黑衣人手中。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父亲最后在她额头印上一吻，随后让爷爷带着她从家里的密道逃了出去。

爷爷带着她千转百转来到了乌炎城，六年后，爷爷也死于一场大病，留下她独自一人靠着在山上挖野山参，以及卖些她亲手栽培的鲜花，艰难的维持生活。

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每次推着小板车去街上卖花卖野参，多少会让人同情。

可人要是长得美，即使吃不好穿不好，也同样会惹人注意，还好她又机灵得紧，每次在街上卖花时，都会将她的脸弄得脏兮兮的，所以还没有哪个地痞混子对她感兴趣，将她给那啥了。

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出摧毁了她家的那群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为父母报仇。

于是在怀疑盖聂是一名源力师后，她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留住他，让他教她如何修炼源力与武技。

破土房中，盖聂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杀戮的心已渐渐平复，因为他正在运转《鬼谷神功》。

盖聂与卫庄一样，每次在杀戮之后，都会运转《鬼谷神功》，以此来冰封杀戮的心。也是因为这卷《鬼谷神功》，二人才没有沦为幽冥殿的真正杀戮机器。

他们还有良知，能分辨是非善恶。

就在盖聂运转着《鬼谷神功》之时，一声笛声忽传进了土房，立刻传进了他的耳中，让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打乱。

他转头，循声透过窗外看了过去，带着一点莫名的怒意。

不过在下一刻，他那一点莫名的怒意，在听到下面的笛声后，他便再也怒不起来。

原来是华璎饭做好了，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坐在小楼前吹奏着一曲笛子。

然而这笛声却如缕缕清风，潺潺流水。时而悠悠扬扬，时而令人回肠荡气。渐渐的，仿佛潮水般四溢开去，一时间，盖聂忽然痴了。

笛音婉转缥缈，如歌如诉，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是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盖聂只觉宛若天籁的笛声仿佛已将他领入了另一种天地。

在那里，既没有苦难，也不必做任何挣扎。

更不会有任何悲伤和痛苦。

在那里只有欢乐与安宁。

这对于盖聂来说，简直是不能抗拒的。

蓦然间，他的手已开始微微颤抖，恍若在做梦，如果是，他真的就想一梦不起。

一曲终了，盖聂的梦也醒了。

不过现在的他，心情大好，十分的好。好像真的忘记了在冥山中身为杀手的日子。

接下来，他开始回想起儿时与义父的一点一滴。

当想到有一次义父骂他，他气不过偷偷的在义父酒壶中撒了一泡尿之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他苍白的脸渐渐变暖，仿佛笑尽了对生命的冷漠，眉眼间也似少了那种往日的忧郁，多了几分他这种年纪应有的阳光。

当华璎准备过来叫他吃中饭的时候，他自己走了出来。

此时的盖聂，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变了。特别是他近乎于纯黑的瞳孔，看起来既有温暖的错觉，又有着深邃如渊的沉着。

才过去不到半天，华璎忽觉得面前的盖聂好像忽然变了，但到底是哪里变了，她一瞬间也说不上来。

盖聂望着华璎，道：“没想到你还会吹笛子？”

华璎眨着眼调皮笑道：“不好听吗？”

“谁教你的？我可不信你天生就会？”盖聂的声音没变，依旧带着他独有的忧郁。

华璎皱了皱鼻子，然后又舒展开来，道：“我才不告诉你。对了，你叫什么？”

盖聂道：“我也不告诉你。”

“怪物！谁稀罕知道你叫什么啊，哼，吃完饭陪我上街卖花，顺便再卖下参。”华璎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盖聂的眼睛，她觉得这双近乎于纯黑的瞳孔，是她见过最独特也最好看的眼睛。

“卖身？”盖聂脱口道：“你还卖身？”

华璎又笑道：“对呀，卖花才几个钱，主要是靠卖参才能多赚点。”

卖身还能说得这么开心？

盖聂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着华璎，特别是后者的胸脯，他多盯了一会，才毫不掩饰的带着一抹冷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靠出卖肉体的人竟然能吹奏出那么好听的曲子......”

“你说什么？出卖肉体？”华璎顿时恼羞成怒，“王八蛋，你是说我是那种靠卖身度日的女人？我哪里像了？我.....我咬死你！”

“婊子要做还想立牌坊......”盖聂已经觉得面前张牙舞爪的华璎有些讨厌了，说出来的话极为不好听。

华璎抓狂到了极点，气得直跺脚，疯了般跑到小楼东侧，从一辆板车上提下一袋东西，然后全都倒在了盖聂面前，呈现在眼前的不是竹笋就是野参。

“你个挨千刀的，我说卖参，是卖这个野山参，不是卖身！上次要不是我上山挖野参，你早就在那个水潭中烂成泥了！”

“我怎么这么可怜，好死不死的干嘛要救你这个王八蛋！”

华璎抓起几颗野山参，想随手就往盖聂的脸上扔，却被盖聂玩似的捏住了她手腕。

“放手，给我放手！王八蛋，我跟你没完！”

华璎想甩掉盖聂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就用脚踢，可踢在后者腿上好像踢在铁板上，又让她瞬间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哎呦呦......疼死我了......”华璎疼得快哭了，盖聂也在这时松开了手。

“去死！”华璎已经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似乎想杀人，边揉着脚背边捡起一个竹笋立即砸向盖聂，又被盖聂轻松接住。

望着使劲揉着脚背的华璎，又看着散落一地的竹笋与野山参，盖聂这才明白过来，随即破天荒的大笑。

华璎从来没见过这种仿佛连牙齿也充满笑意的笑脸，也从没听过如此狂野的笑声。本来这张脸，这双眼，除了给人忧郁与寂寥之外就是冷冽，就像远山的冰雪。

可现在，当满脸写满笑意时，仿佛所有的寂寥与冷冽瞬间一扫而空，代替的是狂野不羁，就像一个落拓天涯的浪子。

华璎感觉荒诞而错谬，揉了一下眼，再看这个一头齐耳短发的家伙，已经朝着小楼中走去。

“我到底捡了一个什么怪物啊！”

华璎追了过去。

盖聂这时已经收了笑声，而他自己也在刚才不由高声大笑后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怎么学会这般放纵的笑？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此时觉得格外开心，从没有过的开心，全身心都感觉很舒畅。

小楼中，灯火暖暖，虽然不大，但一种让人神魂清爽的花香却弥漫左右，桌几也很鲜亮。

华璎似乎一下又忘记了刚才的事，开始卖萌的对着盖聂眨眼，道了一句“随便坐啊”，便去厨房中拿吃的食物去了。

盖聂坐在一张圆桌前，就好像坐在他自己家里一样，随手拿起桌上果盘的鲜果，尝了一口，很甜。

香甜可口的水果，舒适暖意的小楼，再加上满楼的花香，任何人置身于此，心灵都会归于平静，往往能将许多苦恼和烦恼忘却。

盖聂也一样，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是幽冥殿多年培养的杀手。

没多久后，华璎右手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拿出几道菜，外加一碗饭。

盖聂看了一眼，说是几道菜倒不如说是一道菜，不是山笋汤，就是炒山笋。

“怎么都是山笋？”盖聂想吃肉，道：“没肉吗？”

“肉不要钱啊，有山笋吃就不错了。不过你想吃，等会卖花回来，我去买。但全都要记在你账上哦。”华璎又在打小算盘了。

“你天天吃这个？”盖聂看了眼华璎的胸，又道：“难怪你长得跟竹笋一样，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不过还没吃死，倒是运气不错。”

华璎顿时生气了，皱着鼻子挺着胸道：“谁说我没胸，你看，你看，尖尖的。”

盖聂越看华璎，越觉得这少女好像少了一根筋，故做讶意道：“好像还真有料，要不让我摸摸看？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说着，盖聂就要伸手去抓华璎的胸脯，脸不红心不跳。

华璎哇呀一声叫了出来，在盖聂的手就要摸到两团肉时，落荒而逃了。她怎么知道，幽冥殿培养杀手，不管是潜杀，毒杀，点杀，还是情杀等等，都要合格，否则会被淘汰。

淘汰意味着死。

盖聂今年十八岁，在十六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尝到女人是什么滋味，是幽冥殿千挑万选的极品女人，目的是让他以后在对付女人时游刃有余。

这就是杀手中的情杀。第一课就是撩妹，撩拨目标女人，让其无法自拔，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其生命。

花样撩了下华璎，盖聂端起饭碗，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山笋汤以及炒山笋，嗖嗖嗖三两下就扫光了。

“喂，喂，兄弟，你不给我留点？”华璎跑到门口，随即又跑回来，见鬼般看着盖聂，她见过吃饭快的，但这么快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盖聂喝完最后一口汤，道：“以后叫我小聂吧。这一顿饭多少，也记下，等我办完事回来，一并还给你。”

华璎立即道：“你要走？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盖聂道：“我必须要走。”

华璎沉思片刻，道：“那我跟着，反正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跟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