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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群侠录》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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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云二指飞点,待要触到上野衣襟,上野施展忍术,疏忽不见。陆沉云暗自琢磨,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之前陆沉云断喉拳以七八分力气打去,重心全在上盘,上野用忍术避开断喉拳,突然出现在陆沉云身侧,陆沉云想收来不及,只得匆匆向前翻去,纵然这般也还是肩膀中了上野一掌,肩胛骨热辣辣一阵疼。果然陆沉云重心急收,方才点穴只是虚招,陆沉云回身腿起,向后扫去,上野恰好在身后出现,那一腿来势汹汹,上野大惊,他怎么看破的?慌忙去接陆沉云的腿,无奈陆沉云攻速太快,待上野向后跃起,下盘已被陆沉云扫中。上野脚上也乱了,心想这下糟糕,脚上轻功一旦失衡,定会落入水中成个落汤鸡,秋山大人还在那里看着,作为一个武士,这样子丢脸是不能容忍的。

陆沉云赶上一步,一手抓紧上野腰带,用力向空中一抛,上野在半空一个“鲤鱼打挺”翻了几个跟斗,重又稳稳站在水面。上野知道陆沉云顾及自己面子,让自己腾出空间变招,不至于落水。于是心下感激,甫一落定赶忙施礼,道:“多谢陆君!中土高手果然武德兼备!”

陆沉云拱手说:“上野将军过奖,扶桑国武士也名不虚传。”说完偷眼瞧瞧船上,见婉婉只顾看二人打斗,和秋山并无多少交流,心中想道,这丫头死心眼儿,打斗什么时候不能看?秋山也真是,机会创造出来了也不把握!我还偏不让你二人看到我们打斗。

于是陆沉云施展轻功,向岸上奔去。陆沉云在水面上奔跑如风,所使的乃是“云花六出”步法中的“一骑绝尘”。这式“一骑绝尘”并不是陆子心所传,而是陆沉云日后自行琢磨而成。上野不知陆沉云为何突然掉头,也施展轻功追赶陆沉云,上野纳闷这人轻功简直出神入化,在湖面上竟然一点水花都不曾溅起。

陆沉云跑到湖边,见岸边有怪石耸立,纵身跃起,脚尖在怪石上轻点一下,双臂张开如雁如鹰,在一凉亭顶上单脚立下。上野赶来后,陆沉云见这里正是游船死角,心说秋山次郎,这下你再不把握,我在这里就是斗到天黑也再帮不了你啦。

“上野将军,这里景致更好,在此地过招,想来更让人赏心悦目!”

上野身子飞掠,向亭上奔来,陆沉云单掌护胸,另一掌半空虚抱个圆。二人在亭上拼斗起来。上野以双掌作兵刃,擒拿劈砍刺忙不迭地打出,陆沉云双掌却越打越慢,上野心想陆沉云招数这么慢,自己竟找不见破绽,头上不觉渗出汗来。陆沉云一指如戟,疾速朝上野肋下穴位点去,上野急忙收掌防御,陆沉云手指在半空却停下,上野以为陆沉云这下仍是虚招,便放松两分。陆沉云点穴手在空中仍是未动,上野突然“哎呦”一声。陆沉云嘴上说句“下去!”起掌轻拂一下,上野跌了下去。

“陆君,你的点穴手停在半空,另一掌也在我的视线之内,你究竟如何打中我?”

陆沉云浅浅一笑,说:“方才踏过怪石的时候,手上顺便扣下一块儿小石子。我知道点穴手下去,将军难免施展忍术,而凉亭顶上空间狭小,您再出现在我身后或是身侧我必然难以招架,因此手指未到,石子悄然打出。嗯……不是很光明正大,对不住啦。”

上野也不拱手,竟跪下拜倒,说:“您不要这么说,鄙人一向自忖在扶桑国武士当中莫说第一也排第二。如今败在中土武林高手之下,心中佩服。扶桑国弹丸之地,鄙人此前一直是井底之蛙。今日一斗,鄙人惭愧万分!”陆沉云见这阵势,赶忙拉起上野,说:“将军过奖,你我不打不相识,今番以武会友,交下朋友,再勿说这些客气话了。”估摸着也快半个多时辰了,婉婉和次郎想来也已搭上话,便执上野双手,一起返回船上。

暂且按下陆沉云一行人不表,且说自秋无意于多布林寺遁入空门之后,虽每日习武念佛,性格却改观的慢,仍是心高气傲,平素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寺内除对净诚较恭敬外,与旁人皆无话可说。净诚知他自度曾是武林高手,初入佛门还不很适应,便慢慢助他收拢心神,使他与僧人一同劳动、辩经。过了段日子,秋无意便慢慢放下架子,凡寺内事务也主动参加操持。净诚见了也很欣慰。

当日夜间秦少陵夜探凌云阁后,折腾到黎明才从防卫森严的凌云阁离开。上岸之后便飞马赶回青盲城。

秋无意那天起得早,今日轮到他和两位小僧洒扫庭院。天微亮时秋无意和小僧便出寺打水。打上水后四人朝寺庙走去,远远秦少陵的高头大马也飞驰而来,秋无意并没在意,兀自担着水桶朝前走,身后两位小僧不会武功,担着水桶吭哧吭哧走的极慢。秋无意听声辨出二人落下自己有段距离,便笑说:“你二人干活磨蹭不上心,寺内今日灰尘要是多了,我这老瞎子还得陪你二人受净诚师父的责难。”

当中一小僧撇撇嘴说:“我二人与你如何比得,你脚下轻功一起,一百个水桶担着也行走如飞。哼。”

秋无意也笑了,说:“那二位小师傅就请自便吧。”还未走出两步,听得身后嘶鸣马声传入耳中,回头仔细听时,两个小僧跌坐地上大哭,水桶散落。秋无意过去问发生何事,小僧说过去一人一马,没头没尾只顾跑,冲撞了二人,水全洒啦。

秋无意抬头听出那马还未走远,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儿碎石子儿“嗖嗖”打去,天色微明中那马应声中石,似叫一声把马上的人掀翻下来。

不待马上那人开口,秋无意大骂:“何人也不长眼,冲撞了僧人便是冲撞了佛祖,快来道歉!”

秦少陵下马后回头看去,并看不清叫骂之人,这距离起码两三里地开外,如此距离以石子作暗器竟击碎马腿。秦少陵很是惊讶。此时天还未亮,雾气笼罩四周,秦少陵感到几分凉意。忽然面前站着一人,那人开口又是骂道:“让你道歉,你愣着做什么!”

秦少陵大惊,须臾之间这和尚竟毫无声息来到身前。向来定不是等闲之辈。因为自己也有事情,不想多纠缠,便脱口而出:“你这和尚失心疯了吧,大清早闹什么闹!”说罢转身就要离去,秋无意两根指头却不知何时牢牢扣住秦少陵左肩。秦少陵感到这内力非同一般,自己整个右半身竟然充斥麻木感觉,于是迅速矮身,回身一掌隔开秋无意扣下来的双指。秋无意又是一掌劈面赶到,秦少陵猛然出掌,二掌相对,“嘭”的一声,两人各退几步。

秦少陵语气中带着惊讶,说道:“梅花扣?你是寒冰门秋无意?”

秋无意双手合十,说一声“阿弥陀佛”接着又说:“世上已无寒冰门。无意亦遁入空门,无意再争。”

秦少陵内心十分复杂,面前这人既是秋无意,为何又是这幅打扮?好好的寒冰门不待怎么在西海做起和尚?江湖皆知秋无意武学修为深厚,自己还有事情,若在这里和他缠上只会耽误时间。一连串的疑问搅得秦少陵心神不宁。

于是秦少陵强作欢颜道:“久慕寒冰门秋长老大名,彼时‘金兰之会’曾相约图大事,只是为凌云阁贼子所阻……”不提这茬还好,秋无意一听这话,想起之前来凌云阁参加“金兰之会”时闹得邋遢事情,便也顾不得自己已然是僧,脱口骂道:“肏你娘!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完左右袖子一甩,三四个铜钱镖朝秦少陵打去,秦少陵双掌在空中忽悠一抓,将铜钱镖全部抓住,扔在地上。秋无意虽然双目失明,但却听得到招式路数,当下也暗自惊讶,心想自己打暗器的功夫自不必说,这人竟只用手将铜钱镖全部抓下,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秦少陵叹气问道:“你到底要怎样?”这时两个小僧也一把鼻涕一把泪跑来,说就是这厮骑马冲撞了自己。秋无意摸了摸小僧的头,说:“不碍事,他这就给你们赔不是。”

秦少陵无奈,只得胡乱作了个揖。秋无意拉着二位小僧,说了声“阿弥陀佛”便不再理会他,拿上水桶回去了眨眼功夫已消失在晨雾中。

八月的西海清晨有凉风轻掠。秦少陵摸摸身上,,外甲内的衣服却早被汗水浸透。

秋山府内,陆沉云在婉婉的屋子已经说了三个时辰。口干舌燥的陆沉云也是个急性子,此时语气也不再轻,说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你我行走江湖,无媒妁以保。但古来皆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你拜我为师,我如今保你婚事,你如何不答应?”

婉婉还是不说话,低着头,眼里噙满泪水。陆沉云见婉婉软硬不吃,而再过几天无论如何也要返回了。

“自与次郎相识,他可有轻慢你的地方?”

婉婉咬咬嘴唇,摇摇头。

“那你嫌他长了童子身,不入你的眼?拿不上台面?”婉婉抬头,说道:“师父!我哪里是这样人,我自幼生在农家,实实在在卑贱身子,何曾有过挑三拣四!”

陆沉云又问:“那次郎比我如何?”

婉婉急了,带着哭腔说:“你是师父,这如何乱比得!”

陆沉云道:“好,那我来说。若与我比,次郎数胜于我。次郎心静性缓,我焦躁易怒。此一胜也;次郎博古通今,经天纬地,我略读诗书,仅粗通文墨。此二胜也;次郎喜交好友,心胸豁达,我心境促狭,常难容人。此三胜也;次郎虽隐于府中,却腹纳天地宇宙,但凡用之则是栋梁之才;我仅是江湖人士,又常现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若有人识得,也不过做做偏将牙将,无远大前程。此四胜也。有此四胜,还嫌不足?”

不待婉婉回答,陆沉云又说:“我发现前番初说与你,你坚辞不就。如今你却踌躇不决。想必你也发觉次郎有心于你,纵然你如坚冰,也开始融化了吧。”

“算了,人生大事终归是你自己的事,实在不答应,我退了帖子和聘礼,你我仍按时返回即可。”

“师父!”婉婉终于忍不住眼泪。

陆沉云轻声说道:“我说真的,并未逼你,答应不答应,我回复即可,你不用有负担在心上。”

“不是这样!”

陆沉云问:“那是为何?”

婉婉低头小声啜泣道:“我只是想到今后……今后离刀家庄远了,离父母远了,也可能再见不到姐姐了……”说完把头埋在臂弯里放声哭了起来。陆沉云起身,说道:“放心。这些一应事情,都由师父操持。”

秋山家人虽然一向不喜豪奢,但毕竟是重臣贵族,所以婉婉和次郎的喜宴还是来人如炽。天皇也亲派使者捎来贺礼。

次郎和婉婉整理出六十两黄金、六十两白银并一些珍宝首饰、古玩字画请陆沉云回刀家庄带给婉婉父母。

临别前夜,秋山一郎,次郎、婉婉夫妻二人置下酒食为陆沉云践行。众人说笑一阵儿,一郎突然说道:“哎呀,这几天光顾着他们俩的喜事儿了,倒有件正经事情差点忘记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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