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高中第一节课，竟被班主任用去了大半节课来与学生促膝长谈，可谓掏心掏肺，坦诚相见。苏璃一直觉得，他这口才和文采，更适合去当语文老师，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教物理课实在是掩盖了他骨子里的那种文人情怀，屈才呀。

同学们在他的话语下被鼓舞的斗志昂扬，热血澎湃，未来、梦想什么的仿佛一片光明，无限美好。身旁的叶子也托着腮一脸崇拜的望着讲台上神采飞扬的班主任。

“阿璃，你说老师当初是不是报错了专业？”

“我觉得是。”苏璃赞同地点点头，这口才，若是去开个励志演讲，肯定场场爆满啊。

临近下课的时候，老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纸条。“同学们，眼熟吗？”

有人点头，有人忙着询问身边的人，还有的人一脸茫然，而身边的叶子则低下了头，趴在桌子上，一幅大难临头的样子，“完了，最终审判的时刻到了。”

那是军训前的那一个晚自习，班主任留了这样一个作业。让大家写一下：你眼中的高中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一行清秀整齐的字体出现在黑板上。“大家想一下黑板上的问题。”有的人望着问题开始思索，还有一部分学生不太在意。爱学习的乖孩子满脸不耐烦，认为思考这样的问题纯属浪费时间;男生趁着机会翻看武侠小说，女生开始相互介绍认识，一起小声地八卦明星绯闻。班主任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般，坐在讲台上看书，置若罔闻。

不一会儿，班主任站起身来，目光严肃，眉头紧皱，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教室里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

“想好了就写一下吧。”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此时教室里安静极了，入耳一片沙沙的写字声。

苏璃展开手里的白纸，望着黑板上的问题发呆。毫无疑问，漫漫求学路占据了成长的大部分时光，老师家长向来是以成绩论英雄，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苏璃一度很害怕，害怕成绩退步，害怕周围那些过高的的期盼和失望的叹息。她更希望有人能问她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有什么高兴有趣的事？心里有什么烦恼？有人能摸着她的头说没事的，有人能微笑着鼓励她。那些成长中的困惑，心里的迷茫，微小朦胧的梦想，还有不甚明朗的未来，都需要有人来，指点迷津。

叶子看着坐在身旁的苏璃已经开始动笔了，而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高中是什么样子，没有经历，怎么会知道。上了这么多年学，叶子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学，又到底学了些什么，那些过往的知识，好像都随着青春里的漫画，偶像剧，八卦和恋爱随风逝去了。叶子一直告诉自己，青春是难忘且短暂的，所以不要太累，要趁青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成绩不是太难看就好。所以照着对偶像剧的印象，叶子开始写道，社团，学长，学生会，阳光，操场，单车，白衣少年，一场关于高中的浪漫幻想就这样展开了。

临近下课，班主任踱到讲台上“大家写完了吗？写完了我就下去收啦。”

“啊，还要交呀！”，叶子看着自己写的，绝对不能让老师看见，她赶紧把手里的纸弄皱，揉成一团想要丢掉，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老师已经来到了她们的面前，叶子只好一脸悲壮乖乖的上交。

“完了完了，我觉得我的高中生涯要暗无天日了。”叶子趴在课桌上，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

“没关系的，我想，老师也曾经青春过。”苏璃安慰着身旁的叶子。

而现在，老师又把这些拿了出来，依次分发。

纸条发完了，老师回到讲台上，“我都做了评语，还有一些建议。”老师扬起头，神色认真，“做事切忌敷衍。这是你们的未来，你们的青春。不要只顾着埋头走路，而忘了前路的方向。”

铃声响起，老师推门而出。

苏璃把自己的那张纸，压进了笔记本里。

“还好，还好。得救了。”叶子拍着心口说道。

苏璃想着老师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落寞。

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忍不住叹气。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身份角色一旦转换，还是很难做到感同身受。那些经验，那些大道理，总是忍不住说给学生听，然而又有几人能听进心里去呢。

“怎么了，小张？愁眉苦脸的？”教语文的老师拍着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哦，没事。”

刘老师以为他刚开始工作不适应，安慰道，“没事，刚开始都这样。学生嘛，都是孩子。慢慢就懂事了。”

他点点头。对，他们还是孩子，他们正青春。时光从不肯快进。过程也无法略过。只有经历了，他们才会成长。慢慢来吧。想到这里，心里的困扰也少了不少。他翻开书，认真地备起课来。

几天下来，基本上所有科目的老师都见了一遍。每个老师的风格都不相同。有的老师很凶，一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比如数学王老师上课发现有学生穿着拖鞋，立马呵斥他回宿舍去换。有的老师也很亲切，英语老师讲课之余总爱说些自己的家常。物理有班主任亲自上阵，化学也是一位有经验据说很厉害的老师，而地理和历史则交给了来学校实习的实习生。一开学大部分老师都说理科重要，那句“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仿佛在大部分老师和学生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

所以以后，自己要选理科吗？算了，以后再想吧。

“啊，好困啊。”身边的叶子伸伸懒腰。

“要不要喝柠檬水？”苏璃拿出放在桌洞里那一小包柠檬片和冰糖。

“好呀。阿璃，”叶子欢喜地打开杯子。酸酸甜甜，提神又好喝。”叶子一脸幸福满足的模样。

苏璃笑着，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一块冰糖。

叶子对着镜子照了照，露出满意的微笑，“幸亏有阿璃你的柠檬，我才能这么快从军训中白回来。”

“有这么神奇吗？”

“当然，阿璃你没听过，柠檬可以美白吗？”

苏璃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苏璃当然不知道，那天爸妈两门出门买东西。妈妈衣服零食的给阿璃买了一大堆，而父亲则在超市里左转右转，然后货架上拿了一小袋柠檬和冰糖，丢进了母亲的购物筐里。因为他听说柠檬可以美白，小姑娘都爱美，阿璃也不例外吧。

有些话，做父亲的不善于表达，可是对孩子的关心，却是只增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