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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长生》第五章 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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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很多时候像在做一道文科主观题,越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答到了点上,就越心虚,越想多写一些让自己尽量得分。一旦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反而做的越多,错的越远。

然而考试答案其实早就摆在那里,你可以好好复习;人生的答案只有在结果浮出水面后,你才能知道自己的决定正确与否,即便大错特错,你也没有机会重来,之后再做多少,都不过是在尽力弥补。

我只能盼着赶去医院的决定,可以引导我走向正确的方向,虽然我考试蒙答案的运气向来不好。

好在学校距离医院也就两三站地的距离,我一路狂奔到医院大门口,才敢弯下身扶着膝盖急促的喘着,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淌。抬头看见旁边传达室里的大爷看着我,眼神有些许“我理解你”的怜悯,可能是把我当成大晚上收到病危通知的家属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距离我接通君姐电话已经过去十多分钟,这期间一直都没法和他们联系上。冲到那幢独立的住院楼,楼下的门已经关闭。我又绕到李康乾病房的窗下,整栋楼都黑漆漆的,没有一扇窗透出亮光。

我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什么,乏力感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有点头晕眼花。我瘫坐到旁边的长椅上,一边喘气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往坏处想,也许他们只是在忙着帮大李换病房什么的……

“啪”一声响,一个东西落在我面前的地上,吓了我一跳。我定了定神,捡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没拆封的袋装面包。我回头向上看,正好看见谢和在大李的病房窗口,手撑在窗台上看着我。他看见我抬头,向我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招手让我上去。

上去?飞上去么?我指了指楼门的方向,冲他摆了摆手,他点了点头,又从窗口缩了回去。

我看了看两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助力的设备,连几块砖头都没有。我正想试试能不能把长椅从水泥地里撬出来,上面又发出“嘶”的一声。我抬头看见谢和把两条绑在一起的床单垂了下来,末端正好到一楼窗户最上方。

看着眼前这条绳子,我突然间有点犹豫,毕竟是三层楼,我也没有这么爬墙的经验。而谢和背后的黑暗,也让我感觉这条绳子会通向一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世界。

动手之前先动脑,这是我在学校二十年一直遵循的一个原则。但是今天的事告诉我,当碰到脑子搞不定的情况,不如干脆跟着手脚走。我心一横,决定改一改自己总是想多做少的习惯,抓住了谢和扔下的床单尾巴。

他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我要安静,动作轻点。我点点头,抓紧了床单,开始在他的帮助下往上爬。一通连拉带拽,我终于“砰”的一下躺在大李病房的地上。

我喘着粗气,心跳腿也抖,不仅是因为累,还因为刚才好几次差点踩空掉下去。谢和把垂在外面的床单收了回来,又把窗关紧,房间里瞬间一片漆黑,外面昏暗的路灯光几乎完全照不进来,连稀稀拉拉的行人说话声和路过的车声都一同隔绝了。

不愧是部里领导和家属常来的三甲医院,房间能做到这么安静,病人绝对能好好休息。我想着这些超链接,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突然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我想到了大李,赶紧撑着地站起来,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黏糊糊的。我低声问谢和:“其他人呢?李康乾怎么样了?”

“嘘……”谢和站在门边,慢慢打开了手里的微型手电。

眼前的景象,让我差点又坐回地上。整个病房里好像刚刮过一阵龙卷风,两把椅子倒在房间一侧,金属的凳子腿已经扭曲;吊瓶架断成了好几截,散落在房间四周;柜子则拦腰断开,其中一半已经被砸成了碎片;隔帘被撕成好几条,散落在地上,和一片片的血污混在一起。我赶紧打开手电看自己刚才撑地的手掌,满手的粘稠血液,还有一些粘软的碎屑。我心里一阵恶心,赶紧在窗帘上蹭了起来。

“把你手电关了!两个太亮了!”谢和低声呵斥了一句。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我这才看见病床被他立起来挡在病房门口,把门上的小窗也遮注了。此时他正站在床边,紧张的顺着细微的缝隙看着病房外的走廊。

“李康乾呢?这都啥情况?他没事吧?”

谢和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也关上了手电,病房里重新陷于黑暗。。

“既然你已经来了,那我还是不藏着掖着了,今晚能不能渡过这道坎,就看咱们的运气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李康乾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啊。”

“他?他好的很,咱俩加起来都不够他玩儿的。”谢和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那他在哪?!”

他越不正面回答我越急,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谢和飞快捂住了我的嘴,外面隐约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感觉他的手有点抖,还在努力压制自己的呼吸。过了一小会儿,那个声音又渐行渐远了。

“外面有人?”我突然想到,可能是凶手又来医院对大李赶尽杀绝。

“差点让你害死……”他松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隔壁的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需要你帮忙,咱们先去和其他人汇合。”

我点了点头,他又打开手电,把散落在四周的床垫、被褥、枕头等等全部铺在地上,然后招呼我和他一起慢慢搬起了铁床,放倒在他铺好的地面上。

“出去以后,什么都不要管,直接走到隔壁门口,听我指令行动。”

他把门轻轻拉开一道缝,走廊比房间亮一些,朦胧的月光和路灯光经过玻璃的过滤,给谢和的脸上染上了一片鬼气森森的苍白。房间里的血腥味和医院特有的刺鼻味混在一起,让四周弥漫着一种属于死亡的寂静。

谢和向四周看了看,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右边。他一边很警惕的盯着,一边慢慢把门全部打开,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我尽量轻地侧身走出房间,避免自己碰到门或者谢和。按照谢和的命令,我出门左转径直走向隔壁的病房。因为这栋楼都是特护病房,房间都比较大,两扇门之间隔了有十多米远。我蹑手蹑脚的走着,心想这样的距离,想不被发现都很难吧。

惨淡的光穿过窗口,在窗前铺成一个扇形,给对面的墙壁撒上了一层白霜。严丝合缝的窗户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但却没有挡住外面的雾霾,弥漫于走廊里的薄雾让本来微弱的光更加朦胧浑浊。每两扇窗户之间夹出了一块阴影区域,与窗口的光彼此交替间隔一直延伸到走廊两端深处,最终只剩一片难以望穿的黑暗。

在静谧中,视线受到了影响,听觉却开始变得敏感,我不由自主地想去捕捉存在或者不存在的声音,之前那只野猫啃咬同类时的低吼声和咀嚼声突然又开始丝丝缕缕地刺进我的耳朵里。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身后表情严肃的谢和。他挡住了走廊另一头的黑暗处,见我突然停下回头看,瞪大眼睛用力向前指了指。我赶紧又回头继续向前面房间的门走过去,努力不去用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声音吓自己。

终于慢慢挪动到隔壁门口,谢和回头仔细张望了一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这才松了口气。我朝他张望的方向看了看,只有一片乳白色的光和黑漆漆的阴影。他拿出了手电,小心翼翼地朝门上方的窗缝上不断开关,好像是在打着信号。

对面建筑工地的照明灯突然划过,顺着一扇扇窗依次照亮了整个走廊,也照出了谢和心里恐惧的东西。在走廊尽头,一个身上缠着白色绷带的人正趴在走廊尽头,背对着我和谢和的方向,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头不断上下起伏,伴随着撕咬和咀嚼的低吼。灯光划过他身边,似乎惊动了他,他停下了咀嚼,抬起了头,随着灯光的远离,整个走廊又恢复到原来的朦胧和黑暗。

“李……李康乾?!”我惊的说不出话来,从遭遇那只野猫开始,心里一直不敢承认的猜想变成了现实。我膝头一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个输液瓶。

谢和想拉住我,已经来不及了,我“砰”地一下躺倒在地上,输液瓶被我踢了出去,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一路滚到了对面的黑暗中。

谢和瞪大了眼睛,嘴也因为恐惧而张开,空气凝固了一般,我俩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几秒,远处突然响起了摩擦地板的声音,谢和不再管什么保持安静,开始疯狂砸门。

“君姐开门!我是谢和!老范,快点开门!你……快起来!”

我想站起来,但是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坐在地上,腿完全不听使唤,全身僵住了一样紧绷着,开始不停地颤抖。

大李……或者说那个缠着绷带的东西,正在不紧不慢地朝我们爬过来。他不断地被窗口的光照亮,又被黑暗吞没,每一次光暗交替,他都变得更近、更清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掺杂着好像苔藓一样腥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李康乾距离我们还有两三米的时候,门突然打开,正在砸门的谢和一个趔趄,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把他一把拽了进去。他刚说了一句“哎……”门就再次“砰”地一声关上,只留下我还坐在地上。

李康乾猛地向前一扑,撞在了门上,嘴里发出如野兽一样的吼声,手指在门上用力击打划抠,留下一道道的血迹。近在咫尺的恐惧让我完全说不出话,喉咙好像被人捏住一样发出了“呃呃……”的声音。

大李被我的声音吸引,停止了抓门,慢慢朝我爬过来。他一边发出“啊、啊”的喉音,一边伸出一只手想要来抓我,他手指上的肉和指甲都已经磨掉,露出了尖利的指骨。

借着月光,我终于看见他纱布下惨不忍睹的脸。

他的脸明显遭到了重击,已经凹凸不平。脸上的绷带已经脱落,眼皮和脸上大部分的皮肉都不见了,眼眶里残余的眼球也已破裂,如同两个被刺破的葡萄,不断淌着鲜血。鼻子歪到了一边,其中一侧的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鼻孔,同一侧嘴唇也掉了一***露在外面残缺的牙齿上挂着缕缕肉丝。在他的脸颊上,还有很多蛙卵一样大小不一的水泡。他身上的绷带也有很多处裂开,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他的手离我的脖子越来越近,在我胸口上方停了下来。此时我的四肢已经完全不听指挥了,脑中浮现出自己残缺的尸体,大李正在抱着我的头贪婪地啃噬。恐惧让我忘了闭上眼睛,只能盯着他,等着看他把我掏心挖肺。

就这样静止了几秒,他慢慢把手缩了回去,不断对我左右歪着头,半个鼻子用力的抽动嗅闻着。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的退缩给了我一丝生的希望,勇气和力气也回来一些。我慢慢把撑在背后的手往后移,想离他远一点,给自己制造一个安全逃离的空间。

我急于离他远点,却高估了自己现在的力气,手一软失去了平衡,倒地一瞬间我心想这回真的完了,原本的一线生机让我摔了出去。

突然的倒下打破了刚才安静的对峙,他撑着上身的手肘一弯,然后猛地发力,向后一跳,接着又快速退了几步,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

我躺在地上看着他,完全懵了;他好像也懵了,静静地面朝着我,连之前之前的喉音都停了下来。除了我俩,还有一个人也懵了,谢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门打开了,探出了半个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俩。

愣了一两秒,他突然反应过来,向远处扔了一个玻璃瓶。

“啪啦”一声,瓶子在远处摔碎,李康乾迅速转身,又朝黑暗中爬去,摩擦地板的声音逐渐离门远去,只留下他在地上爬行拖动的血迹。门再次打开,君姐和谢和两人冲了出来,连拖带拉地把我扔进了病房,又把门紧锁。

我就像一个溺水获救的人,头靠在墙边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狂跳到自己都能听见。以前我总喜欢嘲笑恐怖电影里那些主角,觉得如果是自己面对危险会怎样怎样,但这次自己真的被死亡扼住喉咙,却远比电影人物跪的更快。

关上门后,谢和就抵在了门边,透过窗缝仔细看着外面的情况。君姐一个箭步过来蹲在我面前厉声低喝:“你来这干什么?!”

我努力压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却完全说不出话,嘴里只能发出和心跳频率一样快的“呃呃”的声音。

看我的怂样,君姐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谢和。外面又安静了下来,谢和走到了君姐旁边蹲下低声说:“是我让他上来的……”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君姐,“刚才那个电话,就是他打的,可以说是他救了咱们。”

君姐语气缓和了很多,对我说:“你先休息,等下再。谢和,你过来。”

他们起身走到一边,低声讨论着什么。我抬起发抖的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伴随着心跳的节奏深呼吸了几下,慢慢稳定下来。我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着四周,这才发现范去非正坐在另一个墙角盯着我,一只胳膊上绑着白色的布条,看上去应该是受伤了。我又把目光移到了病床上,床上也躺了一个人,盖在身上的床单沾满了血迹,从露出的衣服看应该是之前照顾大李的护工。

君姐又到我身边蹲下,问我好些了没有。我点了点头,略带颤抖地问君姐:“他……李康乾怎么了?”

谢和也走过来蹲下对君姐说:“我来和他说吧。”

君姐“嗯”了一声,起身去范去非身边,两人开始低声说着什么。谢和看见君姐走远了,转头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嘿嘿,你没事了?我知道这件事点超出你常识了,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也没经过什么训练,害怕很正常……”

他顿了顿,看我已经比刚才好多了,就开始了正题。

“简单说,你来之前不久,他所有生命体征都消失了。我们刚向上级汇报完,他突然诈尸,把那个护工的胳膊活生生咬断了一条,我和老范两个人都拉不住他。因为今天不是特殊任务,我们都没配枪,全靠君姐随身带着防暴喷雾暂时干扰了他一下。我们把护工救了出来,把李康乾关在病房里,本来想打电话求援,可他力气太大,把门撞开了,老范也受了伤。

“本来以为我们都死定了,不过老范飞出去的时候手机也掉出来,正好有个电话打过来,李康乾听见电话铃就愣住,我看见来电的人是你……”

“所以可以说是你给我们争取了时间,或者说你救了我们。”君姐和范去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君姐接过了谢和的话,“李康乾被铃声吸引了一会儿,就把老范手机砸碎了,我把自己手机开了音乐也扔出去,趁他去追手机,谢和帮我把范去非扶进了这个房间。”

“所以这个时候老范靠不住了,还得靠我,嘿嘿……”谢和嬉皮笑脸的接过话把子,但是没人有心情陪着他说笑。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问道。

君姐正色道,“刚才我们讨论过,现在的最低目标是把他困在这里,然后想办法求援;最高目标是击毙或者控制住他。这座楼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老,两侧通道都是电子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电闸拉了,门就绝对打不开了。刚才多亏谢和拉了电闸,才没让他跑到外面。之后谢和就近躲在他的病房里,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那现在只要不出声,就可以等到天亮了吧?”

“不不,不用等,这不是有你吗?现在就可以用你的手机打电话了。”谢和笑嘻嘻的说。

我掏出手机看,因为今晚手机经常开手电,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我向他们示意了一下,无力地把手机塞了回去,所有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那就等着,大不了跟他拼了,就算死也不能让他出去。”范去非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转头朝向我,“你也做好准备,你八成第一个死。”

“老范!”谢和想和稀泥,转身又对我笑,“别多想哈,老范就是这种脾气,也不会说话……”

“特侦处行动组保密条例第一条,一切行动都应以防止机密扩散、保障社会正常秩序为前提;第四条,不得向无关人员透露涉密建筑及设施状况;第七条,不得向无关人员泄露行动内容及任务进展情况;第十二条,对涉密业务场所应全面封锁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第十八条,在保证秘密不泄露及不导致行动任务失败前提下,行动人员可以采取任何措施保障个人及民众人身安全。还有……”

“还有最后一条,如遇任何可能导致秘密泄露的突发状况及不可抗力,行动人员应当不惜任何代价销毁涉密内容,你是又想说这个‘共毁条例’吧?”谢和冷冷地打断了范去非。

“保密第一,任务优先,我们都是宣誓过遵守条例的,包括李康乾。”

“这种他妈的杀人条例本身就有错,死了一个李康乾还不够?完成任务就非得再死人?”

“你把这种没用的老百姓拉进来,他死也是你害死的!”

“我拉他进来就是为了咱们都能活着!”

他们越吵越激动,君姐低声呵斥道:“都闭嘴,有吵架的功夫给我好好想想怎么活着完成任务!”

范去非和谢和停止了争吵,彼此怒视着对方君姐也,气冲冲地看着她俩。

我没心情听他们吵架,而是完全被不远处的病床吸引了。因为他们三人站着的角度,恰好谁都没留意房间另一角地情况。就在他们对峙的时候,那个躺在床上的护工慢慢地坐了起来,上半身的床单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滑落。

我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寂静:“那个护工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脖子上的动脉也被咬破了,进来以后就不行了。”

君姐说完,我就头皮一阵发麻,猛地弹起来,喉咙再次被塞住了一样,颤抖着手指向病床。他们三个被我突然地动作吓了一跳,顺着我的手回头看去,谢和直接爆了一句“我x!”

老范迅速抄起手边的凳子站在了最前面,头也不回地说:“我顶着,你们想办法去隔壁!”

“老范,看好了,咱们今天都不会死!”谢和转头对我“嘿嘿”一笑,拉着我的胳膊猛地把我往床的方向推过去。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谢和的举动,包括我自己在内。我被他一推,扑在了护工的腿上,看着那个护工惨败的脸,我失声大叫,屁滚尿流往床尾退过去,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床上的护工本来刚诈尸醒过来,还没适应,失魂的双眼看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嘴里发出呓语般的“啊、啊”声。被我这么一扑,突然发出了好像野兽一样的咆哮,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地上。已经些许僵硬的身体,他在地上滑倒了几次后,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但却没有朝我这个最近目标扑过来。

他屁股靠着床头柜,上身向后倾着,努力和我拉开距离,嘴里发出了威胁一样的声音;没有表情的脸上因为刚才的一番折腾裂开了很多口子,脓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比起刚才的李康乾,他更加完整一些,肢体语言也更加丰富。无论是他的动作还是声音,在场的几个人都读懂了他传递出来的情绪:害怕,或者说是厌恶。因为距离如此接近,我发现他涣散的眼神并不是看着我的脸,而是把目光锁定在稍靠下的位置。我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护在脖子和胸口之间,坚硬的凸起隔着衣服碰到了我的手心。

一个念头闪电一样从我脑中划过但没容我细想,一个黑影已经从我头上掠过,直接飞向了面前的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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