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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录》第二章: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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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一只小船像一片在小溪里的叶子似的。海中偶尔有鱼浮出水面好奇的看了看船,然后随着船桨摇动又受了惊吓而逃窜。

船上有四个男人,一个带着斗笠,粗短布衣,破洞的裤子,赤裸着膀子,十足的渔夫样;一个湿漉漉的长发用绳子绑着,皮肤黝黑,穿着湿透的粗布衣,坐在船尾盯着两个样貌差不多的,皮肤黝黑看起来很阳光的小男孩。

然而此时的小男孩却阳光不起来,两人挤在船中央,一人抱住渔夫的一条腿,害怕的看着坐在船尾的男人。

这样子,似乎那男人会把他从父亲手里拐走一样,渔夫扭头看向黑着脸的男人,尴尬的笑了笑,那样子像是本想说什么的,还是算了。

“呵,我倒像是坏人了?”男人自然是李闲云,他冷笑一声,生气的看着抱住何荣腿的李天珏和李海青。

这两家伙先是同时点了点头,废话,这次回去两人觉得面壁思过都是小事;随后发现不对,然后又同时摇了摇头。

感受到身后的杀气,何荣震惊的扭过头看向坐在船尾的李闲云。只见李闲云把掌往侧高举,李天珏和李海青闭紧了眼睛。

李闲云掌顺势劈下,何荣也不挡,任由掌劈在水面上。不多时李天珏和李海青发现自己没事,于是睁开眼睛看向李闲云,李闲云冷哼一声,二人又看向海面,发现鲜红染了海水。

“这家伙跟了我们一路,本来想放过它的,但它杀心渐重。”李闲云看向水面时不免皱了皱眉头。

这时何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拆穿李闲云是为了吓一下李天珏和李海青顺便告诉二人自己很厉害。李天珏和李海青果然顺势给自己的父亲投去崇拜的眼神。但李闲云立马回应他二人严肃。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发现,还想踏足大地!”

“这不是怕你去了,没闲心观察环境吗?”李海青小声嘀咕道。

“混账!”李闲云耳力可不是一般的好,想他是可以听见破风声的人,除非你不出声否则任凭你再小的声,如果他有意听的话也逃不出他的耳。

何荣啧啧两声后,也不说话,海面除了桨滑动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其他声了。

回到小岛,李闲云直接揪起二人来到一座坟前,命二人跪下。然后指着坟墓厉声道:“你们的死法只有两种,一种老死,一种像他一样!”

何荣见着摇了摇头,虽看似面无表情,但内心多少有些苦涩。坟立着简易的碑“英雄张纯风之墓”,纯风配得上英雄二字,比任何人都配得上。

李天珏和李海青只知道这是父亲很重要的一个朋友的坟,这座坟的主人是为了那个他们向往的中原大地的和平而死,但却被人所记恨。

他俩想说他们并不是去找死的,但见父亲的表情似乎闭嘴才是最好的,毕竟说了,是只允许这两种死法。二人跪着,李闲云叫何荣去提两壶酒来。

何荣将酒提来,李闲云接过酒,洒了一些在坟前,何荣照做,随后二人便席地而坐,喝起酒来。只是李闲云喝着酒,看着坟,脸上或多或少有些忧郁。

“话说,唉,转眼十多年了,还是放不下吗?”何荣见李闲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问道。

“有什么放不下,杀他的人也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

“说来也是,尘归尘,土归土,恩怨已结,他应该在泉下安息了。”

“但他还差一个公道!”

李闲云说着,猛地将酒坛往不远处的树扔去,砰的一声,酒坛四碎。李闲云起身离去,不忘提醒李天珏和李海青二人没他允许不准起身。何荣摇了摇头,将坛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饮而尽,带着些许醉意,起身摸了摸兄弟二人的头,叹了一口气便离去,留下心中无限苦涩的兄弟二人。

夜晚的海风吹得有些急,但月亮还挂在天上,屋里的人也不担心坟前的人会不会被吹生病,用李闲云的话来说,要是这么容易生病,这些年的药就全都给风吃了。何荣喝了些酒,天也晚了便准备在李闲云家留宿,何念始终有些担心,悄悄在远处看了一眼跪在纯风坟前的二人,也不见发抖便掩嘴轻笑着离去。

“就知道这个爹心狠。”李海青苦着脸道。

“你有几个爹?”李天珏白了李海青一眼道。

李海青撇了撇嘴索性不接这茬,对着坟道:“伯伯,我俩有意出门闯荡,奈何咱爹顽固不化,您若保佑我俩去中原大地,有朝一日我俩必将替你讨回公道。”

李海青说完便扣了三个响头,李天珏也跟着,在树丛里查岗的李闲云听见前半句时还打算发火,听见后半句后便觉得欣慰了。随即摇了摇头一声不响的离开。

第二天,傍晚···

在得到李闲云的允许后,二人艰难的起身,险些晕倒,还好何荣扶着,不然光凭跪这么久就已经站不住了,更何况还没进食喝水。

“知错了吗?”李闲云严肃的看着二人,问道。

“孩儿知错,还望爹原谅。”李天珏艰难的作了一个揖道,李闲云看向李海青,李海青也作了一个揖道:“孩儿知错,但我还是想去。”

李闲云听后又生气的看向李天珏,李天珏作了一个揖,坚定的道:“孩儿也是。”

“荒唐!你二人可知江湖凶险?”李闲云说完,转过身去。

“听母亲说过,听您说过。”李天珏认真的道,不过听起来始终有气无力。

“几句话就让你知道江湖?几个故事就让你二人自以为了解了江湖,谁给你二人的自信?”李闲云厉声道。

二人沉默,全场沉默,良久李闲云侧过身来,见二人在何荣的搀扶下低着头,便对着何荣挑了挑眉,随后侧过身去。

“闲云啊,你反正也会让他二人出去的,只是早晚罢了。”何荣劝说道。

“哼,那也是等他们准备好了之后,什么都没准备,光凭一颗心怎么面对往后的大风大浪,况且他们还小,去了那里什么都应付不了。”

“我倒是听说观海宗过不了多久就招收弟子,可以考虑下。”

“可他俩除了我和他俩母亲还有你还管得住外谁还管得住?”

“我们会听那个不认识的宗主的话的。”李海青和李天珏脸上带着亢奋同时道,李闲云转过身来瞪了二人一眼,二人又补充道:“除了伤天害理之事。”

“既然他二人说了,那个观海宗也多是正直人,不如就让他二人去试试?”何荣见况,连忙道。

李闲云不说话,让何荣扶着二人去床上休息,何念端着粥去给二人吃。

第二天一早,李闲云便唤李海青和李天珏二人来见自己。两人兴奋的来到李闲云跟前,因为昨晚听他俩的舅何荣说有戏,自然高兴无比了,但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都是某两人计划好的事呢?

二人见李闲云一脸严肃,何念面带微笑,何荣坐着喝茶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一副昨晚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便立刻收起了笑意。

何念走到二人面前,疼爱的摸了摸二人的脸庞随后离开了,何荣咳嗽两声也离开了,二人见状心都提到嗓子眼去了。

浪头偶尔会打到沙滩上拴住的小船上,一些没有栖息在岛上的海鸟也会在岛上略作停留然后离开,天还是那般蓝,海还是那般蓝,树也还是那么的绿,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改变。

屋子里紧张的气氛让李海青和李天珏感觉到窒息,屋外的何荣和何念倒是闲聊起了往事。

沉默许久,李海青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道:“爹,孩儿还是很想去。”

李天珏坚定的点了点头,李闲云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俩比我预想的还不让人省心。”

二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李闲云本来不打算让二人这么早便涉足江湖的,但经历这次事,李闲云知道自己能教他们的除了提供保护和督促他们学习和练功外,似乎其他什么都用不着自己了,该告诉的他都告诉了,自己毕生所学的武功也深深刻印在二人脑海并且都有一些小成了。

但他更清楚自己的保护不可能是永远的,虽然多保护几年会更好些,但去观海宗未免不是件好事。

在观海宗的地盘,可提供保护,可接触外面的世界,比从自己和妻子口中说出来的更让他俩刻骨铭心。

而且现在看这两小子,除了功力跟不上外,其实只要不是接近一甲子功力的家伙都不会是这两小子的对手的。

“要出去,你们答应我三件事。”李闲云负手严肃的道。

“是!”李海青和李天珏同时作揖道。

“第一件是不提姓,这和第二件有关。第二件,不轻易使用湛卢剑意,我仇人多,大多是为了一把名叫湛卢的剑,他们见你俩使用湛卢剑意,虽然他们不知道是湛卢的剑意,但这样霸道的剑意天下无二,再从你的姓氏来看必定会推算到你俩与我有关系。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心怀天下,力所能及的铲除恶人,不对任何为恶之人低头,终身不为恶。”李闲云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孩儿领命!”二人同时抱拳作揖应道。

李闲云也不转身,生怕转身会多出让他们晚些走的想法。

何荣见李闲云出来,便跟了上去。

“你放心他俩这么小就离开?”何荣不解的问道。

“他俩是我的儿子,我们不也在那里长大吗?”李闲云说完这句,顿了顿又说:“况且,依他俩的性格,我若再加阻拦,前天那种事谁也保证不了有没有第二次,总不能让他俩死得那么憋屈吧?”

李闲云这人也不忌讳这个死字,毕竟要发生的怎么挡也挡不住。说不定某人因为脚滑撞到近在咫尺的地方,刚好磕着太阳穴,任凭你天下第一,也是一个死字。

李闲云还知道一个道理,人们总说这有风险,那有风险,总害怕去做,然后碌碌无为,平淡一生,其实人活着,本身就存在风险,何不去博一把?

所以当他想清楚后便让自己的儿子去接触这个世界,去尝试,哪怕风险重重困难重重。

李海青二人乘上了何荣的船,这次正式的离开,激动似乎只有那么一点,期待只有那么一点,看着河岸上站着的父母,更多的却是不舍。两人虽是小孩,而且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父母,但离开时却没有哭。李海青知道,从小到大父亲偶尔会在海岸眺望他们现在行驶的方向,每次回头的眼神都是他平时没看见过的;他们二人会听母亲说着大地的事,母亲总无意间露出他们俩所不能理解的情绪。也许再大点,再多点人情世故他们就会明白了,这两个情绪一个叫落寞,一个叫无奈。

何荣一路上不断叮嘱二人,大到道义,小到早睡早起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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