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诸事不宜。忌安葬、入殓、移柩。

有阳光。不毒，却很温暖。

可是顾忌却感觉不到这温暖的阳光。

因为郁金已经用剑抵着他的咽喉。

顾忌道：“有弄堂难道就要这样毁在我手里？”

郁金道：“我看如此。”

顾忌道：“我不明白，我究竟会怎么输给你。”

郁金道：“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顾忌道：“哦？”

郁金道：“是因为你有太多顾忌。”

顾忌道：“我的确与很多顾忌。我的妻子我的老母。”

郁金道：“不，我不是指这个。”

顾忌道：“那是指什么？”

郁金道：“你顾忌的是别人怎么看你。”

顾忌道：“哦？”

郁金道：“你的仙都内功，唐门暗器都有不凡的造诣，可是你硬要自创一门刀法，好让别人对你刮目相看。”

顾忌道：“是我的旋风刀不够快？”

郁金道：“不是。”

顾忌道：“那是什么？”

郁金道：“是你顾忌太多。”

顾忌道：“……”

郁金道：“你总是想让自己凭借刀法扬名天下，所以战场上总是克制内力和暗器的功夫。”

顾忌道：“不错。我是有所顾忌。”

郁金道：“这就是你败给我的原因。”

顾忌道：“我能再跟你比一场？”

郁金道：“很好。”

顾忌道：“让我没有顾忌地打一回。”

郁金道：“很好。”

郁金话音刚落，已经有几十枚千形百状的暗器向他飞来。他一一削落。剑虽不锋利，可是剑招却很凌厉。

顾忌的刀法更加凌厉！甚至是霸道！

可是他仍然败了。

郁金一剑刺在他肩井穴，顾忌右手卸力，钢刀掉落地上。

郁金道：“你又输了。”

顾忌道：“我又输了。”

郁金道：“顾忌原不是很容易放下的。”

顾忌道：“确实。”

郁金道：“你已经习惯了有所顾忌的生活，所以举手投足间均有所顾忌。”

顾忌道：“不错。”

说完他往前一冲，郁金始料不及，长剑就已经贯穿顾忌的喉咙。他斜斜倒了下去。

郁金看着他倒下去的身体，缓缓说道：“就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你也放不下你的顾忌，宁可死了也要留名。你的顾忌实在太多了。”

郁金当然知道，没有谁能够没有顾忌。李昱绮再痛快也难以割舍一个情字。而郁金自己，也始终对南宫自斟的死耿耿于怀，他当初为什么不跟他一块去？为什么不阻止他去黑云帮？他都有所顾忌。

他至今仍然有所顾忌。

就是因为有所顾忌，所以才会挑有弄堂作为他第一个下手的分堂。

他缓缓走出密室，冰冷的大地上躺着无数具尸体，或有辜或无辜。

人在死的一刹那都会有所顾忌，死后呢？

他不想继续想下去。他不想再有顾忌。

他已迈出有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