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想到这儿，从大衣内侧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iphone6，根据朋友以前发来的定位，罗生的租住房就在这个小区马路对面。

“哼。”张扬左盼右顾了一会儿后，穿越了狭窄的马路，匆匆地朝朋友定位的那幢楼走去。

高楼林立的小区里，张扬看着矗立着的学区房，却在迈出脚步的前一刻停住了。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犹豫，他并不知道他的选择是不是对的，因为如果去质问他，等于承认了自己是来寻求庇护的。

说白了，还是认怂了。

人一旦认怂，就没有谈判的资格了。

当初朋友给他地址的时候，他本来是打算有空的时候好好登门拜访这个家伙的，而不是抱头鼠窜的逃来。

可他没有选择，他不敢在街上乱晃，更不能回家。

他开始数这栋楼到底有多少层。

1，2，3……当他数到第17层时结束了，这幢楼总共有17层。

这真是一个危险的数字啊，多一层就是第十八层了，十八层，会是地狱吗？

他还是走进去了，像是步入一个迷阵之中，让自己的身体完全被黑暗湮没。

毕竟已经怂过那么多次了，还差这一次吗？

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苦笑。

……

“你到底是什么人？”张扬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呼吸声也因此变得短暂急促起来。

“现在你相信了吧。”面前的男孩微笑的面孔下面就像是藏了一把刀。

“所以你是来‘打黑‘的。”张扬调整了呼吸，冷冷地望着罗生。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这在我的业务之外。”罗生连忙争辩道。

“不过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掌握在高位者的手中，而我，是一个高位者就行了。”罗生又添了一句，笑容满面。

……

电梯的灯是昏黄的，很柔和，却让张扬很不舒服。

因为他看见昏黄灯光下的数字，多了一个-1层。这终究还是18层地狱吗？

罗生住在第九层，从窗户正好可以看见衍生的马路那一串昏黄的路灯，像是明黄色的玛瑙，被公路串成了手链。

张扬站在罗生家的门口时才发现他连门都没有关，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张扬头上有些黑线，他为自己前一刻的胆寒感到了羞愧。

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了这儿的气氛也并不是他想得那么轻松。

“是张扬来了吧？莅临寒舍，不胜荣幸。”张扬听到厨房里传来了罗生的嗓音，伴随着水龙头冲过碗筷的声音，有些嘈杂的感觉。

张扬袖里的蝴蝶刀瞬间传到了手上，他冷冷地望着将后背留给他的人，却只是防备状态。

他不知道罗生是怎么知道他来了的，更不知道罗生现在是什么情况。

“放心，我只是洗个碗而已。”罗生终于不再背对着张扬了，他关掉水龙头脱下自己的胶质手套，望着张扬手里的蝴蝶刀，说道，“两次了，你又拿刀对着我，我都把后背交给你了，你有这么害怕我的吗？”

“习惯而已，倒是你这种人竟然会自己做饭自己洗碗。”张扬关闭了蝴蝶刀，双手插在裤兜里，对罗生的嘲讽冷冷地予以回击。

“外面的东西可能不干净，而且就算是特工，男人也肯定是要学会做饭的，要不然以后怎么讨老婆，干传宗接代的大事呢。”罗生揶揄道。

“哼。”张扬对罗生的戏谑嗤之以鼻，没有接话，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

张扬的意识在这一瞬间有些飘了。

“罗生！你怎么上来的？这可是四楼啊！”张扬的瞳孔迅速收缩，手上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蝴蝶刀。

“嘘，小声点。”罗生的声音似是严肃，却透着一丝戏谑。

“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家？”张扬手上握着蝴蝶刀，显然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这并不重要，”罗生顿了顿，“我需要你的帮助，这可能是和你的父亲性命有关的事。”

前些时间还是自己被要求帮助，一瞬间，被帮助者和帮助者的身份就发生了转化。

但自己本就没必要掺和这种事不是吗？

……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遇到什么事了？”罗生看着张扬那孤傲的神色，带他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张扬没有坐在沙发上，他保持着戒备的状态看着罗生。

“我说我闻到了你的味道，你信吗？”罗生背微微向前弓起，双手搭在腿上，就像任何一个在回答朋友问题的普通人。

张扬孤傲的神色没有改变，但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看你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信。”罗生摇摇头，接着说道，“所以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我是转学生，从客观角度来说，只有班主任有我的地址，但他这么晚了不可能去拜访自己的学生；你和黄岩有可能会调查我的地址，但正如我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有最近与我有利益关系的你才可能在这种时候找我。”

看着张扬渐渐炽热的眼神，罗生接着分析道：

“至于我怎么知道有人来了，一般人都有这种警觉性，也就是第六感——心识，当然如果你不信，还可以当我听见了电梯的声音，反正我没关门，肯定能听到。而这个点，只有我这个高中生没睡了，所以肯定是来找我的人，从大概率角度来说，也就只有你了。”

“可以，这很有逻辑。”张扬点头道。

人啊，总是宁愿相信自己过往经验形成的套路，也不愿相信当事人真挚的话语。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个点不回家来惊扰我的目的是什么了吧？”罗生叹了一口气，道。

张扬的脸色变得有些烦躁，说道，“我刚才被袭击了，这到底和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这和我让你调查的东西没有关系，你调查的资料你自己也看过，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你的父亲。”罗生耸了耸肩，进而说道，“当然，我也会一起去，哪怕你不去。”

“我还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吗？”张扬有些失态地说道。

“这你要问那些跟着你的人了。”罗生转过头，看着窗外寂静的天空，没有一丝月光散射的黑暗世界里，潜伏者的气息越加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