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三两步迈上点兵台，运足内力，向大营内高声招呼道：“全军，退出校阅！”

待三军跑步重新回到校场点兵台下，文靖便开始训话。

“诸位可曾知道今日战果如何？”

底下嘈杂一片，议论纷纷。

“我来给个答案，诸位今天在常州战场同鲜夷战了半日，”文靖指着演练阵型的阵列长声道：“正面战场上，三军进退之间不堪一击。尾翼迟钝，本部盲出，中军已折。两翼协同不力，左翼脱离，右翼退缩，阵地失守。整个前线部队，全军溃散，伤亡惨重，几不成军。”

说罢，又将手指向南门放哨阵列，扬声道：“大营南门，哨兵不遵各自职责，一昧望定营门方向，敌军精锐翻过大营外侧围障，窜进营中，四下放火，发起突袭，城外大营失守，大营内六千余人全军覆没。”

再将手往北门传令阵列方向一指，重声道：“常州北门，传兵令大声疾呼口令，声传数丈，为敌斥候抵近所察。是夜，鲜夷以口令赚开城门，随即大军杀进常州城内，百姓生灵涂炭，常州失守！”

……

文靖一路讲评过去，三军屏息待命，不敢作言，几万人里听不见半只乌鸦叫声。

“兄弟们，将士们，今天我要给你们上这校场内的最后一课！那就是你在战场上的一个失误，可能要葬送的，便是数百人、上千人，甚至是一城人的性命！”文靖话语越趋严厉，他环视众军，道：“便是此等章法，倘今日非是演练，常州路便要不保！”

众军森然沉寂，过得半晌，有人纷纷低语道：“可终究还是演练……”

“战时当又有不同……”

文靖双目一瞪，声音又渐渐稀疏下去。

文靖涨红了脖子，复道：“你等可知今日这番演练是从何来？”

众军默不得答。

文靖乃道：“些许大事诸位怕是知晓不得，我便先捡些知道的说起吧！北岚军断绝消息已有三月，皆都明白的吧！前几日陛下龙颜震怒，命兵部尚书崔哲三日内恢复京师同常州的联系。陛下当着满朝文武，要崔尚书拿不得消息便革职查办！今日便是第三日，想必崔尚书已在朝堂上革去了司掌兵部的大权！”

众军听得哗然。文靖不理会三军震惊，只续道：“既然京师常州消息断绝三月有余，乃不得复。为大计虑，我大宁必将派兵增援常州以保北疆安宁。当下京师可调动之师，不过如今点兵台下三万余人而已！你且说，今日究竟只是区区演练，还是为明日计的堂堂预演？”

众军沉默不语，许飞拱手道：“将军，此时当真？”

楚文靖冷哼一声，道：“怕是圣旨都在路上了。”

陈良拱手道：“那依将军计，此时如何是好？”

文靖乃道：“今日诸军差错，我便都讲得一清二楚，这些教头好好教导众军便可。至于阵型演练，已无时日。但倘做得一点，便出不得大事！”

文靖长吸一口气，道：“从今以往，所有人严守军令！未得军令，便算是全军覆没，任何人不得退后一步；未得军令，便是鲜夷在前引颈受戮，任何人不得踏前一步！”

“从今以往，三军之中，唯听我一人号令！”

“诸军但信我宣武将军楚文靖，但信父帅破天将军之名，但信安宁楚家声名，便紧守此一则，我楚文靖以项上人头为誓，必保常州一路安宁！”

文靖说罢，拔出佩剑，长声道：“若有违誓，便同此剑！”

说罢气贯双手，手指快速上下翻动两番，使的正是沧海散手“折”字诀“铁反无力”的功夫。如此力之所至，俱都汇在两手之间，以后世所称“应力”作用，折罢剑身，佩剑受之不住，“啪”地一声断作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