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眉目低沉,让整个燕王府在炙热的七月天笼罩在一层迷之阴冷中,因此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统绍已默默的传信给所有影卫,只要有安南郡主的消息立刻报来。
而此时的江幼晴正神色复杂的看着古玩店墙上的暗号。
她看懂了暗号中的内容:晴儿,我在等你。笔法遒劲却潦草,带着显而易见的迫切。
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察觉到一阵打量的目光,抬眼看去古玩店中一个年轻的店员正探究的看着自己。或许觉得自己对着一面墙默默发呆让他觉的很傻吧。
吸了吸鼻子,她决然地转身。
无缘的人,终将是擦肩的过客;错过的事,终将是过往的云烟。
她希望失去了江幼晴的谷初寒,以后能活的更加轻松。
不过事情总是和想象的背道而驰。
当她转身时无意中有了新的发现,在谷初寒的暗号下面还有一行极小的不同的内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小侯爷有难,速来济世药房。
小侯爷有难!谷初寒有什么难?他有难,肯定就不是小事。
少年眷恋的目光直直钻进脑中,她竟有些担心。
呼~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完全可以不管,终究忍不下心。他是来到这里之后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也应该算是原主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她不能丢下他就这么走了,最起码得看到他没事。
济世药房,就在对面。
她转身往对面药房走去,动作竟有些急切,没看到古董店店员面上惊异的神色,更没看到路上正在疾驰而来的快马。
江幼晴觉得自己飞起,又重重地摔落。痛!晕!她觉得五脏六腑要被摔碎了。
口中咳出血滴,伸手抹去,挣扎着起来,还好,四肢只是擦伤,头晕可以克制。
她看都没看一眼撞她的人,更顾不上街上怜悯的目光,起身踉跄着往药房走。
凌亦琛本来对撞到的人毫不在意,就是死了对他而言顶多就是一个贱民而已。可他看到那姑娘的容貌瞬间被惊艳到了。
夏日炽热的晨光照里,女孩子身材娇小饱满,皮肤吹弹可破,五官漂亮精致,一双美目犹如明月,一身狼狈挡不住她若三春之桃的俏丽,若九秋之菊的清素。一双月眸中满含的焦急和关切,让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直接钻进他的心底。
他痴迷地看着美人走进药店。
药店掌柜胡忠看到她摔在地上时,本想出去扶上一把,待看到撞人的是凌亦琛,转身走进了柜台,忙碌地收拾东西。
胡掌柜见江幼晴走进了药店,面露诧异,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样?”
江幼晴摇摇头,径直走到柜台,“掌柜,麻烦拿纸笔。”
掌柜赶忙拿给她,看着江幼晴写完一串药名,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随后又拿出一颗药丸给她,并对她小声说:“姑娘小心,撞姑娘是威武将军凌亦琛。”拿过纸又看了一遍,才大声说:“姑娘稍等,我去库房看下还有没有姑娘要的药。”说完去了内室。
她闻了闻,专治跌打损伤,放在嘴里嚼了。
威武将军凌亦琛,是大将军长兴候凌尘的儿子,长兴候是当朝太妃的亲大哥,如今执掌大殷的兵权。凌亦琛是太妃的亲外甥,也是燕王的表弟。
太妃娘家有兄三人,大将军凌尘,又被封为长兴候。骠骑将军凌冽,又被封为长信候。车骑将军凌翼,又被封为长胜候。
大将军长兴候凌尘有两个孩子,女儿凌菱嫁于户部尚书黄珉。
凌亦琛进来时,她正坐在椅子上左捂嘴轻咳,右手按压着五脏,肺部疼痛厉害,咳嗽,咳血,应该是肺部受损,还能起身走动,不轻也不是特别严重,休养一阵就好。
他挑着一双桃花眼看着江幼晴,此时美人苍白着脸弱不禁风的样子更是惹人爱怜,刚进门时她看向自己的滟涟瞳眸,让他心都酥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冲随从喊道“来人,将姑娘接回府中疗养。”
江幼晴咳嗽连连,捂着嘴冲他道:“不用麻烦将军,民女这病跟将军无关,民女这是肺痨,将军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安全。”说完又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阵,掌中一摊猩红。
一听肺痨,凌亦琛急急退后几步。
内室的胡掌柜听到他们对话,手里拿着一块白纱出来,用白纱仔细地掩住她的口鼻,而后欲言又止。
江幼晴看着胡掌柜,神色黯然地问:“依掌柜看,我还有多少时间?还请掌柜如实告知。”
掌柜担心地说:“姑娘这肺痨恐是又严重了,再拖下去恐怕撑不过半月。”
江幼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又是一阵狂咳。
凌亦琛一听,暗道晦气,竟然是个痨病鬼,转身出了药店。
胡掌柜看着他策马走远,挂上歇业的牌子关上店门,然后转身冲她长揖,“竟不知是郡主,您快请随我来。”
她在纸上写的药名其实是暗语,小时候谷初寒没事就教原主打发她无聊的时间,果然没有白学的东西,竟在这里用到。
进入内室,谷初寒的暗卫齐光和秋冬神色焦急地向她行李,“郡主,您可算来了,我们等您很久了。小侯爷他……”
他们两个她认识,咳嗽了两声,忍着痛冲他们摆摆手,找了把椅子坐下,直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掌柜又递给她一粒药丸,她闻了闻,治疗肺部破裂性损伤,还可暂时缓解疼痛,她感激地看了胡掌柜一眼。
“郡主,小侯爷……是在燕王府附近被抓的,抓他的是京师守卫。”齐光作为谷小侯爷的近身暗卫,他知道郡主对小侯爷来说有多重要。
“京师守卫?他们现在接管了巡防营的事情吗?”裕王江湛自原主会坐着开始就抱着她去参加王府和军营里的各种会议,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也是熟悉的很。
“没有,他们是在监视燕王府,小侯爷……是想再入燕王府救郡主的时被发现的。”
江幼晴心跳了两下。
“郡主,您离开之后,小侯爷都急疯了,他和夫人吵了一架就跑出来找您了,您不知道小侯爷为了找您……吃了多少苦。”秋冬和谷初寒一样大,自两岁进了镇安侯府就作为谷初寒的暗卫在培养,可以说每日与他形影不离。
江幼晴眼眶微涩,这傻孩子……
“你们现在有什么办法吗?”
秋冬神色黯然地摇头,“按道理京师守卫应该把小侯爷交给巡防营,可他们却迟迟没有动静,我们担心……。不过我们已经跟上将军碰了头,上将军说只要小侯爷被送去巡防营,他就能有办法救他出来。我们….没有告诉上将军郡主的事情。”
江幼晴点头,“做的好。”
上将军安千诩,安觅柔的二哥,江幼晴的亲二舅,任命巡防营上将军,是安家现在唯一还有官职的人。
当初原主决定复仇,也并没有去找外祖家。裕王府出事,外祖家只是被削了军权,全家上下能安然无恙她已经谢天谢地了,为了不让他们受牵连,她和外祖家断了一切联系。
“郡主,还有消息说,小侯爷有可能直接被押送到兵部。”秋冬说得很谨慎。
江幼晴一惊,“兵部?”
如果压至巡防营,事情会好办的多,可如果是兵部,这顶帽子可就大了。
“消息可靠吗?”她知道谷家久不进朝堂,在朝庭中已无人脉。
“上将军留的消息。”
那就错不了了,二舅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官职后又晋升为上将军,除了太后娘娘力保,自己的能力也显而易见。
兵部。
“胡掌柜,刚才的威武将军,是太妃凌家吗?”
“正是。前段时日西南战场失利,他刚被调任京师防卫的大将军。”提到这个胡掌柜很是担心,刚刚若不是郡主机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郡主,凌将军这个人……好色成性,手段毒辣,您万不可跟他有任何交集。”
“好,掌柜放心。”这一点她已经领教了。江幼晴怅然,她也没有人脉,若是不能利用凌亦琛,难道只能全靠安千诩吗?
这条线串起来太危险了,谷初寒危险,齐光他们危险,就连安家也危险。
她心里很堵,自己明明都已经自由了,又怎会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谷初寒有事,自己能心安理得吗?
就知道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她压住咳嗽站起身对他们说,“我去想想办法,你们等上将军的消息。”
齐光急道:“郡主,您去哪里想办法?小侯爷如今这样,您可不能再有事。”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说着迳自起身要往外走。
“郡主!”齐光和秋冬拦在她面前。
“郡主,你的伤……”胡掌柜也满脸担心。
“没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出初寒,镇安侯府以后全靠他呢。”
“郡主可是有什么办法?”
江幼晴心中苦笑,她能有什么办法,可现在没办法也得想办法,京师守卫的监牢,死个不受待见的小侯爷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接过胡掌柜拿过来的一盒药丸,咬牙说道:“我去找燕王。”遂从后门出了药店。
来到无人处,咳嗽再也压不住,她剧烈的咳起来,嗓中一阵腥甜,吐出一大口血。她捂着肺部靠墙蹲下,额头已开始冒冷汗。
唉,真想哭,自从来到这,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受伤,心里和身上都酸痛的厉害。
裕王府的事对自己影响并不大,毕竟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可谷初寒不同,说白了他被抓完全事因为自己,她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心没肺的过自己的。
她要去找燕王,她也只能去找燕王。
抬起头,她憋回想要流出的泪水,染着血痕的唇轻轻弯起,轻笑了一声,有困难就解决困难,怕什么,大不了再死一次。自己必须得快,京师守卫竟然连燕王都敢监视,谷初寒在那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又吃了一颗药丸,她扶墙起来,转身愣住,燕王正站在她前面看着她,双眸漆黑如墨,冷峻而孤傲。
“跟我来,安南。”楚萧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气冷然转身。
江幼晴心脏骤然抽紧,骤停了一下,接着又狂跳起来。
安南。他知道!
两腿几乎站立不稳,脑袋一阵晕眩,天旋地转之后,她对上楚萧带着愠恼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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