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感动。她放下东西，走过去关了门，轻声说：“吴叔，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来过这里，不然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么严重？丫头，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

吴叔对她的称呼由“姑娘”变成了“丫头”，听起来很亲切，苏染不觉微微笑了起来。

“不是我惹麻烦，是麻烦找上我啦。”她坐下来，给吴叔点上煤油灯，“我跟您讲讲最近发生的事，要讲很久，但是天快亮了，您找点东西把窗户遮一下，我现在很怕光。”

吴叔一听，连忙抱起被子——说是被子，其实就是一床破棉絮——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堵上。

苏染在一旁看得有些心酸。她起身给吴叔倒了碗水，然后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除了夜临风临走前的那个举动以外，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吴叔。

吴叔听完，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丫头，你真的要去找那个人么？世上重名的人很多，而且魔法森林那边对你是有敌意的，你在这个时候闯进去，如果被发现了，他们会怎么想？”

“知道那个刺杀事件的，会以为我去复仇;不知道的，会以为我不想对族人下手而去拿他们魔法师当试验品，毕竟没人知道我吸了魔法师的血会怎样，会不会获得什么特殊的能力，比如对魔法的掌控力。”

“这样想的话，真是太可怕了。他们会担心你想成为唯一一个能掌控魔法的血族，加上你的天赋，从此无人能敌……”

“这样的话，会有更多的人更疯狂的想除掉你。”吴叔长叹一口气，“孩子，听我一句话，不要去魔法森林，至少现在不能去。如果真的非去不可，我建议等到你变得更加强大的时候再去。”

“吴叔，他对我真的很重要，如果不能亲眼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我会疯掉的。”

“唉。如果非去不可，带上你哥哥一起吧。听你的叙述，我觉得你哥哥还是很爱护你的，他一定愿意陪你去。而且他是尽夜国里除了国王之外最强大的血族，应该能保护你。”

“…………”

说到“哥哥”，苏染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但是吴叔不知道那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哥哥最近有重要的事脱不开身，毕竟他也是未来的君主，现在父王已经将很多事情交给他打理了。”

“那你等你哥忙完了再一起去吧。反正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你也说了你现在只有一个短暂隐身的天赋，而且你刚转生成血族，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怎么跟一群魔法师打？”

“吴叔你放心，离魔法森林远着呢。在路上我可以惩治一些为非作歹的血族败类，我听说有些贵族仗着权势，欺压人类百姓，奸淫人类妇女，有的甚至将她们折磨致死。虽然在血族的法律里这不算死罪，但是我是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何况能当上贵族的，天赋也不差，我能从他们身上获得很好的天赋呢。”

“…………”

为人类除恶行善吗？吴叔看着面前已经转变为血族的少女，忽然站起来，深深地弯腰，给苏染行了个大礼：“我代表所有的人类百姓，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

卧槽！苏染猛地跳起来。

被自己的救命恩人跪拜，这是要折寿啊！苏染急忙将他扶起，撇嘴道：“吴叔，您再这样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吴叔嘿嘿笑着，眼睛有些湿润：“您不知道，他们，从来不拿我们当人……虽说土地是租给我们，却要拿走我们九成的收获。”

“九成？”苏染揪紧了眉。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跟着吴叔的渔船回来时，明明看见他出海一趟能打很多鱼，却穷困潦倒至此了。

那些将土地出租给人类的血族，竟然要收九成的租金？

人类在他们的眼里，是什么？劳动工具吗？

“是啊，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只能接受，因为这个国家所有的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如果我们不接受，连饭都没得吃。”

“那魔法森林呢？光明大陆呢？他们自身都是人类，总不会也这么苛待自己的同胞吧？”

“都差不多，没有天赋的人类在他们那里都是充当仆从的角色，干很多的活，只给饭吃，不像我们这里有些劳动力还有点薪水呢，虽然也仅够糊口。”

“这跟对待牲畜有什么区别！”

“是啊。但在更早以前，我们还只是血族的食物。他们经常一个村一个村的屠杀，若不是他们说人血比牲畜的血要美味，只怕人类都被杀绝了。”

“他们自己也曾经是人类啊！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曾经的同胞！”

“也不是所有的血族都这样。”吴叔的目光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我四岁的时候，我们的村庄就遭遇了屠杀，是一个路过的贵族小姐救了我们。”

“‘我们’是指多少个人？”

“四五个吧。”吴叔的眼神有些黯淡，“其他人……”

“…………”苏染眯起了眼睛。

她没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从淡紫渐渐变成了紫红。

“丫头，”吴叔察觉她的失控，摸了摸她的头，“别生气，那些都过去了。现在除了犯死罪的人类会被圈养起来给贵族提供血液以外，其他人类已经不再是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