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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天当道》第三章 皎皎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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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适匆忙回到家里,目之所及都是自己曾经看过的书典,那些曾细细体悟的美好时候,或光影斑驳的黄昏,或静谧宁和的夜晚,这样的往日时光怎能轻易割舍下。

适自小与书为伴,又时常以书比人,观其个性,对书那是有着极强烈的感情。如今一想到这就要抛下这许多旧日朋友独自讨生活,心里更如同有许多蚂蚁在团团乱绕。奈何如今那万恶的蛮子杀来了,不走就白白送了性命,心里纵有千般不舍,而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众位书兄,而今周适大难临头,不能顾全诸位,只此盼着诸位日后能遇上个好书家,周适这便带上几本,走了!”

于是上到书架前,凭着印象拿了几本书中华玉,复又想到那本【当道】,一并带上,撕下半截床帘胡乱叠了个包袱背上。转身抱手深深作一揖,便要出门。

未至门前,便听得门外马蹄声大作,周适暗道一声糟糕,“莫不是蛮子已经杀过来了,怎地这么快。”忙前去插上门侧了身子朝外看去,只见道上一队兵马自东面快速行了过来。

马队前一人身披银袍,脚踏金蹬,骑一匹高头枣红马,左手握马缰,右手执长剑,好不威风潇洒。白袍将军带着一队军士疾驰而过,片刻便没了动静,周适出了门,只见官道除了一溜烟尘外别无其他。

此时已是辰时三刻,太阳初升,周适看得分明,适才那白袍将军从装束到形容看来,正是标准的周朝将领模样,虽不清楚军衔,但这定是汉人。

“奇怪,从东面过来的兵马,看模样也不像是蛮族人,难道是闻讯赶来的梁王兵马?”

周适终年读书,两耳不闻门外事,只道是肃州境内的兵马便是梁王的兵,“我且留下看看,若是梁王爷的兵打退了蛮子,我这就不走了,若是这队兵马打不过蛮子我再走就是了。若是能不用走,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正自想着,忽又听得一阵马蹄声“哒哒哒~”自肃州城朝西过来了,听蹄声嘈杂零乱,全不似适才那般规整有度,忙趴到门缝后欲要看个究竟。

只见适才那气度不凡的大将军此时仍在军士前头纵马狂奔,只是此时形容狼狈,斜趴在马上,右边胸肺被人射了一箭,那箭杆子自前胸没入,打后背穿出,嘴角流着血沫子,却咬着牙强忍着痛楚,身子往前靠以保持重心不致在狂奔中跌落马下。

那银袍将军身后众将士也是满脸惊惧,用力挥着马鞭,惹得军马嘶鸣不已,恨不能一跃数丈,似乎后面有着虎狼追赶一般。

还不待周适认清形势,就见先前兵士不到一里的后方,一队兵马正急急地追赶过来。周适见他们手执弯刀,背负强弓,不是那凶恶的蛮子还能是何人,顿时吓了一跳,撒腿就疾跑进屋拉上了门。

周适后背紧贴房门,两股战战,想到草原蛮子的凶残行径,早已吓出了一身汗,侵湿了衣裳。

只听一阵马蹄声轰隆一阵过了家门再不见有什么动静,才想通莫不是蛮子追先前那银袍将军去了?

“嗯,定是这样。先前还念着这白袍神将能攻下城池,撵走蛮子,这才片刻就被蛮子追杀的溃不成军,那我周适岂不是就此背井离乡,流浪天涯了?趁着蛮子还没回过头来我且先去房后野地里躲上一躲。”

于是套上先前的包袱就奔出了门,绕过房屋斜斜杵进了一片混着冬苜蓿和皇竹草的野地里,想着此时动身往东恐会遭遇了先前的蛮子,不若等蛮子回到肃州城里再起身逃命。

肃州地势高绝,时令虽已是早春,但太阳底下刮过来的冷风仍让只穿了仅剩的一件大褂子的周适不住的哆嗦,周适这便倒卧在地,缩了一团,借着杂草遮拦稍觉暖和了一些。

左右无事,便拿出了那本先前不曾找到感觉的【当道】,随意翻看着......

且说周适自幼看书便有个痴劲儿,适才虽远远撇见蛮子和白袍将军厮杀起来,却奈何痴劲儿上来只是知道打了起来,却完全忘了此番因果干系。加上这本奇书里包罗万象,纷繁博杂却又精妙绝伦,更是一时之间移不开眼睛,腾不了心神,只是细心地体会感悟。

待得周适缓过神来已是日薄西山的时候,高大的肃州城挡住了夕阳的余晖,暮色渐渐自东方席卷而来,紧随其后的,是那交互着的一银一红两轮明月。

这月亮似乎是黑暗的操纵者一般,只是稍稍抬了抬身子,天便完全暗了下来,周适只觉时光飞逝,才看见夕阳如火,只是眨了眨眼睛便已是黑夜,哪里想到自己是被适才的斜阳辉月迷住了心神。

究其原委,只道是这傻小子自幼只钟情书籍,几时注意过这般日月天象。

伴着夜色而来的自然不止那两轮月亮,还有肃州独有的冷冽。今晚,更是有着锯牙钩爪,猛兽豺狼在这皎皎月色下,在这凛冽寒风中烧杀抢掠,暴戾恣睢。

......

周适原打算起身摸到孙家婶子家看叔叔婶子走了没有,却不想刚坐起来便听到了一片嘈杂声响,似是砸破了什么物事,似是妇人们的尖声叫喊,又似是财狼们畅快至极的放肆笑声......

周适细细听了片刻,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神情变得越来越愤怒。他听清楚了,这是那些蛮族野兽在掳掠钱财,屠杀村民,奸淫妇女的得意嘶吼。

“啊~~~”一声凄厉的嘶嚎响彻四野,惊飞了躲在草地里的一群沙半斤(短翼飞鸟),周适瞬间愣在了原地,“这是孙家叔叔的叫喊声,糟了,定是出了事了。”

周适此时与村里相去不过数里,这声吼叫就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击打在了周适的心头上,想起孙叔叔平日里待自己更要甚过生父,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周适再也顾不上什么蛮族凶恶,拔腿向孙家跑去。

才跑过一里地,适忽见南方村子的方向冒出点点火光,火借风势,越燃越旺,才几步路的功夫就形成了一道遮天火幕,适才的嘈杂声似乎小了些,又见迅速朝自己这边扑将过来,逼得自己不得不朝后退去,竟又回到了原处。

周适眼见周家叔婶身陷水火却又前进不得,自是又急又气,恨不能长个翅膀飞过去,却只得在原地转来转去,或蹲或立,真是说不清的汲汲惶惶,道不尽的深沉悲恸。

周适在剧烈的不安中辗转徘徊,忽见火势缓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初春的草地里还有未融的积雪,阻住了火势。

奈何这场火太过凶猛,竟不能立时熄灭,只得等火苗慢慢低下头去,如此又是一时三刻过去,适早已心急神迫,五内俱焚。

周适见明火已经熄地差不多,一把捞起了适才撂下的包袱,托起长褂子就朝村子狂奔过去......

顾不得才烧过的草木灰的高温将衣裳灼烧了多少孔洞,只是闷着头一口气跑到了原先孙家叔婶的家里。

月色洒遍四野,但见除却门墙,别处皆是一片焦黑,空气里夹杂着浓郁的烧毛发的焦糊味道,和动物腹腔内的腥臭。

房梁胡乱塌着,借着月光周适只找到了婶子今早起穿过的一只鞋,被火烧得也只剩下前半个。

周适早被眼前的景象吓愣了,呆坐地上,半晌了才起身去清拾废墟,想找到叔婶二人的尸身埋了,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躺在这片废墟里。只是周适体单力薄,休要说因倒了架构坍塌的屋墙,就是那烧了多半的梁椽,周适也是无能为力。

看到拼力许久也只是刨出些砖瓦土块,自己却已磨破了手,适才烧破的褂子上又扯开了两个大口子,真是恨自己没能多生出些力气来,却只能筋疲力竭地后仰着坐在地上。

周适抬头,又看到天上那轮红月似乎比刚才又红了一些,如同被这村中的鲜血染了一遍似的,愈发难受地不可遏制。

周适自早起胡乱吃了些,到现在滴水未进,加上惊吓和适才狂奔又耗了些力气,现在坐在地上已经乏累到了极点。

眼看这叔婶的尸身是取不出来了,思及先前蛮子的残暴行径,周适心里此时真是又怕又恨。

朝着自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坍塌潦倒,和此处别无二致。又想起自家那满屋子的书定也是难逃厄难,悲伤郁结之下竟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

周适耷拉着胳膊走在城东村的官道上,萎靡蹒跚,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般,伴着寒风缓步朝前走去,天上的那轮红月却越来越亮......

明日,这肃州之乱就要传遍天下了。

......

元和五年二月二日,蛮族之王吐尔浑趁夜率军攻下肃州城(据说是城中头号军火贩子孙尽忠买通了城卫军,蛮子不费一矢一卒便得以入城。)而后,大河以北的仓吉草原与神州间的长城被捣毁,蛮子得以长驱直入,不时抢掠神州。

元和五年二月三日,蛮子开始了历时三日的血腥屠杀,对原肃州城及周边村落烧杀抢掠。伴随着城中及周边除孙氏一家另少数妇孺外,整整二十八万汉族人饮恨在蛮子的屠刀下,震惊天下的“二月屠杀”就此落幕。

元和五年二月二日夜,周适穿着破烂衣裳离开了城东村,开始了他的半世飘零......

(各位看官,至此替天当道的引言部分就此结束。这个引子呢,只是大世界下的一个前兆或者说掠影,接下来相思会写三个部分,分别是主角的三个人生阶段,嗯,分了三卷。

至于主角,,,当然不是周适啦~主角是一个叫做李毅的重生小伙,正如简介所述,正是那为了幼时梦想,虽死不悔的有趣少年郎。

嗯,这部玄幻小说,可能会和大家往日看过的不很接近。但相思觉得主角这个人挺有意思的,看到他的经历,他的精彩,相思相信大家也会有所悟,有所得。话不多扯,大家且看下一卷:治天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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