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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华》第二百章 抓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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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般细腻的触感,只是温凉之意,却是凉意,更加浓重了几分。

容晔那只纤白如玉的大手,拽住了华玲珑的手腕,手指纤细修长,用力到指尖都同样泛白。

妖美的面容之上,似乎多了一抹掩不住的惊慌之意,还有那发狠中又透着孩童般幼稚的意味:“华玲珑,我念了你八年,谁说到此为止的,我不准!”

华玲珑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下来,只是那泪意才刚刚泛上来,便又被她给强压了下去。

下一瞬,华玲珑便用力地挣扎起来,却是没有回过头去看容晔,只是手腕上不住地用着力。

“容晔,就算你不准,我们也完了!”华玲珑没有回头,一时间挣脱不得,只是犹如小兽般低吼了一句,手上挣扎的力道更是剧烈了一分。

他不准,那也没用。

她现在就想离开这个地方,就想不要看到容晔,不要听到容晔的声音,不要闻到容晔的任何气息。

现在的容晔对她来说,是一种让人心间发颤的存在。

再这么待下去,她觉得她会撑不住,她会觉得窒息。

到底是怕伤了她,那染上一抹灰白的墨眸,看着那手腕间已经挣扎出来的红痕,纤白如玉的指尖,跟着就松了开来。

感觉到手腕间的桎梏已松,华玲珑咬了咬下唇,再没有回过头去,随即脚下的步子一动,径直就向着那园子的出口掠了过去。

原本小下来的雪,似乎又开始渐渐地变大了起来,片片地,翩然而落。

容晔依旧站在原处,任由那朵朵跳跃而下的雪花,直直地落在发间,落在肩上,似墨染就的发丝,衬得那雪花极为地洁白无瑕。

那一张向来张扬炽烈似妖似邪的面容,大概是因为那变大的雪,似乎褪却了本该有的潋滟浓郁,不知道何时,已经是一派死水般的无波无澜了。

那目光,却是低低地落于地上那一件之前被华玲珑给扔了的披风。

“华玲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地似水的沉寂里,却是响起了那一道极低极淡的声音来。

雪,越发地大了起来。

华玲珑哪儿也没去,却是一路吹着那风雪就直接回了府。

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暖意,弄月正在架着一方小暖炉,见着华玲珑回来,还来不及对她行礼,却是被她的脸色给吓到了。

正欲开口,见着华玲珑对着她摆了摆手,弄月会意,什么话也没敢说,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下去了。

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华玲珑一个人。

“吱吱-”脚边,似是多了一个凑过来的小白团子。

华玲珑低下头去,见着大白正蹭着她的裙摆,缓缓地蹲了下来,那原本压下去的泪意,跟着就倾泻而出。

华玲珑没有出声,只是埋着头,太过来势汹汹的泪意,竟是没一会儿就在地上晕染开了一片水纹。

毫无眼力价的大白,却是不知道华玲珑为何突然一下子就这般不理它了,扯了扯她的裙摆也没什么得到什么回应,便小身子一滚,又自娱自乐去了。

暖炉里面架着的火,一边静静燃烧,一边不时发出燃烧的细微噼里啪啦声响来。

原本没有出声的华玲珑,大概是哭得累了,竟是小声哽咽了起来,蹲在地上的身子,不时还会一抽一抽的。

也许是腿脚蹲麻了,后来,就这么直直地坐在了地上。

华玲珑明明是不想哭的,可是,终究是没有忍住。

又红又肿的眼睛,泛着水雾,就连那鼻子,也都是红通通的,只是那小脸上的神色,带着让人心惊的支离破碎,却是一点儿都不像往日的她。

门外,似乎有什么人在叩门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了华白琛那有些担忧的声音:“玲珑,你还好吧?--”

想来是弄月觉得华玲珑有些不对劲,这才跑去将华白琛给叫了过来。

华玲珑听得门外华白琛的声音,却是没有答话,只是依旧神色怔怔地坐在地上。

吱呀一声,却是华白琛推开门走了进来,见着华玲珑不回话,便有些不放心她,这才直接走了进来。

一眼见着正坐在地上的华玲珑,脚下的步子跟着就是一顿,华白琛一抿唇,然后便径直向着地上的华玲珑走了过来。

华白琛向来不曾见过如此的华玲珑,只是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对她影响极大的事情,却又不知道具体是何事。

心下低低一叹,华白琛走到华玲珑的跟前,随即跟着蹲下了身子来,难得放轻了声音温声开口:“玲珑,发生何事了?-”

华玲珑这才看清面前的华白琛,吸了吸鼻子,却是呐呐地只回了两个字:“没事。”

听得华玲珑只是说了两个字,以为是她不想说,华白琛倒也没有多问,只是紧跟着轻声开口:“那先起来,地上凉。”

虽然屋子里面备了小暖炉,可是地上,到底还是凉的。

华玲珑不想让华白琛对她多担心,便听话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说自己想睡觉了,便爬上床榻蒙着被子不再说话了。

“玲珑,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起来记得用膳就好。”华白琛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华玲珑,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只是低声嘱咐了一句。

话音落下,华白琛便走了出去,又吩咐了弄月好生照料着华玲珑,随即便只好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原本阖上的睫羽,又重新睁了开来,华玲珑看着顶上的床幔,只是那一双还有些红的眸子似乎没有什么焦距,似是放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看着什么东西。

其实,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

难道,要她说,容晔心悦的,是华玲珑,又不是她这个华玲珑么?

她,本来就不是华玲珑的,她是华夭夭,是后来才成为了华玲珑的那个华夭夭。

可是,容晔他,从始至终,恋上的,是那个之前的华玲珑啊。

容晔说,念了她八年,可是念的人,却不是她。

原来,她只是一个后来居上的局外人。

微翘的睫羽跟着就是一颤,却是再没有泪珠子溢出来,华玲珑抿了抿唇瓣,到底是不想再那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哭一次,就够了。

再哭的话,那便更不像她了。

掀起被子来,华玲珑本来就是装睡哪里会有什么睡意,觉得有些闷,便下了床榻趿拉着鞋子走到了窗柩边。

刚一打开,便是扑面而来直往里面灌的冷风。

华玲珑伸出手去,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一片翩然而下的雪花,晶莹剔透,似乎还有些炫目,只是刚到了手心里面,转瞬间,便已经化成了一滴水来。

抓不住的,那便只好由着去了--

手心一转,那滴小小的水珠,跟着就落了下去,华玲珑跟着就收回了手来,背在身后,却是再没有去接那旋转跳跃翩翩而下的无数小精灵。

初雪已经来了,也是时候真正开始冷起来了罢。

这么大的雪,当真是分外迷人好看。

华玲珑抬起眸来,因为之前哭过,水眸似乎更添了一分朦胧之意,看着窗柩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竟是神色也跟着有些飘离起来。

到此为止吧,不然,只是徒增一分悲哀。

只是,今年的这个生辰,有些太冷了,冷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生辰。

就这么静静地在那窗柩处站了许久,久到那凉气都从发丝浸润上来,华玲珑这才想起来自己怕凉,紧跟着一把就关了窗柩,坐在屋子里的小暖炉前面,一直到了天色暗了下来,随意地用了一些晚膳。

雪,依旧还在下着。

华玲珑却是再没了那个赏雪的心思,早早地就上了床榻歇息去了。

翌日,下了一晚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整个帝都,因为这一场来得晚却极为迅猛的初雪,被染上了一层皑皑的素白。

华玲珑起得比较早,却是一时间找不到事情可以做,便索性在院子里面扫雪。

大概是入冬以来身子骨都懒了不少,只是这么稍微动了动,感觉身上都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刚刚扫完院子里面的雪,却是听得有人来报,说是郡主府那边来了消息,华玲珑已经可以搬过去住了。

郡主其实早先便已经完工了,只是碍于华玲珑的年岁,这才一直都没有搬过去住。

眼下,她已经虚岁及笄,也是时候搬过去住了。

华玲珑听得这消息的时候,倒是也没有过多的大喜或大悲,反正,不过是挪了一个更为舒心的地方,于她而言,只是换个跟好的住处住着而已。

毕竟,帝都这里,没有她的家。

所有的,都只是一个住处。

华白琛早早地便过来了,想必也是知道了消息,想来看看华玲珑有没有他需要帮忙的地方。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日常起居那边的郡主府都是一应备着齐全的,怕是比华府配给她的这小院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华玲珑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她最重要的就是她这个人,只要把人带过去,其他的行李就完全不用费那个心思了。

华白琛站在院子里面,见着华玲珑走出门来,这才对着她清咳了一声,随即沉声开口:“若是住不惯,你便再回来住。”

知道华白琛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她,华玲珑这才温温一笑,踩了一脚地上没扫干净的积雪,随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你若是不喜欢这华府了,也可以去投奔我。”

这话,倒是说的真心的,虽然听起来像在开玩笑。

“罢了,我左右是要守着这华府的。”华白琛轻声一笑,随即学着华玲珑的样子也踩了一脚那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极为滑稽好笑,不过踩上去的心情倒还是蛮不错的。

华玲珑一连轻轻地踩了几脚那地上的积雪,听得那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即才迈起步子,一边向着院子门口走去,一边对着华白琛摆了摆手:“我走了,若是挂念我,就去多找找宁画啊--”

华白琛面色一赫,本来还想煽情地多说几句离别的话,倒是一下子被华玲珑给搞的没有了那个心情,索性跟着就摆了摆手,一脸巴不得她快些离开的表情:“谁会挂念你,走吧走吧。”

华玲珑再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出了院子,又径直走出了华府。

郡主府那边,离着华府还一段长长的距离,华玲珑之前没去过不认识路,却是好在有架过来接她的马车,坐着那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进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朱红色的大门,满是韵味,台阶是白玉铺就的,看起来与那落在上面的积雪差不多的颜色,雪后初晴,浅浅的阳光照在上面还散出一种落英来,连那素色的琉璃瓦上也折射出一抹绚烂的光泽来。

那正中间地上挂着的一块大大的匾额,红漆黑底,上面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郡主府”,那后面的下角处,还缀有两个同样飘逸的小字,敏央。

敏央郡主,敏央,正是她被赐的名号。

那府门,却是敞开的,之前还没有见着什么人影,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冷清之意。

华玲珑站在台阶下面,看着那敞开的大门,打量了片刻,随即才背着手走上了那台阶。

嗯,到时候再把拢芝给接过来,那应该会比她一个人要温馨许多,若是再加上霓魇儿。

只是,魇儿姐的话,将来怕是要与云景完婚的,到时候,她似乎还得去送上一份嫁妆才对。

她跟容晔的事情,不能将情绪牵连到霓魇儿的身上,就算将来霓魇儿与云景成了婚,她跟霓魇儿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才对。

不管如何,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可况,她跟容晔,并未交战,只是平静地散了。

其他的人,不能因为这个而受到影响才对。

脚下的步子跟着就是一顿,华玲珑抿了抿嘴,将心底那浮上了的一抹思绪给压了下去,随即才迈进了那郡主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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