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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秋梧》第两百七十章莫红鸾上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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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在一张黄花梨木的木床上,四处镂空的繁花与倩白色的纱帐,阳光落在纱帐上映照出如梦似幻的幻影,铜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房中盛开的牡丹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摆放着铜镜一枚,我看清楚了铜镜中映照着的影子,那显然是我,却又似乎不是我。

我记得当时发生了车祸,数车连环相撞引发的爆炸火光冲天,我本以为我活不下来了,但是我却意外的醒来了,但是醒来的地方却是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我知道自己在现代已经死去了,而现在的我,是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在了这么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的时空。

我的身子很痛,身子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额头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我记忆开始模糊,开始渐渐交织在一起,我又昏了过去,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梦境,我一点一点的回忆起以前的一切,慢慢的接受着属于莫红鸾的记忆。

我是家中长女,因为我的到来让原本就贫困的家里更加难过,父亲是祖父最小的儿子,在母亲怀着我的时候,祖父就心心念念想要看见他的乖孙孙出生,待知道母亲生一个女孩子以后,祖父心中有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一出生就被全家人厌弃,若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子,祖父也不会死不瞑目,假如当时母亲生下的是一个儿子,说不定祖父一高兴,病就好了,根本就不会离世。

母亲因为生下我而遭受到了伯娘的白眼,总是话里话外的挤兑我母亲生不出儿子来,平日里没少受闲气。

母亲生下我以后一直都怀不上,父亲都着急了,后来特意烧了一只大肥鸡前往村门口的观音庙,希望观音娘娘送一个儿子到我们家。

父亲在观音庙遇到了一个道士,据说是因为我的名字不旺丁,父亲听了这句话,将我的名字从莫带弟改成了莫红鸾。

三个月以后我娘就有了身孕,根据道士所说,母亲的这一胎一定会是男孩,喜得父亲早早的准备好弟弟穿的衣裳。

我的母亲果真生下一个弟弟,多了一张嘴吃饭,家里更加困难了,几乎到了每日只能够喝稀饭,至于衣裳,总是破破烂烂,等到冬日,还会冷得浑身发紫。

我每日早晨起来喝一碗跟清水差不多的稀饭,打猪草,到地里捡菜虫,喂猪养鸡,给菜地浇水,上山打柴,一直到中午去田地给爹娘送吃的,回来以后才可以吃糙馒头。

刚刚吃完午膳,就要开始刷碗筷,洗锅,清理灶台上的木柴灰,清理猪圈,将鸡留在地上的粪便清扫干净,送到田地里做肥料。

等到晚膳过后,要清洗一家人的衣裳,还要晾晒衣裳,用破布将窗口的缝隙全部堵上,铺好床榻,我还要跟着母亲,围坐在微弱的小油灯下做针线活儿贴补家用。

母亲万般无奈之下,托人在皇城的醉嫣阁找了一份活儿,那是皇城最大的青楼,母亲当然不是出去抛头露面,而是在后厨帮着炒菜。

我父亲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母亲瞒着父亲悄悄做了小半个月,结果带回来一两碎银子,这可是足够一家人买上好些肉吃上几顿,又或者够扯两尺粗麻布,做上几身衣裳。

看在银钱的份上,父亲只得答应了,而此时母亲肚子里又有了馅儿,父亲心心念念想要多一个儿子,又担心母亲的身子操劳,想让母亲回家帮着干农活儿,起码能照应着。

母亲舍不得醉嫣阁丰厚的银钱,就带着我一起前往醉嫣阁赚银子,虽然我的工钱只有别人的一半,但是总比我坐在家里吃白食来得好。

母亲平日里总是约束着我,不让我跑到前堂去,只是日复一日的待在后厨,偶尔那里的大姐姐也会给我一些客人吃剩下的糕点,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后来母亲生下了一个小妹妹,母亲在家里休养了十日,我都是独自在醉嫣阁做工,也为家里带来了不少的银钱。

村里人人都以为我是在大户人家做粗使丫鬟,但是家里人还是瞒不住的,阿奶看着我总是一副厌恶的模样,说我出去帮人做活儿也不照看家里的农活,要求我做活儿得回来的银钱全部上交。

我出去做活,那家里的活儿就是别人帮我做的,所以我赚来的银钱是大家都有份儿的,但是母亲态度很强硬,一手抓着我赚回来的银钱,死活没有放手。

我在醉嫣阁两年,后厨来了一个瞎眼的小丫头,她叫做梧桐,长得黑不溜秋,就跟掉进了炭火盆子里一样。

娘亲用清水帮她洗干净,我发现原来她只是身上脏兮兮的,洗干净以后长得还算是不错,就是眼睛那里总是用布条蒙着,看起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总算是有了一个玩伴儿,家里的哥哥姐姐都疏远了我,而后来添加的弟弟妹妹,就算是同胞弟弟妹妹,父亲也不让他们跟我玩,因为我总是在醉嫣阁出入,整个人都是不干净的。

时间过得很快,我一下子就到了十四岁,我娘说我是时候找一个婆家了,而我和母亲这些年在醉嫣阁赚了不少银钱,应该可以嫁一户还不错的人家。

我已经定亲,定给了庄户的小儿子,因为不是嫡长媳,嫁过去以后也不用掌家,算是落了一个轻松,父亲母亲也因为这桩婚事脸上有光,觉得多了一个家底殷实的亲家也是很不错的。

母亲原本的打算是让我留在家中待嫁,但是我知晓父母还要留一些银钱给弟弟娶妻,给我的陪嫁定然不会很多,没有银钱在夫家可是寸步难行,我想要留在醉嫣阁打工。

我给出了的理由很合父母的心意,我希望出嫁的时候自己出一部分嫁妆,留一些银钱给弟弟娶妻。

银钱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多,父亲也就算是默认了我这种行为,我因此要在醉嫣阁多做工一年,我偷偷将别人给的赏钱藏了下来,到时候就可以悄悄带到夫家去了。

还没有得到成婚的那一日,醉嫣阁就被人给封了,说是背后的东家暗地里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迫害清白人家的姑娘,逼良为娼,故而朝廷的皇子将醉嫣阁给封了。

我少了一条赚银子的路,虽然有些可惜,却也无可奈何,娘亲将我带回家中,就安心在家中绣嫁妆,准备年后出嫁的事情。

一日官府的人忽然来到我家,直接就将我和我娘带走了,说是醉嫣阁的老鸨逃跑了,现在追查老鸨的下落。

我们可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家里人当时就吓得不行,以为我在醉嫣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然官家的人为什么会找上门来,将人给带走了。

幸好我并没有做下什么事情,官府的人带过去问话就将我给放了,但是官府的人这么一闹腾,邻里邻外都知道我曾经在醉嫣阁做过事情。

醉嫣阁是皇城最大的青楼,好人家的闺女怎么可能整日在那些地方晃悠,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是抵不住流言蜚语,甚至还有留言传出来我在醉嫣阁接客卖笑,村里的人又眼红我们这些年过得越来越好,那些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甚至说我已经接客很多年,母女俩一起在醉嫣阁接客。

村里的人越传越厉害,连带着我的夫家也被人指指点点,说是家门不幸,定下了一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而且还说我的未来婆婆是专门来坑儿子的,还有的说就是相中我丰厚的嫁妆,毕竟一个在醉嫣阁接客的女子定然是身价不菲,而我的未来夫家当然是大喊冤枉,根本就没有想过让自己小儿子娶一个青楼女子以此来换取银子。

我的未来夫家以最快的速度请了媒人上门,将那个为我们牵桥搭线的媒人好一顿骂,然后逼着媒人前来我家退婚,此事闹得众人皆知,我就这么“风风光光”的被人给退婚了,就连村口的那条狗都已经知道,我们莫家村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现在被人嫌弃退了婚。

退了婚的我成了大家口中的笑话,原本家里人拿着我的银钱过得很快活,现在我没有了收入,又被人退了婚,成为了大家口中的笑柄,就连父亲母亲都对我不满意了。

我住在家里,连累了家里人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我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不住的责怪我当时猪油蒙了心,说要留在醉嫣阁赚银子,现在闹成这样,说不准以后还会连累弟弟的婚事,简直就是一个丧门星。

村长忽然上门了,说是我们村出了我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十里八乡的人都在笑话我们莫家村,我当时躲在门口偷听,只知道村长的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话里话外都是赶紧将我给嫁出去,免得留在村里祸害村里的名声,连带着还会连累村里的姑娘嫁不出去了。

刚刚出了这么一些流言蜚语,我又被别人给退了亲,哪里找得到好的夫家,我爹娘急急忙忙的找来媒婆,希望她抓紧时间给我定一门亲事,我躲在窗外亲耳听见父亲母亲急切的跟媒婆说,就算是嫁得差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尽快要我出门就可以了。

媒婆黑着一张脸,一点儿也没有来生意的好脸色,对着我父亲母亲就是一顿训斥,说他们教导出的好女儿,将她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好名声都给毁了,给这么好的人家讲了一个青楼女子,害得媒婆的名声全部都被毁了。

媒婆摔门而出,我吓了一大跳,媒婆对着我一声冷笑,喊了一句“丧门星”,我的父母也无法挽留,眼睁睁看着媒婆离开。

我的眼泪“刷”的一声流了下来,当初我赚来的银子可是大家都有份儿花的,这个月扯一些花布,那个月给弟弟做一双新鞋,而且平日里总是填补家用,甚至连祖母看病的银子都是我出的,现在一出事了,大家就当是我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甚至父母看着我的眼光也全部都是厌恶。

我匆匆就被订下了亲事,嫁给一个西边村头的一个老赌鬼,这还是媒婆说破了嘴皮子,那个老赌鬼又急着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那个邋里邋遢的老赌鬼趁着天黑,直接前来将我领走了,就留下了二十个铜板,而我就像是待价而沽的牲口,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跟着老赌鬼回家了,没有一丝喜庆,没有一丝出嫁时候的热闹,只有那条长长的、漆黑的道路,一直从我家通往村西口。

我过上了每日都会被老赌鬼毒打的日子,他有时候一连好几天在赌坊过,一回来就找我和他娘要银子,要到银子就是一顿毒打,打完以后又去赌钱,我过了两年这种日子,完全没有当时在醉嫣阁水灵灵的样子,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邋遢老妇,就连村口的狗都过得比我好。

终于老天爷开眼,让那个老赌鬼死了,在一次赌输了回家的路上,老赌鬼被催债的人一顿打,因为下手太重了,结果将人打得昏昏沉沉,不小心摔到了池塘给淹死了。

我当时知道他死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我还以为这些日子我还要过上好几十年,想不到老天爷对我这么仁慈,只让我受折磨两年就让我完全解脱了。

我在街头卖冰糖葫芦,以此来换取一些生活费,有的时候生意不好了,就躲在院子里给别人洗衣裳,洗两件厚衣裳一个铜板,洗五件薄衣裳一个铜板,大冬天手浸泡在冷水里长满了冻疮,好歹也不至于饿死。

后来我遇到了梧桐,不曾想她居然变成了秋梧郡主,她看见我过得困难,又念着以前的情分,将我接到了秋梧苑,但是我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在即将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我坐的马车出事了。

我这一生多灾多难,就这么结束了也好,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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