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从何时起，将军竟喜欢下棋了。

徐报国心想，将军的棋艺和自己不过半斤对八两，每每也是苦思冥想，真不知为何乐在其中。

是日，戚九命对着一局在高手看来决计是可笑的僵局，皱着眉头数着黑白子，就是参不破其中的奥妙。真是奇了，兵法千变万化，他都了然于心，照说这棋局和战局也不会相去太远，怎么自己就是下得这么臭呢？

“将军，林大夫来访。”他这才想起，约了林威盘点城内药材存量的事情。可是一时迷在棋局中，他还舍不得走，便让人直接把林威叫到了书房之中。

林威看见眉头深锁琢磨着棋局的戚九命，一时间有些惊讶。他静静地站在一旁，也不急着说话，只等戚九命自己回过神来。看着那副棋局，林威不禁有些轻哂，并不算高明的对决，竟让大将军细细参详，可见他的棋艺真的有些堪忧。

戚九命掂着一枚黑子，怎么也不知该如何落子，良久，终于把它往棋笥里一丢，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头看向林威：“你怎么看？”

“将军要听实话？”林威斟酌着怎么说才不会太伤人。

“自然。”

“将军本就棋艺不精，不必拘泥于那些所谓前人的巧局，一心想要赢，怕是还能比眼下的局面好一些。”

这话就有趣了。戚九命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威，挑了挑眉毛：“你这是让我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有时旁观者清，是因为第三人看棋局，只想知道输赢，倒不如在局中之人，瞻前顾后。”

这句话突然让戚九命脑中闪过一道光，却转瞬即逝抓不住。他依稀觉得，一直没有参透大渝究竟在图谋些什么，很快就要得到答案了。

淑妃一边悠悠然吃着新鲜的莓果，一边听着贴身的宫女告诉她探听来的那些消息。

“谁家公子？莫将军？”淑妃想了好一阵才记起这是在说谁。莫南昉，一个好几年都没有战功的将军，他的那个公子更是不如乃父，根本无心担当重任子承父业，成日舞文弄墨，不过就是个长得斯文些的文弱书生，也不知公主看上他什么。看来贵妃果然是没什么福分，大女儿和亲，嫁的不是什么要紧的王子，二女儿看中的又是没实权的将军家，她徒然顶着个贵妃的名头，真真是白白浪费了。可能，陛下不过是给她的兄长一些面子吧。

说起贵妃的族内兄长骁骑将军，倒是个人物。早些年，他曾在江亭军、长林军中均有战功，后来便封了骁骑的称号，位同一品军侯。只不过作为贵妃的外戚，一则为了避嫌，二来也确已年近六十，说是想回家享儿孙清福，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已是多年不曾领兵打仗了。

这么看来，贵妃果真不足为惧。

淑妃想到此处，面上露出了娇媚的笑容。心情大好，淑妃突然想起她有阵子没有去看过珏儿的功课，用帕子擦了手，说道：“给我补个妆，本宫要去看看殿下。”

大梁的皇子十六岁之后便可申请离宫建府，肖宗珏还有不到三个月便满十六，如今还住在宫中。每日申时，皇子们都会在太傅那里学习经典。在肖宗珏还年幼的时候，淑妃倒是时长去看看他读书是否认真，会不会顽皮，自从他十岁之后，知道孩子乖巧，从不偷懒，就再也不曾去探视过了。今日不知为何，就特别想要在诸多皇子中，再去看一眼自己的珏儿。

在前往太学院的路上，淑妃遇见了太子妃。

“参见淑妃娘娘。”年方十六的毓婉看起来端庄大方，竟比自己在二八年华时更显大气得体。

不知为何，淑妃见了她有些来气，冷冷地敷衍着：“难得见到太子妃，今儿个倒是巧了。”

“是毓婉疏忽了，以后进宫之时，少不了要来向娘娘请安。”

“本宫可受不起，你自然是探视过皇后娘娘便可，来我这里，礼数可不太对。”

太子妃又更深地福了一礼：“娘娘也是臣妾的母妃，于礼而言，拜见过皇后娘娘，来参见淑妃娘娘，也是应当的。”

淑妃随意点了一下头：“以后再说吧，本宫现在有事要忙，太子妃慢走。”旋即便气冲冲地往前走。这个蓝毓婉的礼仪容貌，真是挑不出半点毛病，面对刁难时不卑不亢的模样，竟……颇有些母仪天下的影子。她越想越来气，走得愈加快了。

宫人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而且发现淑妃走的路似乎不对，无奈便问道：“娘娘，去太学院不是这条……”

“太什么太？不去了！”淑妃尖着嗓子叫道，“回宫！”

稍走了两步，一想不对，又道：“走，去太皇太后那里。”

淑妃以往并不是这般喜怒无常的人，这些日子，她的脾性着实有些令人难以捉摸，宫人们吓得不知所措，只得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太皇太后午歇方起，还有些迷迷糊糊，见到淑妃奇道：“不是上午才来过，怎么又想我老太婆啦？”

淑妃眉头一皱，却即刻又换上一副笑脸，撒娇道：“皇祖母又欺负我，上午来的哪里是我啊，您看这么多孩子里，独独不太记得我……”

“哎呦，老了不中用了，瞧我这记性！都乖，都乖。是不是这些日子掌管后宫，有人给你委屈了？”

“皇祖母说的哪里话，我可不是来向您诉苦的。只是有几日未见了，想来和皇祖母说说话。”

回到自己的宫里，淑妃阴着脸问：“去查查上午是谁探过太皇太后了。”

不多会，宫人便带回了消息，说是今日陛下召长乐王进宫，似乎是教训了一通。长乐王妃便去太皇太后那里请了安，也去探望了皇后。

蔺清浅？淑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些个会乱嚼舌头的贱人们就行。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自从皇后病了，开始觊觎这后宫权位的人便多了起来，不知道哪个贱人会不知不觉给她使点绊子。况且，给皇后下毒的人，若不是贵妃，倒是个需要小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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