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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星云录》第五章:默然数载情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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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颜天齐扶起的戴文博道:“不错,他的武功是我所传授,只不过是我在昆仑派学的一些粗浅功夫罢了,与《昆仑决》无关。”

颜天齐忙道:“先生只教了我一些招式,内力则是从别处学来的,绝非你们所说的什么《昆仑诀》。”

戴文博冷道:“《昆仑决》丢与不丢又有何分别,历代昆仑掌门,有几人真正练成过《昆仑决》的武功?”

老者咳嗽两声后对颜天齐道:“你的内功的确不像我昆仑派的,你一直叫他先生,看来他并不是你师父了。”

颜天齐道:“不错,我师父另有其人。”

老者道:“敢问尊师大名?为何只传你内力而不授你武功?”

颜天齐道:“说来惭愧,我也并不知道尊师大名,其中缘由不便相告。”

老者叹道:“少侠功力实则让老夫汗颜,今日败于少侠之手,老夫心服口服,他日江湖再见,告辞。”转身带众人离开。

戴文博对离去的众人喊道:“回去转告胡万发,若是我戴文博偷取了《昆仑诀》,这么多年他焉有命在。”

戴文博说完,看着一行人已经远去,微微闭上双目,再也动弹不得。颜天齐赶紧把戴文博搀扶回家。

崔青萍见戴文博伤的如此之重,急忙上前帮颜天齐一同将他扶上床榻。颜天齐又取来五年前剩下的那棵已经干枯了的鹤鸾芷芋,煎熬后喂戴文博服下。

崔青萍连忙拉过颜天齐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没有受伤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崔青萍把颜天齐拉到门外问其缘由,他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母亲。

崔青萍听完,后怕不已,心道:“若齐儿没有及时赶到,恐怕戴先生凶多吉少;可是齐儿如此冲动与陌生人动武,如果对方的武功高出齐儿很多又如何是好……”此番心里甚是矛盾,不知如何说话。

颜天齐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安慰道:“此次关系先生安危,所以孩儿才情急出手……请娘放心,以后齐儿不会再轻易与人动武便是。”

崔青萍微微点头,仍是忧心,对颜天齐道:“那便是好,以免娘为你担心。先生他的伤……”

颜天齐道:“先生刚服了仙药,应该不会有大碍的。”

母子二人听到屋内戴文博咳嗽声,连忙进屋。见戴文博欲挣扎起身,崔青萍急忙上前扶他坐起,关切道:“先生感觉怎么样?”

戴文博道:“感觉好多了,只是这外伤恐一时半刻难以愈合。”

颜天齐道:“先生安心静养,料想那些人也不会再来。”

崔青萍问道:“先生何以惹恼了那帮人,他们是些什么人?”

戴文博长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给母子二人细说了一遍。

戴文博原属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昆仑派弟子,江湖人称昆仑书剑。他自幼在昆仑山学艺,师父对戴文博一向严厉,不仅让他苦修刀剑,还要他读书识字。

戴文博的师父陆建平是当时昆仑掌门莫虚空的三师弟,他们师兄弟六人,陆建平因脾气古怪,口无遮拦,看不惯的事就说,看不惯的人就骂,导致与其他众师弟关系貌合神离。

只有掌门师兄莫虚空知道他本性醇厚,对他还算不错。可莫虚空一直就是个病秧子,身子时好时坏。眼看掌门时日无多,莫虚空的大弟子胡万发便谋划争夺掌门之位。

昆仑派的规矩是兄终弟及,而戴文博的二师伯早已亡故,如果掌门西去,便由其师父陆建平接任掌门之位,况且莫虚空也正有此意。

胡万发使尽全身解数说服其他三位师叔支持自己坐上掌门之位,除掉陆建平。

其他三人本身就对陆建平大有成见,怎容得他做掌门。况且胡万发的武功更是强于几位师叔,由他来做掌门,也无人敢不服。

一日,莫虚空自知时日无多,便招陆建平前来交代后事。不料陆建平被传召的弟子引离了昆仑山,陆建平性情耿直,不疑有诈,一路下山,直到带路之人借故离开,再也不现身,才知上当。

再返回昆仑派时,见山上早就出了大乱子。莫虚空仙逝,昆仑派的镇派之宝《昆仑诀》丢失。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陆建平所为,逼迫他交出。

陆建平看出了这一切都是胡万发等人的阴谋,自己也从来都无心做这个掌门,既然如此,当下便准备下山离去。

可胡万发等人岂能安心就此放走他,横加阻挠,百般羞辱。陆建平知其不死,众人很难安心,偷偷助戴文博离开昆仑山,叮嘱他退出江湖,隐姓埋名安生过活。

自己则挥剑自刎,追随莫虚空而去。不料昆仑派对戴文博又是穷追不舍,一日戴文博被昆仑派围剿,身负重伤。

命在旦夕之时,颜天齐的师父出现,救了他一命,并喂他服下了一棵金钗石斛丹为他疗伤。

至此,戴文博便带着陆建平的灵位远走他乡,更名戴恩,在此寻得教书先生的事由,度此余生。

戴文博言至情深,两眼泛着泪光,已无法继续再讲。

颜天齐道:“既如此,那《昆仑诀》便是没丢了,定是胡万发等人的诡计。可为何事到如今他们还在苦寻呢?”

戴文博缓了缓情绪道:“刚开始我和师父都认为是他们的诡计,可是后来我听江湖传闻说《昆仑诀》确实丢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崔青萍道:“也许起初是他们设下的骗局,到后来自己弄丢了。”

戴文博道:“这个我们也无从知晓。”

颜天齐好奇道:“先生可曾看过这个《昆仑诀》,里面的武功当真厉害吗?”

崔青萍见颜天齐说到武功就趣味横生,心下不安道:“你问此作甚?”

颜天齐笑嘻嘻的摸着自己的后脑道:“好奇嘛……”

戴文博笑道:“厉害……只是……前任莫掌门穷其一生都未练成,再厉害又有何用。”

颜天齐道:“先生看过?难道比我的……很难练吗?”

戴文博道:“只有掌门才能看,我们小辈如何得见。难不难练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掌门师伯自身资质和悟性不足,况且他一直体弱多病……”

颜天齐道:“见昆仑派几位前辈的武功与我师父相差甚许,不知我师父他老人家身属武林中的何门何派,我又是哪派弟子?”

戴文博苦笑道:“我原以为中原武林中,当属五山剑盟的武功最盛。自从那日你师父出手相救,我才见识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颜天齐忙问道:“先生也曾是武林中人,当真从没有听说过我师父的名号么?”

戴文博惭愧道:“先生我原先在昆仑山,也只是负责教山中的年轻弟子读书识字,很少下山,便很少见到昆仑派以外的高手。更何况我已在此隐居多年,江湖之事,知之甚少。”

戴文博见颜天齐垂头丧气的样子,又道:“武林之大,江湖之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中原武林中除了五山剑盟,还有很多名门大派,更是高手如云。”

颜天齐道:“可我都不曾听先生说起过其他门派,肯定是没有这五山剑盟名气大了。”

戴文博笑道:“五山剑盟只是以前名气大,时过境迁,我等井底之蛙,又岂尽知当今武林中的各路豪杰。”

颜天齐望着窗外,憧憬道:“我若能找到师父,与他老人家一起漂泊江湖,岂不快活。”

戴文博道:“以你的功夫,若找到你师父亲自指点,定可仗剑江湖,快意武林。”

颜天齐决然道:“对,我可以去找师父,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师父再来。”

戴文博刚要说话,被崔青萍打断,崔青萍早已听不下去两人的对话,对戴文博道:“先生暂且休息吧,有话改日再谈。”

又起身对颜天齐道:“你跟我出去一下。”

颜天齐随母亲出了屋子,站在院子的树下,对母亲问道:“娘有什么事?”

崔青萍道:“你当真想去寻你师父?”

颜天齐点点头道:“怎么说师父对我们也有恩,如果不是他当初收我为徒,我又何以练成神功去为母亲采药。”

崔青萍略显不安道:“可是齐儿……这么多年了人家可能早把你忘记了,还有就是……”

颜天齐看她吞吞吐吐道:“娘有话但讲无妨。”

崔青萍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江湖险恶,你们当初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是花甲之年,如今八九年过去了,这人还在不在都另说呢。”

颜天齐像慌了神一般道:“师父他老人家武功那么高,定不会有事的!”

崔青萍道:“那好,就算他老人家还在,也没有忘记你。这茫茫人海,你怎么找?戴先生都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功夫,外面又有多少人知道?你又识得几人?”

颜天齐眉头紧皱道:“不去找,怎么知道找不到!”言罢,迈步向院外走去。

崔青萍对他喊道:“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颜天齐头也不回地边走边道:“散心。”出了院门就不见了踪影。

崔青萍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中。对戴文博道:“先生此时感觉怎么样?”

戴文博躺坐在床上道:“感觉好多了,我回家休养吧,在这里多有不便。”说着便要起身。

崔青萍连忙上前扶住他道:“先生如何这般客气,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回去也没有人照顾,就权且在此委屈一夜吧。”

戴文博羞愧道:“可是……”

崔青萍道:“先生不必多言,我有另一事烦请先生帮忙。”

戴文博道:“请讲,我戴恩……不,我戴文博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崔青萍脸颊微红,羞颜道:“先生言重了,我如何让先生去赴汤蹈火。只是希望先生能开解齐儿。”

戴文博摇头道:“让他放弃习武眼下已是很难了,再多行劝解也无济于事。”

崔青萍道:“这个自然知道,可刚刚齐儿听完先生的话后便萌生离家寻师之念。望先生一定要留住他,万不可让他离家独自闯荡。”

戴文博听后沉默不语,沉思片刻后长叹道:“唉,你这又是何苦呢,难道你真想让他在这个山村里过一辈子吗?天齐长大了,成大人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崔青萍急道:“在这里至少有我们,出去无亲无故的怎么能照顾好自己。让我如何能放心的下。”

戴文博无奈道:“他早就想走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迟迟不走吗?”

崔青萍低头不语,戴文博接言道:“因为他同样也放心不下你……”

戴文博停顿了一下又道:“我能理解你的不舍,可男子汉出去闯荡一番不是坏事,你又何必苦苦相留,这样只会让他越发苦闷。”

崔青萍道:“外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孩子性情淳善,我怕他吃尽苦头。”说完眼泪悄悄的流了出来。

戴文博安慰道:“心疼孩子是母亲的天性。吃了苦头才能磨练他的意志,吃了亏他才会成长。放心吧,既然留不住,又何不放他安心前去呢。”

夜深人静鸟不鸣,一轮明月撒银光,照亮了村口东流的小河水,颜天齐独自一人静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眼前回荡着傍晚与昆仑派激战的情景。

他此前除了和戴文博练武时的切磋,就是教训过一些草贼流寇,可从没有像今天这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感觉。

心里又在想戴文博说的话,憧憬着江湖武林,期待着再与师父相见……他决意不再等师父来找他,准备启程前去寻找师父。一来报答师父的恩情,二来也可突破自己目前的功力。

可转念一想,如果母亲不同意,自己也是万万去不得了,如何才能让母亲答应呢?思来想去也不得法子,无奈起身往家里走去。

回到院中,听到屋内母亲和先生正在谈论此事,不便打扰,甚是好奇,便在门口窃听。

屋内二人显然都是在为他考虑,一个是自己亲娘,一个是从小帮助自己,陪伴自己长大,亦父亦师的先生。

戴文博从认识颜天齐开始就对他关爱有加,颜天齐对戴文博更是如师如父般的敬重。

戴文博和崔青萍通过颜天齐相识,多年往来二人也渐渐的产生了情愫,却又因颜天齐之故,彼此一直未能将此番感情表明。

村里有人也曾有意撮合,两人始终没有进展。颜天齐一天天长大,此番关系更是明白于心,可作为儿子,希望母亲能够有中意之人相伴,却也不好说明。

灯光虽然微弱,通过窗棂照入的月光却也能使得屋内明亮许多。崔青萍被戴文博说的心乱如麻,若要将颜天齐永远留在身边,恐他庸碌一生不得其志;想到颜天齐将要离开自己,又伤心落泪......

戴文博见月光照在她脸上,愁容满面泪双流,犹如梨花带雨般甚惹人怜。

他慢慢的握住了崔青萍的手道:“青萍,小生此前无牵无挂,却也落得自在。可自从与你相识后一切就变了……这么多年我对你之心,日月可鉴,你定亦深有感受……”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崔青萍大怔,霎时心跳加剧,花容失色,双颊绯红,欲将被戴文博握住的手缩回,然力不及他,如何也抽不动。

崔青萍神色惊慌地回头望了一眼门口,对戴文博道:“先生放手,有些事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讲……”

戴文博猛地一拉她的手道:“你不要再逃避了,我们彼此都有此心思,你一直没有改嫁,我也从未娶亲,如今天齐已然长大,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崔青萍虽人至中年,娇羞之态不输妙龄少女,忸怩道:“我已是未亡之人,只愿和齐儿能够安生过活,不敢奢求他念……求先生放手。”

戴文博喊道:“天齐有他自己的志愿,难道你想成为他心里的牵绊,让他在这穷乡僻壤陪你终老不成!”

崔青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低声慌道:“先生小声说话,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请你先放开我好吗?”

戴文博的手慢慢松开,崔青萍急忙把手缩回,连忙起身道:“先生早些歇息。”说完便跑出门去。

跑到院中,面热心跳,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长舒一口气。

此时颜天齐背倚墙壁,静静的看着母亲月下的背影,慢慢的走到崔青萍身后,轻声问道:“娘……您没事吧?”

崔青萍闻声一怔,慌忙转身道:“没……没事,你……你何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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