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皆没了调笑心思，尤其是唐护法，他坐直了身子，似是要越过身前的桌子好见见捷悟面上是个什么表情，“但是盟主留书...”

“自然，他说九鬼车岛定也是会去的，只是，盟主翻书时有个不大好的习惯，是贫僧自朝洛山庄的人听闻的，他看书时手指会卷着书边角后抚平，贫僧在藏山塔中有察，留下不大明显的痕迹。”他说时还将垂下椅子外的衣袖理了理，显得很是游刃有余。

“盟主翻阅的地志、宗卷、资料，只有地志是纸张做的。”韭春适当在旁补充了声。

而捷悟则点头道，“地志中有分卷，而其中江南乡、南海永乐岛两处你们见笔记众多，故而猜测盟主是前去金声玉顺楼和九鬼车岛是无错，但是渭水亦有翻阅过痕迹，宗卷皆是竹木，但是其中袖寒楼的书架上有几道灰被蹭掉。”

“所以你听闻我门下海客，以及乞耳阁来报，无论是江南还是永乐岛都没有踪迹，你认为盟主是先去了渭水鸟鼠山的袖寒楼打探？”韭春能当上君载酒门掌门亦不是全靠他那把刀的，“既然如此，我们直接把盟主寻回来不就好了。”

“如果武林盟的目的真是如此，那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去信到少林找贫僧师兄了”他说完这句，目光直直投到唐徐帆身上。

他轻咳一声，“捷悟大师果然是心思剔透聪慧之人”捷悟颔首，对此称赞表现的不轻不重，他才继续道，“虽说盟主不过年岁十七就入武林盟，但是我待他若亲子，尤其是他自小就不在自己家中长大，表面上不说，心底却是懂察言观色的，前些时日来了几个己味观和负春行宫人，却是直来寻我，对上头坐着的盟主不闻不问。”

“果真是年轻啊”韭春似是而非感叹一句，“他跑了那么多次你都捉的住，这次却是故意放走的？想让他出去历练”见上首人点头，他又笑，好生猥琐，“结果这段时间林林总总来了不少百姓，你是把他踪迹搞丢了呢？是在哪里？”

“贫僧猜测，估计就是在玉皇尖山脚下”捷悟也笑，几人都算熟人了，知晓武林盟人手实则不多，半响捷悟转了话题，“掌门说道，这些时日林林总总来了不少百姓，都是和今日那对老夫妇同个问题？”

“不错，虽然各类状告不同，有的是村中壮年男子，有的是小儿，还有街上乞儿，都不见踪迹”他放下手里朱笔，目光却投在了韭春身上，“而且前日，飞琼宫和己味观两处，有年轻弟子也没了踪迹。”

韭春抖了个激灵，面露惊恐之色，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若是百姓消失，还能说是人牙子，但是有武功傍身的江湖中人也不见了，那可就不是一般的人牙子了。”

“是啊，所以才得请动你出关”唐徐帆一句不轻不重的马屁夸得韭春嘴角高高扬起，就没下来过，眉目间皆是嘚瑟着斜眼看捷悟，哪知他一副沉思模样，他轻啧一声，转过头去。

唐徐帆轻咳一声，“此事，除却你们君载酒门，十三派四世家中，有三派二世家，会派人来协助，飞琼宫、苍摇派、己味观，世家中的温家和朝洛山庄苟家。捷悟师傅？”他转去看捷悟时，他还是一副神游模样，直到一旁韭春拍了拍他肩膀。

“捷悟师傅心有慈悲，是关心那些失踪的人，只是盟主下山也是查的别的问题，所以还望捷悟师傅能多帮衬一二。”唐徐帆说起那个年轻盟主，又是一声叹息。

“我说老唐，你都这样想自己家盟主，也不怪他要下山”韭春是为那不过几面之缘的少年人打抱不平，半响又转头去问捷悟，“诶，烦恼丝，你说盟主不是去彻查九鬼车岛商船激增之事吗，怎么跑去渭水袖寒楼了？”

“只能说盟主并未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单纯”他半天才斟酌一个词，“至于九鬼车岛的姬摇闲，一直野心勃勃，恨平太祖时四世家联手将他们赶回永乐岛附近，他们想进军中原许久，而无论是姬摇闲，还是之前的岛主，皆是怀抱恶意，四世家防着他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去袖寒楼，是恐九鬼车岛造兵起势。”

“天下大乱方天下大治，这九鬼车岛立派至今一直谨遵开派祖师这话，但是如今，天下太平，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韭春说这话时有嘲讽，“换句便好了？这武林一直未将他们踢出十三派，还不是他们那开派祖师留下的功夫了得”

韭春很是不喜九鬼车岛行事作风，唐徐帆对此也不多评价什么，毕竟九鬼车岛如今和武林盟还是有些来往的，只是叹，“九鬼车岛姬家人啊，如今是只懂大乱，不明白一整句的含义了罢。”

“既然贫僧有了盟主的下落，那贫僧就先行下山了。”捷悟站起身来，唐护法也跟着起身，一副文人模样，却叫了小童去信山下。

“辛苦捷悟师傅，我命小子传书小山，山下客栈会有备马和行路用的盘缠，不然一路还要师傅化缘，我们实在过意不去。”他这话是真情切意，捷悟眼中又有了笑意，双手合十，喊了句佛号，“唐护法周道，那贫僧先行离去了。”

“诶？！诶！老唐！你这可不地道啊！为什么我没银两！”捷悟走时还听韭春在后头大喊，声音竟是比护法夫人的二胡声还要哀怨的很。

颜喜笑和解行落脚处，是渭水东边，靠近关中君载酒门的一处镇子，这镇子是落在胡麻岭的管辖之下，这里因着离君载酒门近，客栈付账用铁尺的不在少数，早就见怪不怪了，这城镇目及之处皆是一片土色，不似秦都青灰的砖，听闻是用黄土造的屋子，只有城门是石头，颜喜笑到了这镇子之后，才放下心来。

心底又有些奇怪，家里老头以前是最不喜欢自己跑出来的，只要跑出秦都，他总有办法把自己逮回去，旁边同行的解行见她对着城门一副痴呆相，又见行人对她形象议论纷纷，暗地里后悔又唾弃自己，只得狠拍一下她的草帽，那草帽大的很，一下就把她半张脸挡住了。

“回神了”话语里亦有咬牙切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