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室效应不断积累，导致地气系统吸收与发射的能量不平衡，能量不断在地气系统累积，从而导致温度上升，造成全球气候变暖。”江潜阳自信地扶了一下眼镜，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夏天越来越早，越来越热。炎热的环境会使人理智蒸发加剧，作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判断，比如说这本书，一没版权，二没名气，五十块名不副实，十块钱都够你赚了，老板你看，你这个价格是不是可以松一松。”

坐江潜阳对面的大爷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冷笑一声：“卖弄啥呢？这年头谁还不会查个度娘。小伙子我告诉你，这书，你甭管正版盗版，我说五十就五十，爱买买，不买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五月的云市气温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三十八度，走在外面全世界都只剩下空调外机的轰鸣声。知了也很尴尬，这时候还没到呢，我到底是叫还是不叫？算了省点力气吧。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在这种天气都会选择躲在空调房里，有两种人选择了原始而古老的避暑方法，一种是吹不惯，另一种是没钱，卖书大爷属于前者，而江潜阳则属于后者。

“走？走是不可能走的。”江潜阳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他暗暗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摸索，摸到一物，心下当即大定。

大爷眯着眼睛打量起面前的小伙子来，20块钱的短袖上衣，10块钱的清凉短裤和10块钱一双的人字拖，难怪会嫌书贵。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最多20岁，不至于没有收入吧，莫非是得了什么病？

只见江潜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四方纸，展开一看，原来是张传单。他把传单铺在大爷的摊位前，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走？走哪儿去？这附近唯一的风口就是眼前这一带，傻子才会让出这块宝地。

大爷摇着蒲扇，脖子上搭着汗巾，臀下是结实的小马扎，显然在装备上远远领先于江潜阳。

江潜阳眼巴巴地望着好整以暇看起书来的大爷，禁不住诱惑往前挪了挪屁股，赔笑着脸说：“大爷，你看啥呢？让我也瞅瞅呗！”

大爷放下书，看江潜阳的神态不似做作，心中有了计较。

“你是不是没钱？”大爷问。

江潜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辩解什么，扎心了啊大爷！

大爷拿起放在一边的陶瓷茶杯，拎起杯盖呷了一口，随后从嘴里吐出一口热气……和茶叶。

“富人的钱都长一个样，而穷人各有各的穷法。大爷也是过来人，这书吧，我也不指望着挣钱，但买卖就是买卖，不能看你可怜就便宜你吧？比你惨的人还在某个角落挣扎，你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大爷的一席话如同醍醐倒进了臭水沟，江潜阳震惊了，不是我说大爷，你在演什么呢？

看着江潜阳的表情，大爷以为自己的说教起了效果，得意地抖着腿，询问：“我这儿都是小说，小伙子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啊？”

“啊？”江潜阳一愣神，下意识说，“基本都看，最喜欢玄幻修真之类，异能猎奇类的也热衷。”

大爷闻言从摊位上的书海中翻找起来，片刻后拿出一本暗黄色封皮的精装本，丢到江潜阳面前。他拍拍手说：“别的书你买不起，这本书你看一下，只收你十块钱。”

江潜阳摸了摸封皮，材质不扎手，他狐疑地望向大爷，这么好心？难道是这本书有什么诈？

大爷老神在在地摇动蒲扇，随口解释：“这是一部合集，里面的小说都是你喜欢的类型。我这人偶尔也做好事，原价八十，要的话你就拿去，十块钱就当结个善缘。”

江潜阳打开书随便翻了几页，内容大多是一些“道”“仙”“龙”之类的字眼，篇幅都不大，看样子可能是短篇小说合集，倒也没什么花样，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想到这儿，江潜阳磨磨唧唧地从口袋摸出一只老旧的皮夹，熟稔拣出十枚硬币，在大爷摊位上一字排开。

“您数数。”江潜阳笑着对大爷说。

大爷收起十枚硬币，不再与江潜阳交谈，自顾自看起了书。

江潜阳也不再言语，转个身急不可耐地打开书，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正当江潜阳沉迷书中世界之时，大爷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

“小伙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看小说？”

江潜阳头也没抬地说：“饭可以不吃，但小说不能不看。别人有网瘾，我有书瘾，而且很严重，好几年了，我也没辙。”

“这样啊……”大爷细细地品味着江潜阳的话，继而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穷了。”

现在不比从前，版权意识的觉醒，人们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有了新的高度，为知识付费，付更多费成为一种潮流，所以现在看书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休闲活动了。当然相对于其他活动，看书还没有高贵到阳春白雪的地步。

江潜阳的心思又沉到了书中的故事里，看着主人公经历着光怪陆离的事件，江潜阳心里只有羡慕。为什么我的世界会这么无聊？

因为穷啊……

这个不大的弄堂里有各式各样的乘凉者，有人就有市场，不少例如卖书大爷的小贩在这里摆起了摊，既能乘凉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那个……”大爷犹豫了一下。

“啥？”江潜阳正沉浸在主人公升级打怪、扮猪吃虎的精彩旅程中，这个故事虽然笔法有些稚嫩，但故事是好故事，想象力可以额外加分，爽点也刚刚好，换言之他看得很满足。

大爷诚恳地对江潜阳说：“这本书里的故事啊，没有完结的。”

“哦，还在连载啊？”江潜阳随口说。

大爷谨慎地措着辞，委婉地说：“不是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太监……”

江潜阳等了好久也不见大爷后文，急得心里只挠痒痒，开口问：“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啊……”大爷无奈地摊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