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醒了喝了半碗粥汤，隔了一天下午又喝了点粥汤。那些亲戚见奶奶醒了，就渐渐的散去。燕国华还是亲昵地对奶奶喊妈，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南生对此很不屑，但愤怒也不放在面上。久病床前无孝子，看来燕国华自私自利的性格与林允财和张爱银倒有几分相似。

人性都是经不起考验。农村人都是没钱，要是老人病危需要救治，儿女都是吱吱呜呜的不表态，坐等老人自然死亡，救治要花钱，但是不救治，要被大家说是没人性、不孝。

燕国华应该是典型了。没有钱可以不救母亲，但是拿了林南生的钱，都不考虑救治，那也太没有人性了。

在农村很多老人都是穷死的，因为穷，又衍生了儿子的贪财陋性，即便儿子有钱，都不愿意救治老人，任其病魔蔓延加剧死亡。

奶奶对她家里人说：“还是孙女婿好，拿钱给我看病。我养的儿子女儿一个都没用！”又指了她女儿一家，说：“你们还要送我回家，怕我死在你们家里，要连累你们！”

虽然林南生与燕海霞的村里人并不熟，但是林南生却落得了好名声。

林南生是比较挑食的人，不吃荤腥，只吃素食，素食里只吃豆芽菜、青菜和豇豆，偶尔吃豆腐和青豆，其他菜一概不吃。

奶奶说：“南生好是好，就是喜欢挑食。偏瘦、长不胖！”

燕海霞说：“奶奶，你放心，南生会长胖的，男人结婚后都会慢慢的胖起来！”

一般农村人都喜欢比较粗壮魁梧的类型，林南生是偏瘦文质彬彬的小白脸类型，这样的身板在农村就很难讨人喜欢。

农村人要干农活，对小白脸的长相是很排斥的，但是工厂办公室里对小白脸是很受欢迎的。

南生虽然没有学历，但通过了几年努力，也从基层进到了办公室打杂，工资不高，但名声要比基层好听一些。

奶奶说：“现在男的身板都比较扎壮！隔壁在船厂烧电焊的男的都块头大！”

林南生身高175，体重65㎏，在农村人堆里，是明显偏瘦的。林南生尴尬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在农村干体力活比不过别人。

奶奶说：“你常来，奶奶做点你喜欢吃的菜，把你养壮起来！”

林南生心里直摇头，每次我来你都为我忙里忙外。现在你身体又不好，我要尽量少来，要是你忙里忙外身体累垮怎么办呢？

林允财那头已经开始算计燕国华的几间瓦房。虽然林允财有三间小楼房，燕国华只有三间旧瓦房，但是世上哪个人会嫌自己钱多，势利人即便看见比自己还穷的人，都想上去坑一把。

林允财夜里找了林南生，说：“燕国华那头就海霞一个女儿，虽然穷归穷，烂归烂，好歹也有三间砖瓦房，他死了东西都归你们。他什么时候能把户口薄的户主改你的名字！”

林南生心里一阵冷笑，燕国华的日子比你过得心酸，是瓦匠，要等做完工后才能结算到工钱，有时候还要等到年底才能到包工头那结到工钱，认识还没多少天，这么快就打别人的主意，也不怕你母亲的冤魂找你算账！

林允财的母亲当时癌症刚死，就盯上了她姐姐三间白石灰粉刷的瓦房，与现在同出一辙。

过一阵子，他就会出去睁眼说瞎话，说自己穷，燕国华瞧不起他，先把燕国华竖起不仁不义的名声，把道理占尽，然后慢慢的占有燕国华的三间瓦房。

上海有个老大，南京有个大姐，都已老死不相往来！先去诬陷老大的儿子，再去诬陷老大，说自己在上海受了他们的侮辱，回到农村像窦娥似的抱冤，把他们俩的名声搞臭，以后村里的同情都站他这边。

对大姐林玉芳的行为，更加令人发指，讲林玉芳不孝，不顾及母亲。

若真是不顾及母亲，林玉芳就不可能带他母亲到处找医生治疗，这些事他只字不提。

只是开口就讲老大和大姐不是东西，如何对不起母亲，如何对不起他。最后话锋一转，说自己每个星期弄了两条小鲫鱼烧汤给母亲喝。

好像两条小鲫鱼在农村是花不了什么大钱的，但是在林允财的眼里像是给了他母亲天大的恩惠。

何况在南京动手术的钱，都是林玉芳出的，他每个星期只给癌症的母亲煮了两条小鲫鱼就要天天出去炫耀，根本就是人格卑贱，不把自己母亲当母亲看待。

林允财诬陷别人，他有他的一套方式。先把自己的格调降得很低，在村里走户窜门就说：“各位叔叔伯伯们，他们在南京上海发了财，不肯回来了，瞧不起我们乡下农村人了。”

‘瞧不起我们乡下农村人’，就这几个关键字，在农村很容易引起农村人的集体共鸣，博取村里人的同情。

在林南生的记忆中，林允财和爷爷经常吵架，吵架完毕，谁都咽不下这口气，都把火气出在他的身上，有时打他出气。家里最弱小的就是林南生本人，所以他对爷爷也是感情淡薄。

两人开口就是操你妈和操你爸的瞎骂，根本没有什么上代和下代的区别。爷爷开口是操你妈妈的老逼，林允财开口是你这个老狗日的老不死的东西，怎么还不去死啊。

当然现在爷爷年纪大了，也发不动火了，只能看林允财的脸色行事。村里人说，要不是怕大家指责，估计林允财和张爱银早就把你爷爷一脚踢出去了。

都是狗咬狗的游戏，林南生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从不参与这些事，但是挨打的血痕，誓难忘怀。

燕海霞从娘家回来说：“奶奶已经能下地了，还能自己做饭！”

林南生丝毫没提林允财想占有燕国华瓦房的事，只是说：“海霞，要是有天你在这里过不下去，就跟我讲，我们一起搬到你家去住！”

虽然燕国华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是总比林允财好的太多，日子或许能过的下去。现在看来，两人很难在林允财的檐下长期待下去。

有任何的心事，林南生都不会向人吐露。说多了，也会增加麻烦，不如记在心里想办法慢慢解决。

按照他的推断，只要燕国华把户主写他的名字，林允财就会过来软硬兼施，要把那些房子据为己有。

甚至还会大义凛然的说：“我是你老子，你得到的东西就应该给我，这是上代传下来的法令。”

就是养你，哪怕施舍给你长大了，你都要报恩，要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应该要给我。哪怕是强迫施舍，你都要心甘情愿的报答我。

林允财对村里的后辈都是如此，只要家里添了新东西，马上把村里的后辈喊来欣赏。

自己买了自行车300块，就神气活现的把隔壁几家的后辈都叫来，说道：“我这辆是自行车凤凰牌，300块，你们看怎么样，这车身都扎实，干脆这样吧，我跟你们一人一半，你们给我150块，就当自行车公用，我不用的时候，你们也可以骑，怎么样呢，多划算，150块，对你们很划算的，都是看你们是本村的面上，才给的150块，要是旁人我还舍不得呢！你们现在就给钱吧！”

何其荒谬，林允财自己买的自行车，还要挖空心思让与此无关的人为他买单。

林南生的眼帘想起了那些往事，林允财还拦在门槛上强迫那些后辈要为这辆自行车150块的事强行表态。遇上这家人，心中的苦水可想而知，燕海霞是体会不到的。

燕海霞见他这么问，奇怪的说：“为什么要搬走，你的父母对我很好呀！”

林南生心说道，你才接触几天，就认为别人对你好，以后就会知道他们的为人了。但是嘴上却说：“我是担心你到陌生环境过不习惯，所以才有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