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萱并没有等诺言再继续问，便转身走开，诺言连忙跟上来，开始适应自己小跟班的生活。

灵起可就不是什么小根班了，他自觉的走到书萱的身边，两人齐头并进，书萱要是慢了点，灵起也跟着慢点，要是书萱加快脚步，灵起便也跟着加快。

书萱不管灵起这故作的矫情态，却在路过人间的时候喃喃了句：“这儿好像有点变了。”

惜月的记忆里，长安还不曾如此繁华。

灵起接过话道：“你已经离开很多年了，自然认不得这里。不过明天正赶上人间的元宵灯会，要不要在这里停留一些时光。”

不等书萱回答，诺言便抢过话：“好啊好啊，我从出生开始便没有来过人间了。”

书萱看着诺言一脸期待的样子，不忍拒绝，便点头同意了。

元宵灯会在第二日，因此三人便商量着找个客栈，谁想找了半天，所有的客栈都满了，这元宵佳节的，果然房间都不好找。

“算了。”书萱说道，“我们并不是必须要休息。“

“是啊是啊，”诺言跟着回话：“晚上看风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既然二人已经达成了共识，灵起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诺言第一次来人间，却是她在前面引路，一会儿看到了面具，去拿一个，一会看到包子，又去吃了一个。

结果包子没吃一口就吐掉，还异常嫌弃道：“这人间的包子怎么那么难吃。”

书萱对诺言似乎格外有耐心，解释道：“你们植灵系的吃不惯自然吃不惯肉的味道，你跟老板要一个菜馅儿的包子，就能吃得来了。”

诺言开心得照做，却没等老板把包子给她，又被旁边的人偶吸引了。

“书萱你快来看，这个小泥人捏的好像人啊。”

书萱无语，泥人不像人像谁？

诺言兴奋得问老板：“老板，你能捏出我的样子吗？”

老板肯定得回答：“自然可以。一个五十钱。”

灵起在身后付了钱，老板倒是轻车熟路得动起手来，不多一会儿就捏出了诺言的样子。

诺言开心得拿着泥人道：“好像啊，原来人间也有换化之术啊。”

灵起又掏出一百钱给老板，道：“给我和这位姑娘也捏一个吧。”

老板利索得收过钱，开心道：“好嘞。”

“无聊。”书萱转身便走。

诺言却拉住了书萱：“书萱，等等嘛，我也想多拿几个小泥人玩一玩。”

书萱似乎对诺言十分宽容，她说什么，书萱似乎都不会拒绝，乖乖得又转过身来，让老板临摹。

老板手巧，很快，两个人形便在他手中生成，灵起像是感染了诺言的性子，开心得接过两个泥人，却将自己样子的泥人递给书萱：“这个给你。”

书萱满不在意道：“我才不要。可以走了吧。”

诺言却替书萱接过了这个泥人，“这个捏的更好看诶，书萱你不要给我了。”

灵起却夺过泥人，道：“不行，仔细想想，我觉得这两个泥人还是放在一起的好，不然一个泥人多孤单。”

诺言看着手中的泥人，却是若有所思。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好像也不会觉得有多孤单。

街上传来一阵喧嚣的唢呐声，诺言应声望去，只看见迎亲的人在自己眼前走过，明明都是凡人，却让他们三人都感觉到了不平凡的气息。

“是凡人的尸体。”灵起对人的气息异常熟悉，此刻轿子中的新娘早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

诺言感到好奇：“凡人会娶一个死人吗？”

“不，不是。尸体被控制了，凡人看不出来这是个傀儡。”书萱解释道。

轿子里的的新娘早就没了活人的气息，她的身上也没有妖物的气息，但是却下了梦魇之术。

这是新娘还在世的时候就下的，但是梦魇之术必须要完成下魇之人的任务，否则这个术法是解开不了的。

看这迎亲队伍也是气派的，书萱便询问旁人：“请问这是谁家队伍迎亲？”

旁人看了看书萱道：“外地来的吧，这是盛小王爷娶亲，普通人哪有这种排场。”

“谢谢。”书萱说道。

灵起用术法探了探新娘的气息，却探不出来下梦魇之术的人的气息。

“此人术法高深，怕不好对付。”灵起下了结论。

灵起的法力怕是难找敌手，但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下梦魇之人，所以说解开这个术法也无从说起。

梦魇之术本就是邪术，也被天界给禁了，如今不知到底算是谁还会这种术法，而且用在了凡人身上。

书萱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我先去探新娘的梦魇，看看下的这个梦魇到底是要做什么。”

既然是在凡界，以书萱的法力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生，灵起便不阻拦。

但是在凡界却不能施法被凡人看见，否则会引起凡人的骚动，于是书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施法进了这新娘的神识。

没想到这个梦魇跟姑娘的神识是契合的，书萱一下就先进到了姑娘的回忆中。

时间不多，书萱想再次施法探寻梦魇之术，却发现自己在凡人的神识中竟然施不了法了。

糟糕，如果施不了法，那书萱也将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又何谈来阻止这个梦魇呢。

这个下梦魇之人真是不好对付。

于是书萱只好坐以待毙。

这个新娘的记忆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她是商人的女儿，母亲死后商人便再娶了一个，后娘对她像下人一样，琴棋书画样样不许她碰，她能碰的，只有砍不完的柴火和永远洗不完的衣服。

书萱并不能感同身受，她从出身开始就是被当做蛇族之主培养的，就算阿姐对自己严苛，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而且阿姐的本意是好的。

新娘的名字叫如雪，她没有姐姐，却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这个妹妹对姐姐却不像后娘对入雪，如霜对如雪是真心好。

偷偷给她留好吃的和首饰，如雪受伤了便带了上好的药膏给她，就连如雪不小心打碎了贵重的瓶子，如霜都给她顶罪。

如霜安慰姐姐道：“如果是你打碎的，母亲一定不会饶过你，但母亲知道是我，我哭一下就没事了。”

有如霜这个妹妹，如雪的日子似乎也不会很难过。

灵起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书萱的面前，把书萱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了？”书萱问道。

“我见你迟迟没有出来，便进来看看。”

“那你也完了，这梦魇有封禁之术。”

灵起愣了一下：“封，封禁之术？”

书萱淡然：“我想着若你在外面能想到我这么久没出来，许是中了梦魇的封禁之术，凭你的法力能解开这个术法。但是没想到你竟没想到。如果想靠诺言这微薄的力量，我们是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灵起却没有沮丧之意：“你说得有理，确实不能靠诺言那颗紫檀罗。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二人一起看别人的记忆，这种场景怎么那么熟悉？

“我们好像，老是一起做这种事情？”灵起感慨道。

书萱不答，继续看着如雪的经历。

商人靠自己的金钱买到了小小的官，一直到如霜成年之际，他便莫名其妙得升到了七品。

既然是在如雪的记忆之中，这事自然和如霜脱不了关系。

不久之后，皇后便下旨，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已满十三未嫁的女儿，都要进宫选秀。

如雪在家里都是下人的存在，所以并没有机会去参加选秀，但是如霜不同，她必须进宫。

然而这时候的如霜，心中早已经有了心上人，却被迫进宫选秀，在临别前一天，如雪对如霜说，“要不，就让我去替你进宫吧。”

如霜摇头：“没用的，姐姐，皇帝的面我是见过的，他亲口跟我说过，他要娶我进宫，为了让我相信，他还说，会举办一场秀女的选举，让我光明正大得进宫。姐姐，他是冲着我来的。”

如雪顿时惊讶得不知该怎么说，当朝的皇帝是个强势的人，想要的东西就没有要不到的。

难怪自己那毫无建树的爹竟然得皇帝的垂怜，竟然让皇帝亲自下一道圣旨让这个买官的人官居七品。

如霜的入宫显得那么顺其自然，没想到那天晚上的对话，竟成了姐妹两之间最后的对话。

得到如霜的死讯，是在如霜进宫四个月以后。

被发现和太监苟且，皇帝立即就下了死刑命令。

如霜的心里是藏了一个人没错，但是这个人绝对不是宫里的太监，这个被处死的太监十几年未曾出宫，如霜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太监。

如雪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在下一届的秀女选举时，她也去参加了。

虽然后来只是当了宫女，但是她发现了盛小王爷身上带着一个熟悉的香囊，那是如霜最喜欢的桂花和梅花混在一起的味道。

如雪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自然也能很快查到这个盛小王爷的身上。

想来也只有王孙贵胄，能让皇家这么包庇。

被发现苟且的，根本就是盛小王爷和如霜。

如雪想要报仇，但是没有那么简单。她的心思日益沉重，便引来了妖邪之物。

“是游灵！”书萱马上反应过来。

游灵是凡人死后化成的鬼魂修炼成的妖，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便靠着吸食契约灵魂为生。

如雪签订了契约，游灵答应帮她报仇，但是作为交换的代价，就是她的灵魂。

如雪想亲刃仇人，游灵便在如雪身上下了梦魇之术，并且告诉她，梦魇之术伤身巨大，但若是没有达到你心里报仇的目的，即便是你死了，也不会解开的。

如雪安心，便任凭梦魇之术在体内蔓延，一个凡人之躯哪能撑得了多久。于是很快，便命归九天了。

“已经知道了这个梦魇之术的目的，也知道背后是谁下的这个邪术了，我们出去吧。”灵起说到。

书萱笑了笑：“你靠心灵感应让诺言救我们出去吗？”

却没想，灵起拉着自己的手，一下子便从如雪的意识中拉了出来。

书萱顿时才反应过来：“你耍我？”

灵起本来就猜到了这个梦魇有封禁之术，在里面却只是耐心得看前因后果，把书萱一直蒙在鼓里。

灵起高兴道：“你生气了？”

书萱：“……”

诺言在一旁却看不懂：“灵起，为什么书萱生气你就高兴啊？”

“她生气我当然高兴，这就代表她在乎我。”

“可是，可是书萱本来就在乎你啊。我和她有心灵……”

“诺言，我们该去找游灵了。”书萱打断诺言的话。

诺言耷拉着脑袋：“好吧。那，新娘就不管她了？”

书萱想了想：“这游灵灵力不可小觑，诺言，你还是在这里阻止新娘杀害盛小王爷，我去找游灵。”

灵起举手：“我也去。”

尝试过游灵的封禁之术，书萱也不敢肯定自己会是这游灵的对手，而且她已经失去了全身的灵力，若是没有灵起，她还真降服不了这小小的游灵。

于是书萱便不阻止，却还是问了句：“你如何找到游灵？”

灵起敲了敲书萱的头道：“你忘啦，我可是灵起化成的灵，找各种灵物的气息，我可是最擅长的。”

书萱怔了怔，虽然灵起的话有道理，但是他怎么就那么自然得敲了自己的头呢？

诺言摸着自己的心口，顿觉奇怪，刚才自己为什么心会突然愉悦一下，好像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

灵起带着书萱到了一处破庙，这里许久没人来过，显得有些阴森。

“你这鼻子灵不灵啊？”

书萱正疑惑着，一施法术才发现，此地聚集了各种鬼魂的气息，这些气息有强有弱，显然弱的那些，气息都快散尽了。

即使书萱灵力散尽，但几万年的功力可不是白修炼的，轻而易举就揪出了那个自己猜测的游灵。

游灵出现之际，竟然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反而大放厥词：“何方妖物，竟敢打扰我修炼？”

书萱如实回答：“蛇族之主书萱，特来感化你这妖物。”

游灵大笑：“谁人不知蛇族之主书萱向来都是行残忍之术，你却用她的名头来感化我，真是笑话！今日来得正好，留下你们的魂魄来！”

灵起正要施法，书萱却大喊了句：“不能伤他，那么多鬼魂还在他手里！”

灵起没有迟疑，却还是回了句：“在你眼里，我行的就是杀生灵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