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见到如霜，立刻上前去想抓住她的手，但是在接触到魂魄的时候，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如雪才反应过来，如霜已经死了啊，面前这个不过是如霜的灵魂罢了。

“阿姐……”如霜轻唤了一声如雪。

如雪转过身来，看见如霜的面孔，依旧带着从前的笑容。

“如霜，我，我好想你…”如雪潸然泪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姐，你如今在这盛小王爷府中是在做什么？”如霜问道。

如雪有点语塞：“我，我想给你报仇。”

如霜摇了摇头：“阿姐，我不希望你背负着仇恨。”

书萱在一旁看着，想到了自己的阿姐，自己并不如如雪那么幸运，起码，她不用亲眼看着自己阿姐死去，而且还有机会见到她。

如雪着急道：“如霜，这一辈子如果没有你，我可能都活不了这么久，在这世界上只有你对我好，可是你走了，我靠什么来活？”

如霜依旧笑着，她一直都是这样，明明是妹妹，却总是像姐姐一样，在如雪面前永远带着温和的笑容。

“阿姐，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走后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进宫后一直也没有机会和你说说话，尤其是我被判死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定不能接受。”

如雪点点头：“我不能接受，我就是不能接受，为什么死的是你，盛煜却活得好好的，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

灵起感受到身边一道凌厉的目光，顿时一阵寒颤，不用转头，他都知道这是来源于谁的目光。

书萱和书寒的感情他有何尝不知，如今书寒死了，自己还被书萱认定为凶手之一，想来为了姐妹，心中的仇恨是很难平的。

哪怕眼前的如霜尽力劝如雪尽早放弃。

“阿姐，你总是羡慕我的生活，但你从来没想过，我反而更羡慕你，你不需要进宫，不需要被困在一个地方一辈子，甚至，你可以找到你自己心目中的人。但是现在这些都毁了，就因为我这个已经不在的人。”

“不，如霜，给你报仇才是我活下去的勇气，如果不给你报仇，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本来，如霜就是如雪生命中唯一的阳光，如今阳光没了，她觉得自己将永远活在黑暗里。

“阿姐，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实现的愿望，是寄托在你的身上啊。你拥有着我没有的自由，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能继续自由得活下去，这才是我的遗愿。阿姐，放下仇恨吧。”

如雪泣不成声。

“如霜，你难道不恨吗？”

如霜还是摇头：“不恨，这是我的命数，不怪他人，盛小王爷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也不该如此执着。我只希望你能开心得活着。”

灵起在一旁提醒着：“如霜，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阿姐，我走了。”

如雪都没来得及再回应一声，灵起就带如霜离开了。

“如霜，如霜！”如雪喊着，但哪里还有如霜的影子。

如雪瘫坐在地上，明明魂魄都不会哭泣的，她的眼泪却大滴大滴掉在地上。

书萱在一旁拍了拍如雪的肩膀道：“如霜的阴寿未尽，她总能感受到你过得如何的。她希望你快乐起来。”

“你不懂，没有她，我怎么快乐？”

书萱沉默了一下，道：“我阿姐，也刚刚过世不久。”

如雪止住了哭声，惊讶得抬头看着书萱。

“我阿姐她对我特别严厉，但我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她甚至可以豁出性命来救我。你比我幸运，你待如霜一直都很好，我不明白阿姐对我的苦衷，甚至我活到现在，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躲着我阿姐的。”

如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她明白，这个面前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凡人，毕竟自己现在还只是灵魂之躯，她却能碰到自己。

“她死了，连魂魄都没有，她是魂飞魄散的。”

连投生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她希望自己肩负起蛇族的希望，而不是执着于为她报仇的吧。

“顺了如霜的意思，不要为了报仇献出自己的生命，好好活着，如霜才能瞑目。”

阿姐，这也是你的愿望吧。

书萱见到了人世间的姐妹情缘，和自己的大抵相似，如果是最在乎自己的人，一定希望自己过得好吧。

是吧，阿姐。

如雪了然，报仇的执念一散，契约便就此作罢了。

魂魄归位并不是什么难事，书萱顺手就各自做了。

今后的路，想来如雪已经有了方向。

这地府一来一回，灵起倒是熟悉了很多，很快便回来和书萱汇合，却没承想书萱已经离开了盛小王爷府。

真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他丢下。

灵起叹了口气，这跟随的路还真是遥遥。

不过长安就这么大，灵起漫无目的也能很快感知到书萱的位置，她已经住进了客栈里。

书萱倒是没有本事找到空房的客栈，只是这诺言倒是有本事，拿了个黄金出来，掌柜的立马把客人预定的房间挪了一间出来，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这紫檀罗虽未曾来人间，这半天以来对这凡人的性子倒是琢磨得透。

灵起直接出现在客房，还没开口质问一下，书萱先指责：“你曾不敲门便进了女儿家的房间，你这样让诺言如何面对世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灵起觉得自己越来越跟不上书萱的脚步了。

“你这从盛小王爷府出来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书萱铺了铺床，道：“没必要，你去了太久了，诺言还要养伤呢，我想着反正你也能找到我们。”

灵起看着一旁活蹦乱跳的诺言，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哪里还需要养伤，但是书萱是自己的妻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那你们应该就只定到了一间房对不对？”

不用猜，书萱头都不想点了。

灵起分明记得，这里是满房的状态。

他跑到楼下，却发现楼下正为房间的事起了争执。

“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定好房间，怎么你就给了别人？”

老板小心解释：“不好意思啊客官，因为房间紧张，这到时间还没来得，我们都是自动退房的状态，您现在才来，房间自然就满了啊。”

看这个场景，想来这个客栈不可能再有空房了吧。

在凡间，灵起实在不想化出原型来守护着那间房间，只好将就着，在后面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直接隐身躺草里了。

那人却迟迟不肯走，这长安已经没有空房间的客栈了，如果他此时屈服了，怕是晚上要露宿街头了。

他仔细想了想，便不顾掌柜的阻止，直接上楼奔向自己定的那间房间，使劲敲了敲门了：“喂！里面的人听好了，这是本大爷定的房间，你们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不然，我就动手了！”

他也是个练家子的，说起话来倒是不怕得罪人。

书萱见惯了蛮不讲理的妖，此刻这个凡人还不至于能惊到她，诺言在狐族那边也是受尽了委屈，对这种吵闹还是司空见惯的，也见怪不怪了。

于是诺言淡淡得回了句：“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他娘的！”那外头的人气得骂了脏话，“你们既然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诺言倒是没想到，对方会一脚将门踢开，她给书萱倒的茶都震了一震。

那人踹门进来，正要动手将人赶出去，却见书萱侧脸看了自己一眼，马上就怔在了那边。

他押镖这么多年，碰到了无数的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美若天仙的女子，一时间看得呆了，竟也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诺言在一旁气道：“你怎么能随便踹开别人的门？！你们凡人也太没规矩了！”

那人却突然向着书萱鞠了一躬：“小生不知姑娘在此，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书萱端起茶杯，眼睛都没转向他一眼，只冷冷得说了句：“滚。”便足够让人震慑三分了。

明明是如此娴静美好的女子，怎会突然间透露出一股冷冽之气，让他感觉到一阵压抑，立马听话得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但是那女子如此冷艳，让这个押镖之人念念不忘，但不再和掌柜的吵架，甚至恳求掌柜的一定要留自己，他愿意出高价，睡柴房都没有关系。

掌柜的为难道：“柴房都已经住人了。”

那人继续将就道：“那马棚总不至于有人了吧。”

反正如果不在这，外头也找不到住处。

掌柜的只好点头道：“行是行，我也不收你银两了，只是那地方有些凉，客官可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只是敢问掌柜的，可知那占了我房间的女子是从何处来的，来此处又是做什么的？”

掌柜的摇头道：“客人的事情我们一概不过问，你要是好奇，自己问他们去。”

他对这个客人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此刻巴不得他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那人遗憾得离开，委屈得睡到了后院的马棚之中。

灵起见到有人前来，心中甚是同情，这人怎么同自己一般如此惨，竟然只能睡到马棚之中，想来没有灵起护体，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得整晚发抖吧。

这人倒是聪明，也不知从哪里抱来的被子，直接在马棚席地而躺，倒也不怎么冻着。

第二天，正是元宵佳节，街上变得更加繁华热闹一些，书萱经历了昨天的事，没有什么心思上街，诺言只好一个人跑到街上去到处“搜刮“民脂民膏。

灵起从昨天消失之后，书萱也不知他跑到哪里去，这元宵佳节，天色渐晚，却也不见灵起来到自己跟前晃晃，这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一想到他刚失去万年的法力，书萱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召回了诺言，打算一起去找灵起。

诺言却不慌不忙道：“书萱，你别着急，灵起他没事，只是这人间的元宵灯会实在热闹，他怕是去寻乐子了吧。”

想到他那不正经的样子，书萱倒觉得诺言说得有理，但内心还是有些顾虑，便不拒绝被诺言带着出门了。

白天就见到街道两边到处挂起了灯笼，诺言还看不出有什奇特的地方，但是一到了晚上，这些灯笼亮了起来，诺言高兴得只拍手。

“书萱你看，好漂亮啊，我在狐族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

书萱不是没见过元宵灯会，但那是她还是惜月的时候，没回都是灵起带着自己去凡间看热闹。

那时候的自己和诺言一样，特别喜欢凡间的灯笼，甚至还要灵起给自己带回去，这样就可以不用跑回人间才能看见了。

灵起自然是没有同意，书萱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懂他为什么不同意。

“前面好热闹啊！”诺言拉着书萱的手朝着人群中走去。但是由于拉得太猛，书萱又在走神，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搂住了书萱的腰，书萱迅速站直了身体，从那手中挣脱开。

在人群中反应能这么快的，也就灵起了。

诺言倒是惊喜道：“灵起！你去哪了，一天都见不到你，书萱都着急了，唤我回来找你呢。”

灵起戏谑的眼神看向书萱：“哦，是吗？让娘子担心了，是为夫的不是。”

书萱瞪了诺言一眼道：“多嘴。”

“诺言，你是要去前面热闹的地方去吗？”

诺言使劲点头。

“那你先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书萱说。”

诺言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看看那边不断的喝彩声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待诺言走后，书萱才解释道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我只是怕你跑了，就没办法帮我报仇了。”

灵起笑道：“我知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像从前一样来书萱的手便往前走，现在书萱的身份已经是他的妻子，倒也名正言顺，书萱倒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甩开，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