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跟随顾岩风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嗅到了自由的味道,这是她从骨子里喜爱的味道,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地游荡在大街上了,恍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想到这儿,她的鼻头蓦地一酸,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晶莹。
“开心吗?”顾岩风慢步走着,醑和地问了一句。
“开心……”石溪的声音微微带着一丝哽咽。
顾岩风听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侧转头看她,一眼便看见她狡黠灵动的大眼里泪光莹莹,心中莫名一疼,顿步,看着她,“不喜欢逛街?那我们回府?”
他带她出来逛街,是想让她开心。
石溪听到“回府”二字,瞬间急了,莹莹闪光的水晶眸子看向顾岩风,脱口道:“我喜欢逛街!大少爷再逛一会儿回府好不好?奴婢好久没有逛街了……”
顾岩风见此,勾起唇角,不答话,转过身继续朝前走着,脚步不紧不慢。
石溪见此,紧忙欢蹦乱跳地跟在顾岩风身侧,东想西想打量着小摊贩摆在街道两边的各色物品,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十二岁的豆蔻年华,就要活得像十二岁的样子。
顾岩风忽然又侧头看向石溪,见她正盯着街道旁一小摊上的东西,两眼放光,顺着她的目光走到了摊位前,转头温柔投眸凝睇她,润声道:“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石溪刚才看到摊上那紫色贝壳串链瞬间就想到了,她和姐姐都特喜欢贝壳,以前她俩闺房的抽屉里都放满了各色贝壳,可惜,家没了,贝壳也没了,以前那些天伦之乐般的幸福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了……
石溪情不自禁拿起一串紫色贝壳串链,仔细看着,眸光中若有朦胧。
顾岩风见此,眼角一扬,对摊主道:“这串贝壳我要了,多少钱?”
摊主见生意来了,立马堆笑,回道:“不贵,就二十文。”
顾岩风立即爽快付了钱,又转头看向石溪,和煦道:“还喜欢什么,自己挑。”
石溪回过神来,也迅速回归到现实中,现在的她不再是将军府的四小姐,而是身无分文的罪奴,很是不舍地放下手中贝壳,“大少爷,奴婢不喜欢……”
顾岩风见她明明喜欢那串贝壳,却说不喜欢,轻皱了一下眉头,忽地想到什么,“今日本少爷心情好,你喜欢什么,自己挑,我都买给你!”
“真的?谢谢大少爷!”石溪心中一喜,神速拿起两串紫色贝壳串链,一脸粲笑:“大少爷,奴婢想要这个。”
“好,自己拿便是。”顾岩风看着她,一脸的赏心悦目。
石溪将两串紫贝串链揣进了兜里,她脸上的微笑在阳光下扩散开来,宛若琼花绽开,璀璨耀眼。
二人继续逛街,一路上,石溪又挑选了一支梅花簪子、一盒胭脂和一盒水粉,这都是石瑶喜爱的。石溪知道姐姐素来注重仪表,以前在家的时候,无论出不出门,她只要踏出自己的闺房,便从不邋遢示人。
走着走着,石溪的肚子突然发出“叽咕”一声想响,心虚地偷瞄一眼身旁的顾岩风,还好街上人多嘈杂,大少爷没听见她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心道:两个时辰前才吃那么多青枣,怎就饿了?
顾岩风常年习武,内力深厚,耳力惊人,石溪肚子刚才发出那一声“叽咕”可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面上表情没有变化,也没看她,只是他的脚步径直往前边不远处的“祥瑞楼”迈了去。
二人走进“祥瑞楼”,正好是晌午用膳时间,再加上,今日又是赶集的日子,店里生意很好,坐无虚席。
店小二上前,热情招呼:“顾大少爷您来了,请问几位?”
顾岩风和弟弟顾炫庭都是这家酒楼的常客,所以店小二识得他。
“就我俩,要个包间。”顾岩风回答。
“顾大少爷,现在就只剩了最大的一间包房,你看行吗?”店小二殷勤问道。
“没问题。”顾岩风未加思索道。
“好勒!顾大少爷请跟我来!”话音一落,小二径直将他们带进了二楼最大那间包房。
二人坐下,小二上了茶,赶紧问道:“两位,请问想吃点什么?”
“想吃什么自己点。”顾岩风看着石溪,润声道。
“少爷吃什么,奴婢就吃什么。”石溪记着自己现今的身份,说话语气总是自觉带着一种卑微。
“那就随便来几个店里的招牌菜。”顾岩风对小二吩咐道。
“好勒!顾大少爷,您请稍等!”语罢,小二走出了包间。
两刻钟后,这里的几道特色菜,水晶肘子,滑熘鸭脯、陈皮野兔、挂炉山鸡一一端上了桌。
石溪最喜欢吃肉了,看见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两眼放光,垂涎三尺。
顾岩风见此,心里忍不住一阵好笑,拿起筷子,微笑道:“吃吧!”
“好!谢谢大少爷!”话音一落,石溪赶紧夹了一大块肘子肉大快朵颐起来。
顾岩风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儿,心里又是一阵好笑,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欢颤,好像吃进她嘴里,似进了他肚里。
顾岩风见她特别爱吃那水晶肘子,便把整盘肘子都让给了她吃,她竟真吃了个一干二净。
“还想吃肘子吗?要不再点一盘?”顾岩风看着她,温和道。
“嗝……”石溪正欲说话,先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粉雕玉砌的俏脸一红,“大少爷,奴婢吃饱了!”
“吃饱了?那我们回府吧!”顾岩风眉目蕴笑,话语不禁更是柔和了几分。
“好……”石溪眼睛看着桌上的陈皮野兔和挂炉山鸡都剩下好多,想着要是能带回给姐姐该多好!姐姐也有好久没有吃到这些美味了呢!
顾岩风看出石溪眼中的不舍,温润道:“喜欢吃,我们下次再来!”他的声音和煦如春风。
“好……”石溪走出包间前,眼睛还忍不住往桌上张望了两眼。
回府后,顾岩风坐在书房看书,石溪在一旁端茶倒水,二人相处惬意融洽。
第二天,卯时刚到,顾岩风便同往常一样起了床,一直伺候他的丫鬟梅香已经将热水端了进来。
顾岩风盥洗一番,拿着长剑,走出了卧室,下意识往隔壁房间张望了一眼,嘴角瞬间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接着,他径直往后花园阔步迈去。
顾岩风晨练回来,石溪已经起床了,准备给他打洗脸水,见已经有丫鬟端了水进来,她一时愣在一旁,不知该干嘛。
顾岩风清洗了满脸大汗,走到石溪跟前,“走,去用早膳。”
二人一道来到膳桌前,顾岩风见石溪愣愣站着,亲和道:“坐下一起吃。”
“啊?……”石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在酒楼,这是在府里,哪有奴婢和主子同桌用膳的?
“咳咳”顾岩风轻咳了两声,解释般道:“本少爷用膳习惯有个人陪,快坐下吃吧。”
其实,他哪有这习惯,他自己都不知刚才为何吩咐梅香准备两副碗筷。
“哦。”石溪坐下同顾岩风一起用起膳来,这次她吃得斯文些,不像昨日那般狼吞虎咽。
顾岩风见石溪吃得一脸满足,他心里莫名的畅爽。
用了早膳,顾岩风来到了书房看书,他父亲有意让他走上仕途,可他更爱好经商。
今年刚行弱冠之礼的他,已是几家商铺的幕后掌柜,分别经营大米、茶叶、布匹等。
“你也看看,不懂的问我。”顾岩风顺手递给石溪一本书。
石溪接过书一看,“三字经”,她四岁时家里请来的师保就交过她“三字经”,大少爷当她小孩呢!
石溪拿着三字经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顾岩风见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喜欢看书?好好看书,读书识字对你没坏处。”
“哦。”石溪敷衍地应道。
看了一个时辰书,顾岩风又和石溪一道去后花园一起练剑、品茶、吃点心,一上午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晌午饭,顾岩风又吩咐石溪同他一桌用膳。
一顿晌午饭,二人吃得眉欢眼笑,其乐融融。
用好午膳,顾岩风正准备午休,管家突然来到岩居,“大少爷,老爷叫你去一趟书房。”
“好,知道了。”顾岩风应道。他知道,父亲叫他一般都是帮忙处理政事。
随即,顾岩风看向石溪,声音和缓道:“待在府里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是,大少爷。”石溪脆声应道。
随即,顾岩风同管家一道走了出去。
石溪见顾岩风走出了岩居,赶紧回房拿了昨日买回的贝壳、梅花簪、胭脂、水粉,径直往后厨走去,她要去找姐姐。
石溪欢蹦乱跳来到后厨,见姐姐正在柴房吃力地劈柴,她赶紧抢过了石瑶手上的斧子,“姐,让我来!”
“溪儿,你怎来了?这两日伺候大少爷还好吧?大少爷人怎么样?有没有刁难你?”石瑶一脸关切道。
“姐,你放心好了!大少爷这人好得不得了!脾气温和、性格好、也不摆少爷架子,还带我去逛街,这两日,我过得好极了!”石溪笑逐颜开说道这里,突然看着石瑶有些感伤道:“只是……姐,你还待在这里干粗活。姐,等过多几日,我跟大少爷再熟络些,我叫大少爷把你也调去岩居做事,那样我们就可以住一起,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可是……大少爷会同意吗?溪儿,姐看还是算了,如今,姐已经适应了,不觉得干这些活有多辛苦,只要你过得好,姐就比什么都开心。”石瑶神色顾虑道。
“什么适应了!明明就是没办法,瞧姐的手都变粗了!姐,你就让我试试嘛,大少爷人真的特别好,万一他不同意,我就当没说。”石溪忽地想起什么,放下斧头,从怀里掏出一串紫贝、梅花簪、胭脂、水粉递给石瑶,挽唇笑道:“姐,给你!”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石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脸肃然质问道。
“这些都是大少爷买的,所以,姐就放心大胆的用。”石溪忙解释道。
“大少爷买的?”石瑶毕竟大了四岁,心智自然比石溪成熟一些,她直觉大少爷对溪儿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嗯!”石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就说大少爷好吧!姐,是不是你也觉得大少爷好呀?”
“溪儿,能避开大少爷尽量避开大少爷。”石瑶神色凝重道。
“姐,为啥要避开大少爷?”石溪不解地问。
“总之,你听姐的就对了。”石瑶也不知道怎么跟石溪说,她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是我调去岩居就是伺候大少爷呀,怎么避开他?”石溪懵懵问道。
“这……总之,溪儿听姐的没错!凡事小心!夜里安寝一定要闩好门!”石瑶有些被问住了。事实上,她很清楚,即便大少爷真对溪儿有什么不良企图,她们也是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毕竟,他是主,她们是仆。
“哦,好。”石溪点点头道。
然后,石溪帮着石瑶把那堆柴劈完了,才回了岩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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