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大学城附近。

五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乌云密布。

刚从药店出来的张少白抬头看了眼天色，决定把这最后两单送完就立马赶回学校，倒不是怕被雨淋，他担心的是万一感冒发烧了，会影响他干其他兼职。

什么样的学生会这么拼？

穷学生！

张少白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靠当环卫工人那点微薄的薪水将他抚养成人，可前两年查出身患慢性疾病，需要靠大量药物稳固病情，医生建议尽快手术，可哪里拿得出高达六位数的手术费用，甚至就连医药费都是棘手的问题。

没钱手术，母亲只能硬抗，两年下来吃垮了家里的积蓄，张少白曾经想要放弃学业出去打工挣钱，但母亲以死相逼，他只能含泪苦读，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h市有名的医科大学，立志要成为最出色的医生，为母亲根治疾病。

他利用课余时间拼命挣钱，平日里靠馒头稀饭填饱肚子，惹来不少同学的同情，但更多的是嘲笑和鄙视，有些同学们甚至直接称呼他为”穷狗“，还有人提出过分的要求，比如花钱打他，一拳十块，那次他挨了一百多拳，挣了一千多块，付出的代价就是全身贴满了狗皮膏药。

张少白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只要价格合理，不超出自己的人格底线，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当然那种给人下跪喊爸爸做舔狗这样的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按照手中的订单来到了一家公寓，按下门铃，里面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门打开后，张少白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肥脸。

“先生您好，您的杜蕾斯.........高主任？”眼前这个肥胖的中年男子竟是他高中学校的教导主任，张少白颇感震惊，高主任是有老婆孩子的，他为什么要买避孕套。

高主任显然也认出了这个曾经年年拿奖学金的学生，刚欲开口，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个裹着浴巾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老公，快点，人家等不.......”女人硬生生的咽下了最后一个字，吃惊的看着张少白：“你怎么在这？”

“呵呵，我来给你和高主任送避孕套的。“眼前这个女人叫刘雅，是他的前女友，高中一毕业就莫名其妙的把他拉入黑名单了，当时他还为此痛苦了一段时间，本以为一辈子不会见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她。

”啧啧，没想到你竟然干起了外卖员。“刘雅非但没有羞耻，还撇嘴嘲讽了一句。

”我靠双手挣钱，你靠张腿挣钱，咱们都是劳动人民，谁也说不上谁。“没有悲痛的感觉，张少白甚至有些庆幸，还好分手了，不然头上估计已经顶上一片草原了。

”你胡说个甚么！“刘雅气急败坏，本能的伸手一指，身上的浴袍也随之垮了下来，血脉喷张的胴体在张少白眼里布满肮脏，他捂脸喊了句：”哎哟，辣眼睛。“

“你給我站住！”高主任见他转身要走，一手把他揪进了屋里，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钞丢在地上：”给你的小费，出门后管好自己的嘴巴，懂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非，高主任，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这样做对得起谁？“

”别装清高了，不就是嫌钱少么，我再给你两百，就当喂狗了。“刘雅又从钱包抽出两百打在张少白的脸上：”够你送几十单了吧！“

张少白对她有些无语，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个藏污纳垢之地。

“小张啊，你妈身体不好，有份工作不容易，这个年纪要是下岗了那可就真没人要了。”张少白的妈妈一直在高中学校里当清洁工，高主任这是在变相威胁。

“我知道了。”张少白面无表情，临走前回头说了句：”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看你那穷酸样，当年离开你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谁要是跟了你这条穷狗恐怕得倒一辈子的血霉。”

张少白关上房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雅会变成这样的女人，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打了110：“喂，警察叔叔您好，这里有人进行非法性交易，地址是.......”

说实话，他本来没打算多管闲事的，可对方又是羞辱又是威胁的，气的他火冒三丈，再加上母亲身体抱恙，不适合长期劳动，休息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是与现女友杨秋相识的第一百天，他咬牙花了一百五十块钱买了个银戒指准备给她个惊喜，提前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奇怪的声音。

“你在干嘛呢？”

“我，我在做头发，啊——好烫，你轻点。”杨秋似乎被卷发棒夹住了头发，急急忙忙的挂断了电话。

张少白也没有多想，打算将最后一单送完后去女生宿舍楼下等她。

”今天运气不错。“最后一单配送地址竟然是自己学校对面的酒店，倒是给他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520，是这间了，房间号倒是不错，就是太不负责任了。“最后一个配送物品是避孕药，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正常开门拿药的应该是男人，但这次开门的却是个女生，看到她的那一刻，张少白心脏停止了跳动。

“小，小秋.......你在这干嘛？“张少白声音有点颤抖，手中的避孕药落在了地上。

”我......“杨秋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自己的男朋友，眼神里闪过一丝羞愧，紧接着狠心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们分手吧。“

”你不是在做头发吗，这里是理发店么，理发师呢，你他妈給我出来！“张少白是真心喜欢杨秋，所以根本无法接受女友出轨，像头野兽一样冲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充斥着难以言述的味道，散落一地的情趣用品证实着这里之前发生过的故事。

圆床上，一个只穿着内裤的男人惬意的抽着烟，表情充满享受。

张少白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肥头大耳，满脸疙瘩的丑八怪，他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赵康，家里有点小钱，平日里没少欺负过自己。

“哎哟，这不是张大少么，我靠，你不会是来送避孕药的吧。”赵康突然笑了起来，浑身肥肉跟着颤抖起来：”刚才那个电话是我让她接的，我一边搞她一边让她跟你说话，真特么怪刺激的呢。“

”你一定很生气吧，是不是想杀了我？“赵康看着青筋暴起的张少白也不害怕，随意的点上一根烟：”是你女朋友主动跟我上床的，你知道我这人心软，不会拒绝别人，就成全了她，不过你还真别说，你马子的技巧不错，姿势也很到位，搞得我有点肾虚，回头还得吃点肾宝片补回来。“

”打人后我会被抓起来，学校会給我处分，家里要赔钱，妈妈更是经不起这个打击，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我要忍住........”张少白一直都是理智的人，他拼命大口呼吸着，指甲已经塞进了肉里，他也非常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将对方打死，但他不能，因为穷人没有这个资格，他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他说的是真的么！“张少白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这个自己爱着的女人，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理由，哪怕是欺骗自己也好。

”我的朋友们都有好看的衣服穿，但我只能穿地摊货，她们挎的是名牌包包，我挎的是杂牌和a货，她们的男朋友经常给她们成千上万的零花钱，但你給我发过最大的红包只有五十二块钱，我跟你在一起，她们背地里称呼我叫穷狗的女人，说我是下等人.......“

说着说着，杨秋的眼眶已经泛红：“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想像她们那样，可是我没有钱，我的男朋友也是个穷鬼，所以我只能借钱去消费，通过校园贷，我买了我想要的衣服和名牌包包......可是，这些钱终究不是我的，我还不起，他们用我的裸照威胁我，让我去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张少白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无助的抓着头发。

”告诉你？告诉你有个屁用，你有钱么，你那点兼职挣来的辛苦费，还不够买我包包上的一根带子，我需要的是十万不是一百块！“杨秋加大嗓门：”我根本指望不上你，我没有办法，只能找人借钱，只有康少愿意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