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院长就让我给您带话，说有空找您叙旧。”空狼羽结束了自己删节版的叙述之后久久得不到爷爷的回应，心虚之下忍不住偷眼看了看空狼行。好在空狼行正低头沉思，没有注意到，不然得被他猥琐的样子气死。

空狼羽见状松了口气，只要这关过去了，院长估计也不会提到学员之间争风的小事，接着就会涉及到家族利益的谈判，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更不会被人提起。最完美的结果莫过于此：空无双被解决了，自己又在担任家主的爷爷心里留下好印象，大哥再走上封神之路……

正想得入神，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拽了一下，从方向上看，应该是坐在右侧的父亲空狼仲。空狼羽心下咯噔一声，抬头一看，果然爷爷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满座的叔伯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只有刚拽了自己的父亲沉着脸看着大厅的柱子。似乎，自己太入神了，错过了一些什么？空狼羽心下没底，忐忑不安地看着空狼行。

“我刚刚问你，是不是空山家的那个小丫头也在第一学院？”空狼行就算笑着也难掩阴翳的脸上满是八卦，空狼羽满心纠结，这跟刚转去第一学院的时候，那些堂兄弟过来围观的八卦表情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自己不敢像当时一样冷着脸呵斥罢了。

“说来听听啊，听说你这次提到的契合率九十七的那个小家伙跟她关系挺好的？”空狼行满脸好奇。

好吧，的确不只有那么一点不同，作为家主，爷爷八卦起来的档次更加地高端，怎么是那些小屁孩能望其项背的？而且杀伤力更大，空狼羽欲哭无泪，已经不敢再看坐在身边的父亲那张黑得快看不清胡须的脸。只是唯唯诺诺地哼哼几声，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空狼仲教导无方，此事……”看着父亲站起来认错，空狼羽手足无措，也跟着站了起来，此事？什么事？自己的事？看起来好像有点严重啊。

“仲儿，你坐下，”空狼行收起笑脸，“小羽先下去吧，记住，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至少你这次还是把家族放在心上的，我也就不去管你那些破事。但是你要是置家族于不顾，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让家族为你的破事来忙前忙后，甚至做出错误的判断，那你以后就不要再叫我爷爷了。”

空狼羽应声离开，站在门外抹了一把冷汗，迟疑片刻之后抬腿往院子外面走去。

屋内众人在空狼羽出去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安静，等着再次陷入沉思中的家主做出决定。

“我今晚会去找一下空天斩，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各人做好自己的事情。”片刻之后，空狼行抬头扫视一圈，“另外，告诉家里的小子们，平日里注意点影响，约束一下自己，这空域，并不是我空狼家的家族内院。”

众人纷纷答应着退下，只是看空狼仲的眼神都含着古怪。尤其是几个平日里不太对付的堂兄弟，只恨自己的能力不在眼睛上，要是能用眼睛发出饱含着自己真诚嘲讽的声音，想来那场面肯定好看。

奈何家主是人家的亲爹，他们也只能带着深深的遗憾，努力看了空狼仲最后一眼，然后沉默地离开。

其实空狼羽的行为在世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哪怕是普通人也会争风吃醋，更何况他还没用什么无耻的手段。只不过这次居然引出了域主世家的人，可能还牵扯到域主的传承，那意义自然就不同了。

“阿斩，想不到你居然在第一学院做院长，也难怪我们一直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你这副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学院深处一个小院之中，两位老者坐在石桌两侧。

说话的老者满脸阴翳，眉头似乎永远是锁着的，一身剪裁得体的长袍如今因为喝酒被捞起了半截，挽着袖子而露出的手臂在月光下隐隐露出暗哑的光泽：“如今要是站在世家学院大吼一声我们就是当年的世家双雄，只怕会被人当成失心疯吧。”

对面虽然也算着装整齐，却因为满头乱糟糟的白发而显得邋遢的老者干瘪瘦小，正是第一学院的院长空天斩。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一抹光泽：“我终究还是不如你能决断，这半辈子下来，跟这毒物是分不开了。”

摇摇头，空天斩举起手边的酒坛仰头灌了一气，接着说道：“当年你祸害了域主世家的传承还不够，打算再来这么一次？你看看，我堂堂一个前域主传承者被你害得只能在第一学院混日子，你倒是坐稳了空狼世家家主的位置，我记得那件事之前你好像还不是继承人吧？”

空狼行哑然失笑：“这两件事虽然是这个顺序发生的没错，但是其中肯定是没有因果关系的。我把你祸害了所以当上家主还是说我断了条手臂所以当上家主？”

“九十七的契合率啊，看把我那孙子吓得，要是他知道我们空域双雄的契合率不吓死他？”空狼行满是炫耀。

“不是世家双雄么？什么时候变成空域双雄的？”空天斩倒是没有在意老友的孙子。

空狼行因为回忆起往昔而舒展开的老脸又皱了回去：“这不是没能走出世家学院吗，一晃五十年过去了，我们也是真老了。”

要是空狼羽在这还真得被吓死，当年空神封神也不过就是靠着自己百分之九十三的契合率，这俩老爷子直接无视了九十七的，那他们当年得多高的契合率？

世家双雄，这是五十年前世家学院的风云人物，两个空能契合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学员，在当时的学院和空域上层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没有人能达到百分之百，除非是空能产生了意识，变成了人。也就是说，这二人的契合率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巅峰。这样一来，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定能之后，二人的战力已经跟老师不相上下，学院在无法继续教导的情况下只能让他们加入战士联盟进行试炼。

在一次对四方海的扫荡之后，他们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世家学院，而这时，原本高大威武的域主传承者空天斩已经因为不知名的毒素变得瘦弱不堪。俊秀倜傥的空狼行同样中了毒，不同于空天斩的是他当机立断，斩下了自己半条染毒的手臂，只是从此再不复往日阳光洒脱的模样了。

所谓的世家双雄终究未能成长成为空域双雄，在有心人的刻意淡化之下，人们也渐渐忘记了曾经有过两个契合率达到顶点的天才。而空狼行凭借自己依然远胜族中诸人的实力和头脑终于做上家主之位之后，却发现新的域主另有其人，空天斩已经不知所踪。

“这么说，那小子真的是被域主世家看中了？”空狼行又是一大口酒灌了下去。

“谁知道，我已经不管家族的事情很久了。”空天斩依然盯着空狼行的义肢，只是眼神中已经少了那份感伤，更多的是好奇，“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把我的学院弄得乱七八糟而已。”

“还真是，”空狼行灌下最后一点酒，不死心地晃着酒坛，“这么老了，脾气一点没变，还是喜欢定规矩让别人守，你不做域主真是可惜。”

看到真的没酒了，空狼行失望地随手一扔：“好多年没喝到域主家的私酒了，真是怀念，以后要经常来找你。”

最后几个字已经是远远飘过来的了，刚好遇上空天斩的怒吼：“滚地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还想喝酒？门都没有！”伴随着酒坛碎裂的清脆响声，惊起了一片宿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