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劈头盖脑地打着江建英，江建英低着头任由母亲捶打。芬芳见妈妈挨打还不躲闪，她便扭来扭去地用小小的身体去挡外婆的巴掌。但眼看着外婆越骂越凶、越打越重，妈妈就快坚持不住了，芬芳突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一头撞向外婆。外婆“啪”的一声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周围响起一片惊叫。

“要死了，要死了，这孩子怎么这么野蛮啊！”冯阿菊尖叫起来。江建英惊慌失措扑上去搀扶母亲，江母捂着胸口，情绪失控地对着江建英大骂起来：“你给我滚，带着你的小畜生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否则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还不快滚啊？滚滚滚！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和这个小畜生！”

江母不吃不喝躺倒在床上流了一整天的眼泪，她的样子把江建军和冯阿菊吓坏了，江建军把饭菜端到母亲床头劝道：“我姐都已经被你骂跑了，你就消消气吧。”江母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八年了，她都没个音讯，这次她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地回来了，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拉住她娘俩啊？我正在气头上，可你呢？”

江建军没想到这笔账最后算到了他头上：“哎哟，妈呀，你当时那副样子多吓人啊，我姐那么倔的人都被你吓跑了，我哪还敢拉住她呀？”“你是个猪脑子啊，天下只有不要父母的孩子，有不要孩子的娘吗？”江母说着下了床，往门口走去。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冯阿菊问道。“我去把她们娘俩找回来。”江母一打开门，却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原来是江建英，江母反倒一下子不知所措了。她又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眼睛在江建英的身后扫了一遍。“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孩子呢？”“我让她在楼下等一会儿，我想先跟妈妈说几句话。”江母侧了侧身子，把江建英让了进来。江建英走进这八年没回过的家，她“扑通”一声朝着母亲跪了下去：“妈，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弄了半天，大家才明白，原来江建英这次来是想和芬芳一起留在上海不走了。江建军和冯阿菊的脸阴沉了下来。

“姐，你先坐起来嘛，你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啊？”江建军说道。“就是啊，姐，这真的是没有办法啊，你把地板跪穿了也没用啊。”冯阿菊在一旁帮腔。“姐啊，你这次再倔也没用了，咱先不说你跟孩子留在上海怎么生活了，你放眼看看吧，家里总共就你跪着的那点地方了，你量量看你们娘俩能待得下吗？”“什么啊？哪还有什么地方啊，你忘了啊，这块地方不是还要给我们孩子放一张小床的吗？”

江母看看建军两口子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再低头看看羸弱可怜的江建英，气得她扭过头去暗自抹起了眼泪。江建军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接着说道：“姐呀，你说你一走八年，音讯全无，连咱爸去世都通知不到你。现在可好，你带着孩子突然就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回来了呢你就往这儿一跪，死活都不起来，非要我们留下你娘俩，你，你说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嘛。你总得让我们知道个前因后果吧？你说你男人把你和孩子往死里打，你说你一辈子都不回去了，我觉得你说得是气话，你跟他还是合法夫妻，芬芳还姓着他的姓呢，你怎么可能说跟他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呢？姐，让我说啊，你带着孩子在上海多玩两天，气消了以后再回去，回去跟我姐夫好好过日子，他要是再敢打你和孩子，你就去法院告他，再不行就跟他离婚。”

冯阿菊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他们乡下农民打老婆那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见了法官、见了国徽就都变成缩头乌龟了。姐，这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人，你越怕他他就越敢欺负你，咱得挺起腰板来跟他对着干！”

江建英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摇了摇头说：“建军、阿菊，不怕你们笑话，八年来我被他打了多少次，数也数不清楚了，每次被打完我都骂自己活该，这全是我自找的啊，我没什么可抱怨的，可这次不一样了，他是要杀了我们娘俩啊，我、我倒是没什么，可芬芳虚岁才八岁啊。”

“哎哟，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呐，姐，八年了，你不就是没给他生个儿子嘛，怎么也到不了杀人的地步啊，是不是，建军？”“是啊，姐，你说得也太吓人了吧？杀人？这可是新中国啊，还没王法了不成？我估计他也就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