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最后弥留的时刻(2)

我的企图被正牌死神发现了，夏侯笃是不是没救了？

“近一年来，你代替死神职责处理事务，都处理得很好，从没有偏差。我尤其赞赏你在处理濮阳云的事件上，虽然不忍，虽然犹豫，可是你仍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现在玄天四国才可以这么清平。现在你不能做错误的选择，改变生死有序的轨道。夏侯笃的时间到了，他就得消失。”

“不！”我大声地挣扎起来，“他是多么有才能的一个君主，他不该死的！”

“他太有野心，死神要他死！”

“是你？”我忽然觉得恐怖，“是你让他死的？”只有死神才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要他死？”

“因为，他必须死！”死神不容置辩地道。

“不……”

我流着泪，想着怎么才能让夏侯笃活下去。

“你别白费心机了，夏侯笃的灵魂我是要定了……别忘了你只是替身的死神而已，你斗不过我！”说完，死神的脸孔便消失。

“别走……死神，死神……”我咆哮，狂叫，猛地扑到死神之镜前狠狠地捶着镜面，“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声音干涸，哽咽，“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这么痛苦……”为什么，我竟爱夏侯笃如此之深！

我抱着死神之镜哭了不知多久，眼泪奔流不息，恐怕十年之内的眼泪都已流尽了。哭到眼晴红肿、痛涩，我开始思考……

难道在这里哭诉夏侯笃就能活下去了吗？

死神可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就算他知道我肝肠寸断，也不会改变主意让夏侯笃活下去的，他对夏侯笃的性命早就做出裁决。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十一月初六，也就是三天之后，夏侯笃就得死，他只可以活两天了！

我得想办法拯救夏侯笃，我一定不能眼睁睁地着看他死去！

我站起来，在死神宫内转来转去……脑子里闪过千百个念头，既然用死神之镜改变夏侯笃的命盘行不通，我干脆人力而为。

不是有人要毒杀夏侯笃吗？

我就天天守在死神之镜前，不许他饮酒。

下定决心后，我盘腿坐下，死死盯着死神之镜中夏侯笃的行为，忽然，我脑中一个激灵，似乎有外来之音打扰……“谁？”

‘我，玄天巫师。’

那道声音很低沉，似有烦恼之事。

‘什么事？说。’他来找我，准没好事。

‘不瞒你说，昨天我收到夏侯国二王子……不，现在应称呼他二王爷！我收到他的信件，虽然信中并没言明，不过近日他定有大动作，他的意思是希望我两耳不闻窗外事……我相信轩辕景也收到此类信。’

‘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情况越来越急了，看来二王子谋划已久，即将执行。

‘我当然知道死神除了生杀大事，并不管玄天四国的杂事，不过夏侯笃于你来说是特别的吧，你一定会……阻止，对不？’

‘可以帮我一件事吗？’我蓦然想到利用澹台离和轩辕景的力量，帮助夏侯笃渡过难关，只要他们拒绝了二王子，相信二王子就不敢轻举妄动，从而打消他所有的部署。我相信澹台离会帮我的，可是轩辕景……

‘说吧，我洗耳恭听，力所能及之事定为你赴汤蹈火。’

‘没这么严重，不是要你赴死，我只希望你发布一道令，说澹台国誓与夏侯国结血盟，同时游说轩辕景也这么做，行吗？’

‘结血盟的意思是，无论生死，共同行退？’

‘是的，可以办到吗？’也许，我的要求对他有点困难，毕竟他并不是澹台王。

‘我觉得……我和轩辕景向天下诏告，与夏侯笃结拜为异姓兄弟会比较有效果些。成为兄弟后，无论出于感情还是道义，都要共同进退，而且结拜一事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不用惊动父王。你意下如何？’

‘太好了！但是，你可以说服轩辕景吗？’轩辕景和夏侯笃可没什么友谊可言。

‘我是不行，但你出马嘛……’澹台离嘿嘿笑。

‘我？’

是的，我要亲自去见轩辕景一面。

轩辕景，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将死神之镜转到轩辕王室。

在轩辕王宫里，湖光十色的岸边，轩辕景身影孤单地站立，他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脸色灰暗，与湖光的亮彩形成鲜明对比。

“景……”

我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毫无预警，他一定吓了一跳。

然而，听到我的声音，他慢慢地回头。

看见我近在咫尺，他缓缓一笑，“我的幻觉又出现了呢……”

他甩甩头，似乎嘲讽自己的不正常。

“我很抱歉！”是我，令到他如此哀伤，全然不见了当初天下第一才子的风采。

他抱着我是会消失的幻像的表情，伸手碰触我的身体……他触到了，我的身体并没有因此消失。顿时，他的眼里亮彩无比。

“小碟……”

他高兴地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

他兴奋地走过来，一把抱住我，那么紧，那么紧，似乎要将我揉入他心坎里。

“景……”

我回来，是有事相求的，然而这个情形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小碟，太好了……太好了，我又可以见到你了。”轩辕景开心疯了，他抱着我转了几个圈，又笑又跳，一副疯巅状态。

再不说，就没时间了！

无论怎么残忍，我也要打断他的幻想。

“景，我不是……不是要回来你身边，只是，只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他一瞬间怔愣，而后眉开眼笑，“好呀，只要是小碟的要求，我无论上刀山下地狱也一定为你办到，我发誓！”

“如果……我要你……与夏侯笃结拜为……异姓兄弟呢！”

“什么？”

他身子一颤，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知道你收到了夏侯国反势力的信件，对不对？”

“你就是为这个，才出现的？”

恼怒取代了他的开心和与我相见的喜悦。

“没错。”

“你爱他？”

“没错……”

“为了他，你……”他已经哀伤、心痛得说不下去了。

“我也不想蹂躏你的心，可是……如果非要我在你与夏侯笃之间做出一个爱情的选择，我想……是他！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为什么？”轩辕景狂乱地喊，“为什么，为什么……”

“也许，在认识你之前，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他！”终于承认了，终于不再自欺欺人，我早就爱上了夏侯笃，早就爱上！

“哈哈，哈哈！”轩辕景狂笑不止。

“你答是不答应？如果你为难……”

“不！”

他哀伤而绝望地看向我，“如果这是你所求的，那么我允你！反正这也是出于我轩辕国的利益，我根本就不倾向支持反势力，他们不成气候。我这就发布公告去，你满意了吧？鱼小碟！”他狠狠地望着我。

“不要这样对我……”我受不了，受不了他的恨。

“那你要我怎样对你？”

他冷道，这是轩辕景最疯狂的一面。他眼神暴戾，整个人大转变。

“我……我是死神！”没有什么可以补偿和回报他的，我只能对他坦承自己的身份，不再欺骗他，即使这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死、死神？”

出乎他意料的两个字，使他愣住，静下来，不知做何反应。

“我的身份，并不是澹台离编的那个故事，我不是什么女巫！而是掌握玄天四国生杀大权的死神，我住在死神星……不过，我是替代的死神，我真正的家乡是一百亿光年之外的地球，那是个蓝色星球！”

“我不懂你说的！”

“你只要知道我没有骗你就行了！除了澹台离之外，你是第二个知道我身份秘密的人。澹台离因为是玄天四国的巫师，所以与死神常有接触……我相信即使你不是巫师，但对‘死神’一事也知之甚深！”

“是的，我知道死神代表什么！”他静默了。

“那么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我梨花带笑地望着他，我知道这是奢望，奢望他原谅。

“小碟……”

他紧紧地拥着我：“我……我爱你呀。”

“我知道，可是，对不起……”

“别说了。”他将头埋在我的肩窝里，“我说过，支持你获得幸福，如果你的幸福是夏侯笃的话，那么我……我也成全你！”

“谢谢！”

这一刻，我是最幸运的人，有友如此，此生足矣！

我轻轻推开轩辕景的怀抱，说：“我要回死神宫了……这次，我让你亲眼看着我消失吧……”说着，我举起左右，让他看到我手中幻镶的死神之镜。我缓缓把手自天灵盖覆下，含笑，人就消失于他面前。

“小碟，我爱你，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他余袅的声音传来。

“景，我也不会忘记你……”

眨眼间，我再次回到了死神宫，如平常那样坐于镜前。

轩辕景和澹台离几乎同一时间发布了与夏侯笃结拜为异姓兄弟的消息。

玄天四国轰动异常……

不用多久，这消息传到夏侯国反派势力的耳里。

夏侯笃本人也很快知道。

天寿宫内，夏侯笃纳闷地踱着步，对身边的靖仁说：“奇怪，我并没有与他们结拜为兄弟呀，可是他们为何会发此诏？”

“陛下何不发信函问他们一问？”靖仁说。

夏侯笃深思，“这里……一定有故事。”突然，一只鸽子落在窗台上。

靖仁眼疾手快地去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一个小竹筒。

从竹筒里取出字条，靖仁把字条恭敬地递给夏侯笃。

看过了后，夏侯笃心领神会地笑了。

“我明白了，原来他们给轩辕、澹台国发去了信函，希望他们支持，而结拜诏书就是最好的回复，他们拒绝！”夏侯笃说。

“太好了！”靖仁难得笑道，“这样，那边就不敢妄动了！”

“不一定！”夏侯笃谨慎道，“他不会死心的，如果会轻易放弃，那就不是他的风格了！你派人严密盯着他，有事就报告！”

“是！”靖仁领命退下了。

夏侯笃躺在床上，他心力交瘁，满脸疲惫不堪。

这段时间以来也够难为他了，除了要处理繁杂的国事外，他的心情还很郁闷。

我知道他紧皱眉头一定是想起一些令他不开心的事……

过了一会，也许是太疲惫了，他呼吸有致的声音传出，表示他已经进入梦乡。

我看着他陷入睡眠中的俊脸，突然一阵心醉神驰又心痛无比，我很想摸摸他的脸孔，感受他鲜活生命的存在，自己都没有意识，我竟然穿过死神之镜，利用镜面通道，进入了他的世界，缓缓走到他床边……

“笃！”已经多久了，我没有与他这么近。

我抚摸着他脸孔皮肤，有些粗糙，这是不注意休息的结果。

猛然，睡梦中的他抓住我的手，我一惊，他喊我的名字：“小碟……”他没有睁开眼睛，他在是梦中梦见我了吗？我释然。

“小碟，不要离开我！”他梦呓地说。

“不，我不会离开你……”

今晚，就让我陪着他吧！

记得以前有很多个夜晚，我们都是同床而眠，而他即使那时候就知道我是女生了，却没有侵犯我……令人动容。忽然想起他说要支持我修巫，永远不会碰我的话……作为男人，他这么做，令人不得不感动。

“笃，其实，我也爱你……”

第一次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虽然是在他睡着之后。

他就像听到我的话似的，嘴角露出甜甜的笑……

突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一惊，正要从他手中抽回手，那个人就已经走进来了。

“小碟姑娘？”

看见我，靖仁低喊出声。

“嘘！”我指指睡着的夏侯笃，小声地对靖仁说，“我只是来看看。”

“可是，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守卫重重？”

“你知道，这些对我没用。”

“也是，姑娘是巫术高深的人。”

我不打算解释，就让他以为我是女巫好了。

“他睡着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二王爷在外面，闹着要见陛下……赶都赶不走，说见不到陛下就住在宫里。”

“可是……”

我看看夏侯笃，他真的很累了，不宜叫醒他。

“小碟姑娘不想让陛下知道你曾来过吧？”

“我……”

“那小碟姑娘先闪到一边好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王知道……知道小碟姑娘很在乎他的！请你原谅……”他像负罪般说。

“我明白！”

他是为了夏侯笃，他仍然认为我不是夏侯笃最好的选择。

“我要叫醒陛下了，不知道二王爷搞什么东东……”

“那我回避……”

我立马躲入旁边的屏风后面。

夏侯笃睡得很沉，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要来刺杀他的话，一定得手。

靖仁叫了他很多声，他才缓缓地醒来。

“什么事？靖仁。”

睡得正香时被叫醒，他眼中有着迷茫。但只是一会儿，眼晴就闪满精明的光。

“二王爷他……在宫外，闹着喊着要见你。”

“我知道了，让他进来。”

“是。”靖仁立刻去执行

夏侯笃下了床，穿上宫廷的华丽衣饰。

我躲在屏风后面，气也不敢大喘，就怕被他发现。

没一会儿，二王子就在靖仁的带领下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他身后还有三王子夏侯翌，和一个身型娇小，脸孔雅致的侍卫……不，她是濮阳羽！此刻濮阳羽女扮男装，打扮成侍卫的样子，她要干什么呢？

夏侯笃示意靖仁退下，自己来应付二王子的深夜晋见。

“夏侯笃。”

二王子非常无礼，并没有叫夏侯笃“陛下”的尊称。

“你应该叫我陛下，或者夏侯王，最不济也要叫王兄，而不是直乎其名。”

夏侯笃教训他道，并没有请二王子坐下。

可是二王子自顾自地找位子坐下，架式相当不客气，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二王兄……”

夏侯翌碰碰他，面对夏侯笃，他有些忌弹。

“三弟，你不要说话。”二王子阻止了夏侯翌。

夏侯翌便站在一处，只顾发呆。

“深夜进宫，有何事？现在你也有职位了，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朝上说吗？”

“哈，明天？”二王子狂笑，倏然从袖间掏出一把反光的尖刀，“明天坐在朝堂之上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了……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夏侯笃刺去。